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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新姻·三

離渠宮內殿中,侍女在為璇夕梳妝,璇夕看著鏡中笑意嫣然的自己,她今日便要同胡喻州成婚了。

這四年,她與他一路走來,算不上艱難,可也算有些阻攔,阻攔不在他人,盡在己心。

曾經她以心為牢,自以為對她來說最重要的人不過父皇母妃和哥哥。在母妃死后,她難過了好一陣子,是哥哥的再次回來,是薛晴和封蕊的依次到來,才將她從傷心中拉了出來。

可一次又一次的變故,讓他們的關系不復從前,雖然遭受變故的人不是她,可她也確確實實地經歷了。

她以為她的心中不會再有重要的人出現,但人不想時天做媒。璇夕怎么都沒有想過,在她最不愿意接納一個人的時候,上天偏偏讓她見到了胡進維。

那一天,一段沒有預見,更沒有想過會有結果的私情就那樣的在璇夕的心底落地。讓她很長一段時間都難以置信。

自從母妃和哥哥相繼離去后,璇夕就變得無言,三個月中一字未吐。三個月后,薛晴來到宮中時,她才開口對薛晴說了一句類似于道歉的話,她不知道薛晴聽明白沒有,因為她話語之中的歉意很不明顯。

幾年后,她的父皇不顧群臣反對讓人建造了一個規模超出公主身份很多的公主府作為她十二歲的生辰禮。在入住公主府的那天,她的父皇帶她見了廖微——她幾年前就因病去世的哥哥,她那時才知道自己的哥哥沒有死,而是被他們的父親保護著,入了九生門。

她的哥哥在多年后還能出現在她面前的原因并不是想見她這個妹妹。

廖微,她的哥哥,帶來了一個人,一個讓她第一次見到就覺得會欠一輩子的人。

如果封蕊不姓封,璇夕想,她們根本不可能會認識;如果封蕊不姓封,她就不會接連遇到讓人傷心不絕的事;如果封蕊不姓封,那紫喬也不復存在......

璇夕曾經以為讓一個人忘記痛苦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她忘記使她痛苦的一切根源,去做一個沒有過去,只有他們為她設定好未來的人。

可是世間萬物的變化或在瞬息之間,一個他們想斬斷她過去的人,她的未來難道就由得他們來定了嗎?一個人的未來是能被定下的嗎?

璇夕嘲弄地笑了,她笑她自己不甘心!不甘心做不到自己心中所想......她連她自己的未來都還不知數,何苦非要去替人打算,想到這兒,她臉上的諷意更濃,封蕊可從來沒求過她,紫喬會存在于世,一切都是由她這個公主造成的,她實在是個怕孤獨的人啊......

可偏偏,他們誰都不愿意接納“紫喬”的存在,直到那一天紫喬打破了其中的平衡,她......他們才意識到,他們究竟對紫喬有多不公平。

那一次,紫喬拼了命的也要保住“封蕊”的存在,可不管是她自己,還是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都知道......封蕊不可能會回來了。

紫喬也想活得痛快些,不僅僅活成他們想要她活成的那個樣子,她更想活成她自己想活成的那個樣子。

那一晚,璇夕生了氣,不是因為被紫喬傷了才生氣,而是她因為氣自己無能才氣紫喬非要爭。

那天的璇夕才清楚地知道了一件事,她是公主,只是公主,除此之外,她什么也不是。

陳時二十二年,秋。

璇夕和陳皇都在暗中各自較勁,誰也不肯先對方一步開口和對方說話。不過璇夕還是先妥協了,原因并不是她理解了她父皇對紫喬的處理,而是她在這些天中想了許多,在樂都,她是有著無二尊容的公主,可樂都之外呢?尤其是那個她好奇了很多年的九生門,紫喬、權佑,還有她的哥哥都在九生門中,她很久之前就知道了九生門的存在,卻是一直都與他們三人錯過。

她不知道九生門是個怎么樣的門派,可她現下想去樂都以外的世界看看,樂都以外她最好奇九生門,尤其是荊山紫門,想必紫喬還在門中養傷,她......很想去看望她。

從前她和紫喬之間若是有了不愉快,每一次退讓的那人都是她,這次也不例外,她也不想有任何一次的例外。

所以,她要去求她的父皇,求他恩準她能離開這樂都牢籠一回。

清音閣里,璇夕已經在屏風后面等了許久,也聽了許久。

屏風的另一邊有兩個人正激烈地爭論著,一個是她的父皇,陳國的陛下,另一個嘛!是三年前一舉中第的金科狀元胡進維,她父皇在朝中除了丞相以外最信任之人。

倒是令璇夕驚訝,在朝中一向威嚴的父皇的氣勢竟險些落于了下風。胡進惟是璇夕見到的為數不多的敢和皇帝“對著干”的人,而她的父皇雖然有的時候被他弄得下不來臺,但她的父皇從來沒有因此生過氣。

