第17章 北斗七星(1)
- 天師傳人之爭:真龍氣(全2冊)
- 凱里
- 3301字
- 2014-09-05 07:09:02
他一路跑去,只見河水漸漸上漲,夾雜了無數的泥沙,都涌到了岸上,已經漫過膝蓋,且流速非常急,水中小石塊不停地沖擊他的腿骨,打得生疼。回頭看見鎮口玄天陣透出的沖天白光,未見有任何衰竭的跡象,料想應該能擋得住,便放心繼續前行。到了離分水墩還有數十丈的地方,水已經沒過腰間,四下茫茫一片大水,唯有分水墩上半部分孤零零地在水中央冒著,最下面的那層已經看不見了。許純均見水已經淹沒了分水墩,袁度鐵定是已經被洪水沖走,心中大急,加快了速度,半游半趟地朝分水墩走去。
在水中跋涉是極困難的,許純均每前進一步都要花很大的力氣,勉強走了幾步,覺得腳下的地勢突然下落,已經是離開了岸,進入原來的河道了。他劃動著雙臂,逆著水流朝分水墩游去。游出數丈后,身邊的水流明顯湍急了起來,沖擊之力非常大,在這種情況下,他用盡力氣才能勉強保持身體平衡,更不用說向前進了。許純均心急如焚,運起道術,將周圍的水逼開了三寸,身子往河底落去,四周一圈水墻,高達數丈。他這種做法極耗精神,而且只能撐得片刻,一旦法力衰微,水墻就會當頭狠狠砸下,結局必定是自己在如此巨大的水壓下粉身碎骨。但此刻他心中只有救人這個念頭,顧不得自己,待到了河底,辨明了方向后,便一步一步朝分水墩挪去。
又走了數丈,許純均感到有些不支,如此逼水而行,法力損耗非常大。真氣一旦不純,就有水滲了進來,起先不過點點滴滴,進而變成了涓涓細流,才過得一會兒,水已漫過了腳背。許純均見水墻馬上就要倒塌,忙將身一縱,直向上竄去,躍出了水面。他離開了水,水墻頓時失去了真氣的支撐,轟然塌下,掀起巨大的濁浪,水花四濺。許純均身在半空,發現已經離文昌閣不過一丈開外了,當下腰腹一用力,在空中翻了一個筋斗,正落在閣頂。
但見洪水又緩緩上漲了數寸,文昌閣的第二層也已半沒水中,水中漂浮著無數斷木,枯草,還有一些來不及逃走的牛羊的尸體,正當得上“涇流之大,兩涘渚崖之間,不辨牛馬”之語。此場洪水本非天意,乃火龍蛛所為,若不是許純均用玄天陣護住小鎮,還不知道有多少生靈要死于這場無妄之災中。
許純均四下一張望,目之所及均是白浪滔滔,不見袁度蹤影,正悲痛中,忽見不遠處水面上有一個洞。水乃天下第一柔物,無孔不入,怎會有洞?但的確在水面上出現了一個黑糊糊的洞,像是開了口井,有一道透明的墻壁阻擋了水。那必定是袁度,料得他像自己一樣,用術法或法寶逼開了水。許純均拆下一塊木門板,輕輕躍了上去,當作一艘小舟,再揭了一片薄瓦當做槳,慢慢地朝水洞劃去。
到了水洞邊,許純均探頭朝著里面望下去,只見玄天黃符在空中不停地旋轉,織成一張光網將袁度和人面菊全部籠罩在里面,看樣子并未受到任何損傷。許純均大喜,朝著袁度喊道:“袁先生,我來救你!”
袁度抬起了頭,見到是許純均,卻不說話,搖了搖頭,連連做手勢,像是要他走開。許純均見袁度不肯離去,急道:“這洪水太大了,袁先生快走吧,人面菊不要了也罷。”忽然覺得木板微微一沉,接著聽見背后一人陰惻惻地一笑道:“不要人面菊,怎么抓火龍蛛啊!”
