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悠悠·七
- 三國別夢之九生門
- 阿毓的流蘇
- 5145字
- 2023-09-05 20:44:38
魚悠悠一身都被雨水淋濕,可她顧不得了,她跑進柳琴夫人的房中,大聲喊著:“老師!老師!”
“悠悠?”柳琴夫人從床上慢慢撐起身子,像是才被魚悠悠叫醒的樣子,她問:“悠悠,你還沒休息嗎?明日就要演出了,早點去睡了吧!”
魚悠悠呆了,面容略顯無措,她抹了抹臉上的水珠,對著柳琴夫人抱歉道:“老師......我可能做噩夢了......我這就回去,您也早點睡吧。”
魚悠悠慢慢退出去,可她往后退的時候目光被柳琴夫人床邊木桌上的火燭吸引,她看著那火燭分明是燃了有些時候了,她覺得奇怪,又看著柳琴夫人。
“老師您一直都在房間里面睡覺嗎?”
“悠悠你身上怎么是濕的呢,外面下雨了?”
柳琴夫人的聲音同時響起來。
聽到魚悠悠的聲音,柳琴夫人點了點頭,“嗯,我回來便直接睡了,明日要演出,我得養足精神!”
魚悠悠也答:“嗯。外面是下雨了,很大的雨。老師你離開樂室后沒一會兒就下起雨來了。”
“嗯......嗯。”柳琴夫人又點了頭,她臉上有些疑惑,忽然笑了笑,看著魚悠悠說:“也許是這幾日練琴的時候多了些,我竟睡得很好,一點都沒有聽見外面有聲音。”
“老師你剛才知道學生來過嗎?”魚悠悠小心問道。
“啊?”柳琴夫人愣了一下,然后立馬說:“許是睡得太熟了,我沒有感覺到你來過。”
“魚小姐!你的傘未拿!”趙弦匆匆跑進來,他的手里還拿著魚悠悠忘記拿走的傘。
他也不知道這姑娘不會武功竟也跑得這樣快!
他才進了屋里,魚悠悠便瞬間轉身面向他,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后面的柳琴夫人。
“抱歉!”趙弦立馬離開里屋,他朝里面說:“在下失禮了。”
“悠悠?”柳琴夫人看著魚悠悠喊道,“趙先生這么晚了為何來我的房間找你,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
柳琴夫人終于發覺了不對勁。
魚悠悠轉身看向柳琴夫人,她回答:“學生也不確定。但我剛才來過老師的房間,我發現您不在這里面,心中著急便去找了趙先生幫忙。”
“我不在房間里!”柳琴夫人的音量上漲,“那我是在哪里?我明明一直都在這里睡覺啊。”
魚悠悠為難,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柳琴夫人急忙穿好衣服,帶著處在自我懷疑中的魚悠悠走了出去。
“趙先生,你請坐。”柳琴夫人說。
趙弦沒有坐下,而是看向魚悠悠那兒,他對柳琴夫人說:“夫人,先讓魚小姐去換身衣裳吧。”
魚悠悠聽到趙弦的話后才忽地反應過來,她低頭看了看自己,她的頭發還在滴水,她這才發現原來感覺身上不自在是因為衣服全被雨水打濕了。
她又看趙弦那兒,她依舊未看他的臉,而是看向衣服,和他放到一旁的傘,趙弦應該沒有將她的傘打開過。可是,他身上的衣服只是沾了些水的程度,同樣是從雨中來,同樣未打傘,為何趙弦和她的模樣會不同。
魚悠悠感覺自己身上有兩道目光,她望向那兩道目光的主人,先看了柳琴夫人,柳琴夫人對她微笑,示意她快點去換衣服,她再看趙弦,趙弦對她頷首,然后微微側了頭,不在打量她。
魚悠悠心里慌慌地,卻不知因何而慌,她立馬跑進里屋,坐在鏡子面前細細地看自己。