璇夕之前對胡進惟的印象不算太好,胡進維年紀輕輕就是狀元,直接入朝為官,可他不茍言笑,太過于呆板;什么事都按規矩來,連她這個公主明里暗里都被這人參過數次,這人上奏說什么公主府的規模過于大,還奏陳國無國母,希望她的父皇三思,快快立后,而一向癡情于她母妃的父皇在震怒之余并未懲處胡進維,反倒升他做了吏部侍郎,正四品的官,這樣的結果讓璇夕心中的怒氣久久不能平息。

而這一次,對于兩人之間的爭論,璇夕也對胡進維有所改觀了,因為胡進維的“直言不諱”。

這不是胡進惟第一次和皇帝“吵架”,但是璇夕實實在在、從頭聽到尾的一次,璇夕以為何謂“吵架”,“吵架”應當是面紅耳赤,激烈異常,彼此互不相讓;不然就是哪一方敗下陣來,不停狡辯,另一方乘勝追擊,不贏不罷休;再不然就是兩人相看互厭,連話也懶得丟給對方,在氣勢上卻不肯輸一分??设吹降臓幊撑c常人不同,也與這兩人的身份不符。

這兩個人,一個是陛下,一個是臣下,可他們卻像兩個孩子在斗嘴一般,你一言我一語,誰也是不肯先認輸,都想把對方說服,他們哪里像君臣在商議國之大事,明明就像兩個小孩兒因某事意不相合而鬧了起來,這樣的場面讓璇夕大嘆不已。

胡進惟訴完,向皇帝告禮轉身離去。這時璇夕才從屏風后面出來,她走到陳皇的身邊,還未完全從剛剛的爭論中緩過神來。

“父皇.....瓊兒還沒看到過您的這一面呢!”

“哼!”陳皇掃了他身側的璇夕一眼,情緒似乎也還停留在剛才,“這只能說明你太不關心朕了!我們的璇夕公主今日這是怎么了?有興致將話偷聽完!”

“父皇!”

璇夕無奈地喊了一聲,她這些年確實沒怎么關注自己的父親,盡管他是她的父親,盡管他是陳國的陛下,但她還是將一顆心全放到了那三個她覺得有所欠的人身上,從而忽略了她父皇的感受,忘記了她父皇的臉上也會出現一些像孩童那樣的天真。

陳皇聽到璇夕喚了他,他臉上的表情才溫柔了許多,他轉頭看向女兒的那雙眼中全是慈祥。

他的唇彎了彎,心中那口堵著的氣終于散開了,他笑道:“我的瓊兒啊!終于肯跟為父的說話了!”

璇夕也笑,“瓊兒何時不和父皇說話了?明明是父皇自己生了氣不愿意理瓊兒的!若不是女兒今日來找,父皇又打算什么時候去看望女兒呢?”

“我怕瓊兒在生父皇的氣。明明答應過你和化乘不在追究紫喬和她的過去,可卻食言了?!?

璇夕的笑容淡了一分,她低頭一瞥,看到了陳皇的手緊張地抓緊了椅子的扶手,她恍然一瞬,問:“父皇......是皇帝,也會怕兒女們生氣嗎?”

“當然?!标惢士嘈Φ溃骸半奘悄愫突说母赣H,也同樣是紫喬和權佑的......長輩?!?

聽陳皇這樣說,璇夕愣了,一會兒她才又說話,“既然父皇的心中也是念著紫喬和權佑的,那為何......為何......”

“為何要對他們如此不公平,是嗎?”

陳皇還是笑著的模樣,可他的眼周泛著烏青色,像是很累的樣子,不僅璇夕有這個疑問,他自己也有,為什么他非要對紫喬和權佑這兩個孩子這樣不公,他轉頭低落一瞬,對他們這樣自是有原因的,可解決問題的方法多多,他卻選了一個璇夕他們這些孩子都不想去認同的方法。

“是?。「富?!”璇夕著急,“究竟為什么呢?我與哥哥是您的孩兒,我們是愿意也一定要去理解您的,可我們有的時候也不能明白為什么,連我們都有疑問了,那紫喬和權佑就更加不會去理解您了!如果是因為紫喬母親的身份,您才對她有那么大的敵意,可......紫喬的哥哥不是用他的死換了她的生嗎?何況紫喬的父親是您出生入死的兄弟,我不信在父親的心中我們所有人的情意比不上那所剩無幾的恨意,明明應該過去了的,可父皇還是不肯放過紫喬。因為什么?因為什么!”