“舅舅!”許純均大驚,忙轉身,只見王玄一赫然站在木板之上,不知道是從哪里冒出來的,只見他全身濕漉漉的,身上的黑衣也被扯破了幾處,寶劍也不知丟失在了哪里,顯得有些狼狽。許純均的心情十分復雜,眼前的舅舅既是撫養了他十多年的恩人和親人,也是為了逼毒而要殘殺自己的惡魔,到底應該是感激他還是恨他?王玄一嘆了口氣,望著遠處鎮口的白光說道:“你用玄天陣擋住了洪水,效仿的是當年禹父鯀的治水之法,水高一尺,術高一丈;但如果洪水再這樣漲下去,你的玄天陣總有潰破之時,到那時萬頃大水從天而降,小鎮立刻化成齏粉,鎮上的萬千生靈可是死于你之手啊!”接著轉向許純均,眼神中充滿了和善與慈愛,仿佛又是以前的那個可親可敬的舅舅,柔聲說道:“均兒,我就你這么一個外甥,不忍見你犯下如此大錯而遭天譴,如今只有快快消滅了火龍蛛才能讓洪水退去,挽救百姓。”
昨晚王玄一的猙獰面目依然歷歷在目,令許純均不堪回想,而如今忽然又變成了這等長者模樣,到底哪一個舅舅才是真實的?他只覺得頭腦陣陣發暈。王玄一見許純均不說話,還以為他記恨昨晚之事,對自己有所戒備,忙道:“昨晚舅舅是一時糊涂,不該對你下手,九泉之下已無面目見你父母。如今你已安然無恙,我也不敢求你原諒,但只望你能念在百姓安危,暫時放下些,先抓了火龍蛛才是最要緊的。功成之后,舅舅當自刎向你賠罪。”雙膝一軟,竟朝著許純均跪了下來。
許純均對這個舅舅從小是充滿敬佩與感激,自己在這世上孤苦伶仃,只有舅舅這一個親人,此刻見他真心懺悔,心中一軟,忙扶起說道:“均兒可當不起,舅舅有什么吩咐盡管說吧。”
王玄一見說動了外甥,極度狂喜,臉上卻不露絲毫,依舊和藹地說道:“如今你吸收了寶蟾丸,火龍蛛也要懼你三分,不敢近你身。我再傳你太極清玄氣護體,你與它相斗,自然穩操勝券。”說完,俯身在許純均的耳邊將要訣細細地說了一遍。
許純均閉眼默默地想了一會,自覺已經融會貫通,便試著運了運功,果然在周身結成一道極強的防護氣網,但還不是很連貫,似有缺漏之處。王玄一道:“一時三刻間,也只能學這么多了。如今火龍蛛隱匿于水中,我們要先將它引出來。可這茫茫大水,去哪里找啊?”
“舅舅不用擔心,我有辦法。”許純均將家傳三寶中的帛書展開,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小篆,他將其對水面,念念有詞道:“赫赫陽陽,日出東方。遍照諸邪,耀我神光!”
帛書上的小篆漸漸透射出金光來,如烈火一般直射入水底,將那水下照得清清楚楚。只見許多泥沙浮沉其中,混著碎石斷木,枯枝敗草,還夾雜一些被淹死的田鼠、野兔、山羊等尸體,就是看不到火龍蛛的影子。
王玄一奇道:“太白珠不在水中,那這等大水卻從何而來?”又細細的尋找了一回,依然沒有任何發現,正無想頭處,忽聽得那水洞光網下袁度朗聲說道:“塵滿珠黯月昏黃,火金降耀共神光。溫氳殘閣水澹澹,人面菊望待秋涼。”
這首便是誠意伯劉基所留,記載在鎮志之中,王玄一自然不知道讀過了多少遍,此刻聽見袁度吟起,不覺心中一動,回頭看著半沒水中的文昌閣,恍然大悟道:“原來火龍蛛躲在那里!快上分水墩。”許純均運功將瓦片一劃,木板如箭一般朝文昌閣飛駛過去。
此時洪水已經淹到了文昌閣的第二層屋檐,兩人只能從第三層進去,沿樓梯往下而行。文昌閣的第三層供奉的是魁星。魁星乃北斗七星中的天樞、天璇、天璣、天權四星的總稱,其形如斗,是主宰文章興衰的神。那魁星像面如鬼臉,赤發藍膚,一手拿筆,一手托斗,一腳向后翹起,單腳站立于鰲魚頭上。前面擺著一個香案并一個簽筒,都已是結滿了蛛網,灰塵積了厚厚地一層,顯然是很久沒有人來過了。
許純均手中拿著三寶中的竹簡,全神戒備,一步一步地下樓梯,王玄一緊緊地跟在后面。分水墩年代久遠,又在河心,終日受到水汽的薰蝕,樓板大多已殘朽不堪,踩上去嘎嘎作響,像是要斷裂一般。兩人又下了一層,已經到了供奉文昌帝君的二樓。
二樓水淹情況很嚴重,泥塑的文昌帝君神像一半已經在水中了。王玄一望著水面對許純均說道:“火龍蛛應該在最底下,看來你要潛下去方能找到它。”許純均自知水性不佳,有些遲疑。王玄一從懷中掏出一塊黑色的牌子給許純均道:“這是‘犀角牌’,有避水的功效。你拿了它就直接下去,然后將火龍蛛引上來,只要它一離開水面,洪水就會退去。”
許純均見那牌子也就半個手掌那么大,卻黑得發亮,接過來后拿在手中仔細地看了看,質地溫潤,摸上去十分堅硬,但有一種溫暖的感覺。他將犀角牌握在手中,輕輕地下了兩級樓梯,已經到了水邊。先試探地將手伸到水中,果然水面應手而分,大約有一挎距離,果然比直接運功逼水省力許多。這才放心,將寶物放入袋中,拿著三寶下水而去。
有了犀角牌的幫助,許純均順利地走到了最下面的底層,因分水墩位屬內河,是江南航道要沖,故在文昌閣底層供奉的是龍王。可此時就算是龍王也自身難保,大水漫頂,泥塑金身全都泡壞了。許純均將帛書展開,金光透射水底,照見那火龍蛛正停在龍王的冠冕之上。
許純均將竹簡指向那妖物,一道白光射出,沒想到火龍蛛十分狡猾,往上一竄,居然避開了這一擊,白光正中龍王腦袋,將其擊得粉碎。許純均心中老大不好意思,暗暗祝道:“弟子今日除妖,事急從權,還請龍王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