看著鏡子里紅彤彤的臉,魚悠悠將頭低下,她拿起臉帕輕輕地擦著臉上、頭發上的水,思緒慢慢地飄向遠方。
幾天前,是她第一次見到趙弦,他和立曰公子一同來的柳琴山莊。
柳琴夫人與立曰公子是舊識,魚悠悠知道她的老師從前在皇宮中當了很多年的樂師,她的琴藝是皇帝陛下聽了都會贊嘆不已的。
立曰公子是她曾經在宮中結識的朋友,想必身份不一般,魚悠悠見他的第一眼就覺得他周身的氣勢不凡,可她不想猜這位貴人到底是皇都的哪個大人物,她更感興趣的是他旁邊一臉事不關己,像是無所事事,只為來聽柳琴夫人撫琴一曲的趙弦。
因為趙弦是第一個沒有笑話她的人,還避免了她當時的尷尬,所以魚悠悠第一次見面就記住了他......的穿著。
之后她每一次與趙弦見面都將他的一些穿衣特點,動作,聲音語氣記得很清楚......除了臉,她記不住,其余的,她能看見的,都記在了自己的心中。
是的,魚悠悠惋嘆,其實她從小就自卑,因為她記不住人的臉,連她自己的臉她有時候看到后都覺得恍惚。她好不容易將老師柳琴夫人的臉記下了,卻也經常忘記。
幸而老師收留了她,悉心教她琴藝,她才能暫時沉浸其中,以排解憂思。
也好在她從小在柳琴山莊長大,山莊里的人不會刻意打擊嘲笑她。
可無心之舉傷人于無形。
魚悠悠很清楚地知道,他們的目光中從來沒有隱藏過那些連他們自己都未曾意識到的看待“另類”的眼神,那些“關心”對她來說無異于凌遲。
她因為這些而哭過很多次,老師每次都會安慰她,其實她也知道山莊里的人沒有惡意,可她就是無法釋懷,她時常問柳琴夫人,問天問地,也問她自己......是因為什么?但是沒有答案......
所以她才會這樣......想要依賴趙弦,除了老師以外,第一個讓她沒有感到羞愧的人。
“嘭!”
這個響聲拉回了魚悠悠的思緒,她猛然回頭,心里卻害怕起來......
“悠悠!你還沒好嗎?趙先生還在外面等著,你快一些!”柳琴夫人早就看出了魚悠悠的心思,沒有直接戳穿她,而是慢慢催促著。
“沒事的,夫人。等魚小姐慢慢來吧......”其實趙弦也發現了魚悠悠不太好意思,便想著剛剛確實是他失禮了一直盯著她在看,他想道歉,可話還沒說完便就發覺了不對勁。
他起身往里屋跑,里屋“嘭”地響了一聲。他進去后就看到已經黑下來的屋子,里面一個人也沒有。
柳琴夫人也跟著進來,面容訝異,驚嘆道:“不是噩夢!我剛剛真的不在房間中。悠悠沒有感覺錯。”
“不在房間中?”趙弦快速將他們現在所在的這件屋子查探了一遍,似自言自語地問:“那我們現在又在哪兒?”
魚悠悠又去了哪兒?
“老師?趙先生?”魚悠悠從木凳上站起來,她不知道該往左還是往右,她的腿不受控制地動了起來,看著跟柳琴夫人房間一模一樣的房間,她竟然不知道往何處去!
她知道她不能亂走動,可她害怕,行動便不受自己控制。她想跑去床上躲起來,以便掩耳盜鈴,以求暫時安心。
可是沒走幾步,魚悠悠便覺得腳下一空,她還沒來得及驚呼出聲,就看到那個穿著青衣的男子跟著跳下來救她。
是趙弦!是他嗎?
魚悠悠往下掉,她背后是還不曉得有多深的黑暗,著青衣的趙弦身后卻是一片光亮。
她看著那個身影,趙弦臉部的輪廓倒映在她眼中,可是她還是看不出來他的五官。
她忽然笑起來,心中害怕卻又覺得沒那么怕了。
趙弦抓住魚悠悠的手臂,將她拉到自己的身邊,另一只手微微扶住她的后腰,讓她在半空中也能穩穩當當的。
“趙先生!”魚悠悠喊道,她感到很安心。
“魚小姐,冒犯了。”
是趙弦的聲音!魚悠悠莫名地覺得心中有種怪異的感覺,就像是......甜蜜!