“因為她是宋國的郡主?!标惢收f著,應該累狠了,他覺得連裝著可以承受一切的模樣都很難、很累了,所以他的肩膀也沒有力氣了一般松下了。

“郡主?”璇夕心中煩躁,她臉上難得的有了不耐煩,她呼出一口氣,然后又緊緊地盯著她的父皇鍥而不舍地問:“連趙弦的身份我們都知道了,紫喬的身份對于我們來說能是秘密么?父皇究竟想說什么?”

“秘密?”陳皇念著這兩個字,他突然盯上璇夕的眼睛,在璇夕眼中他的眼里第一次出現了愁苦的情緒,他道:“紫喬的身世源自她母親的身份,靈昭公主是宋國的公主,公主的母親是魯城王的后代,魯城王以藥立國,為了固權,他不惜引蠱入身成了藥人,因此他的后代便成了宋國皇室必不可少的掌權工具,而之后奪權人發現若以女身為盅,更具佳效,皇室也漸漸發現‘女兒’可以繼承大部分的藥力,所以‘他們’的女兒都逃不過被做成藥人的命運。”

璇夕終于知道所謂的“秘密”是什么了,她覺得荒謬!宋國皇室竟殘忍如此,為了皇權竟要犧牲所有的“女兒”,可突然想到了一點,就是......

“靈昭公主沒有被做成藥人!”璇夕有些興奮地說著,“她逃了!所以紫喬才會在我們陳國。父皇!既然靈昭公主就能免于被做成藥人,那紫喬也......”

“紫喬是我們放出去的一條引線。”陳皇還是將這個很久之前就準備好了的話告訴了璇夕,“在封蕊成為紫喬的第二年,宋國國寺主持韓英大士就告訴了朕宋國皇室的秘密,他希望以紫喬為引,引出宋國中對藥人虎視眈眈的那些人,就此讓‘藥人’消聲滅跡?!?

讓藥人消聲滅跡?那是不是意味著也要讓紫喬消聲滅跡?因為她是魯城王血脈中所剩下的唯一一個女兒了。

想到這兒,璇夕撐不住了,她癱倒在地,然后又逼著自己抬頭去看她父皇的眼睛,很不情愿地問了他。

“您同意了?”

聲音凄然。

“寧蒿同意了。”

陳皇面無表情地回了幾個字,璇夕聽后腦中“轟”的一聲炸開,所以......她、她的哥哥、權佑,乃至于死去的趙弦,他們努力了這么久,以為能消除掉她父皇心中的恨就行了,就能讓紫喬能夠有更好更自在的生活,可是她的父皇現在告訴她,不僅僅是他這個陳國皇帝入了局,做局的人當中還有紫喬的父親。

“父皇!作為君主就不能夠有一回的私心嗎?”

陳皇沒有回答。

璇夕心中悲涼萬分,她要告訴紫喬和權佑嗎?他們這些人努力了這么久,結果是徒勞。

不!她不會說,因為她默認了她父皇的選擇,她只說:“那紫喬以后的日子可以過得自在一點了嗎?我真真覺得對不起她了?!?

若她從不曾對紫喬用過真心,那她父皇這次的舉動,她不會在意,可紫喬對他們這些人來說是十分重要的人,知道了她最后的結局卻不能跟她說,是何等的痛苦,可她斷不敢再向紫喬開口說出這件事,她永遠也不會說,就讓紫喬繼續去追尋那些對她來說很重要的東西吧。

“萬一結局是好的呢?”

陳皇突然開口說了話,萬事萬一會有個“萬一”呢。

璇夕搖頭,“父皇,您應該知道紫喬最在乎的......其實是她自己啊!”

因為在乎自己,所以不會讓自己受限于人,與其被當作棋子讓人定了結局,她寧愿玉碎不為瓦全!

不然也不會一直抓著“封蕊”這段記憶不肯放下了。

“父皇,我想去樂都外面的世界看看?!?

璇夕又說了話,她想去荊山,想去紫喬身邊看看她了,她真不應該逼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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