她想說“沒關系”,想說“謝謝”,可話還沒說出口,她整個人都驚奇了。
魚悠悠感覺自己的身體正在慢慢熱起來,她突然抬頭看著趙弦。明明身在黑處,可她卻覺得能看到趙弦的樣子了,他的模樣就這樣一點一點的在她腦中清晰起來,就這樣被她記在了心里。
“謝謝......”
不知如何她竟然說了話。
趙弦輕笑,看著魚悠悠的眼睛,雖然他們的周圍在一點一點變暗,但他能很清楚的看見魚悠悠的樣子。
他道:“在下自作主張給小姐輸了點內力,如果覺得不舒服就說出來。”
“沒關系!多謝趙先生,我覺得不冷了!”
魚悠悠說著話,在黑暗中努力地看向趙弦臉的位置,她不知道的是她臉上露出來的小表情一覽無余的全部都被趙弦看進了眼中。
兩人暖暖落地,默契一般即刻放開了對方,魚悠悠輕輕往一旁挪了些位置。
“趙先生,老師那里沒問題吧?”魚悠悠問趙弦,柳琴夫人肯定很擔心她。
正在想這是個什么地方,他們待會兒應該怎么離開這里的趙弦聽到魚悠悠的聲音,他回頭從懷里拿出來一根竹棍,竹棍被打開,他和魚悠悠的中間頓時亮起來。
“我讓柳琴夫人去立曰公子那邊了,你放心。”
“嗯。”
魚悠悠點頭,接著窘迫,她適應了剛剛的黑暗,對于突然之間出現的光亮很不習慣,主要是她忽然間覺得在趙弦面前不自在了。
趙弦這邊沒說什么,他舉著竹棍沿著他們落下來的這個地方走了一圈。
這個地方四四方方的,周圍墻面上是一層木板,木板上的漆應該是新刷上去的,而且在上面沒有發現有什么機關。
他抬頭看上面,上面已經關上了,從上到下有五六丈深。
沒有機關......
趙弦借著兩邊木板的力使輕功移到了出口的位置,他伸出手掌用力抵了抵,發現外面應該是被封上了,他不在較勁,收了手回到了下面。
“如何?”魚悠悠問,這個地方不算大,若是被封死了,她可能堅持不了多久。
“上面打不開。”趙弦說。
“那......怎么辦!”聽到趙弦說的這句話,魚悠悠反而不擔心了,她相信他肯定有辦法。
“柳琴山莊有貴人在,不會有人敢鬧出人命,否則柳琴夫人也不會只是‘消失’一會兒了。”
趙弦說著將手中的竹棍遞給魚悠悠。
“貴人啊!是立曰公子嗎?”魚悠悠接過竹棍,她曉得立曰公子的身份不簡單,可猜不出來他到底是誰。
“魚小姐!”趙弦靠近魚悠悠一步。
“嗯?”魚悠悠不清楚趙弦為何忽然叫她。
正當魚悠悠疑惑之際,趙弦道了一聲“又要冒犯了。”,他托住魚悠悠的腰往上跳起來,然后在魚悠悠還未反應過來之前又往下掉。
這一掉他使了內力,將他們腳底下木板踏破,往更深的地方去。
他們降落的過程中,魚悠悠借著光往旁邊看了去。
周圍是石壁,原來在剛才的那個空間下面還有這么一個大的石洞。
她轉過來看趙弦,問他:“立曰公子是誰?”
若是柳琴山莊出現了一個“壞人”,那究竟是什么樣的身份才能讓這個“壞人”只敢搞出些無傷大雅的動靜。
如果這個人不是畏懼立曰公子的身份,那他為何給她與趙弦留了一線生機。
待他們落地后,趙弦放開她,看著她的眼睛,慢慢說道:“柳琴夫人擅琴,宮中的貴人有幾個對琴如此著迷呢?”
“陛下,皇后娘娘......秦王?”魚悠悠好奇,立曰公子看起來不超過二十五歲,根本不可能是陛下和秦王這其中的某一位。
“還有一個!”
“誰!”
“一個很喜歡聽琴卻不通音律的人。他也是柳琴夫人的學生,算是你的師兄,可惜他跟著柳琴夫人學了兩年撫琴,卻連最簡單的宮商角徵羽都分不清!”
“老師沒有跟我說起過。”魚悠悠頓了頓,然后她笑道:“不過我知道你說的是誰了!”
“哦!”趙弦也笑。
魚悠悠手中的竹棍熄滅了,石洞中也沒有完全黑下來,她和趙弦都往那有些微弱的光透進來的地方看過去。
她慢慢說道:“都聞東宮樂師眾多,舞姬也多,我不只一次聽來山莊做客的客人說起過......他們都說東宮里面的人過得日子才算是人之向往,但是任誰也能聽出來這不是什么好話。東宮的主人只有一位......便是太子殿下了。”
如今的東宮之主世人稱之為太子音,難怪叫“立曰公子”呢。
“我以為柳琴夫人至少會跟你說一點。”
魚悠悠也不知道怎么回趙弦的這句話,她忽然說道:“你們的關系肯定很好!”
“為何這樣說?”
魚悠悠答:“他是大赤國的太子殿下。你能這般打趣他,想必與他的關系不錯。”
趙弦卻說:“很好是很好,不錯是不錯,我與他不能算......朋友吧。”
“可你們目前還算得上是關系不錯的盟友唄!”
魚悠悠不介意,想與大赤國太子交好的人可是有很多的,盡管這位太子殿下的風評不好,可他也是太子,而且是皇帝陛下唯一的孩子。
“哦。”趙弦點點頭,他問她“那你信他們說的話嗎?”
“什么?說太子殿下的那些話嗎?”
“是。”趙弦嚴肅起來,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后才說:“我與煜祺性情相投,若是能夠成為朋友定是久遇知己恨晚識。”
可惜他們只是盟友,他們之間的關系隨時都有可能崩壞,但只要還有利益可獲,便就能多堅持一夕。
魚悠悠笑臉盈盈,對趙弦說:“我不認識太子呀!趙弦,雖然你說有太子殿下在柳琴山莊,那壞人才不敢輕舉妄動,可是今日不顧一切跳下來救我的人是你啊。趙弦,我相信你!”
因為相信你,她才不那么害怕了。
“魚小姐,舉手之勞而已。”
趙弦的神情很是淡漠,他其實可以選擇不來搭救魚悠悠的,就像他說的一樣,太子音在此,不會有人能有機會動手,就連他也不可能在禁軍的監視下行事。
只不過對于魚悠悠,他動的也不是惻隱之心,他很清楚地知道他是因為不會賭,禁軍雖然離的不遠,但遠沒有他跟著魚悠悠保護她來得及時。
因為石洞中確實很黑,所以魚悠悠看不見趙弦臉上的表情,不過她卻能感受到他周身之勢的變化。
可是她不能明白趙弦此刻的為難,她獨自說了話。
“既然是先生的舉手之勞,那我便不說感謝的話了!”
聽著魚悠悠的話,趙弦的嘴角有了一絲苦澀,他說:“魚悠悠,和太子音結識是我故意為之,對你們大赤國來說,我不會是好人。”
“哦。”魚悠悠點頭,心里頭有些難受,她也說:“不是好人......那是壞人嗎?趙先生,我們的太子殿下都沒怕,我一介平民又何苦替太子殿下擔心。再說,對付壞人還得讓‘壞人’來,我覺得這也是你和我一起下來的目的之一吧。”
“哈哈......”趙弦眼中露出異樣的情緒,魚悠悠到底是會說服人的,他道:“如魚小姐所說,在下就得看看這當‘壞人’的滋味如何了。”
“希望非你所愿!”魚悠悠由衷祝福著。
“走吧。”
趙弦拉上魚悠悠的手往那邊有光亮的地方走去。
魚悠悠還真的說對了,他所愿的也許永遠不能如愿,可正是為了他所愿的,他才會來大赤國。
長路漫漫,只有一個愿望豈會甘心,只要活著,想要得到的東西不可能沒有。
趙弦心中十分清楚,他想做的事有很多,想護的人也有不少。可獨獨一人,他將終其一生讓自己得償所愿。
不為承諾,只因為她是他可以拋下一切去成全的唯一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