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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緹騎四出(下)

三眼火銃,明嘉靖年間出現的一種威力很大的火器,既可遠距離射擊敵人,也可近戰砸擊(它的設計非常獨特,換個握法就成了大鐵錘),是一種兩用兵器,明朝中后期,軍方開始大量裝備,屬于常用武器。

可大明弘治年間,一個叫陳三石的人,竟將此火器設計發明出來了?或者,此物本就是陳三石所發明,數十年后直到嘉靖年間才悄然問世?

王千戶大人若是在的現場,必會帶著這樣的疑問,賊兮兮的盯著陳土豪。

“你家千戶大人整出這般大的動靜,著實有些莽撞。不過如此一來,也未嘗不是件好事……”,陳三石喃喃自語,不顧侯高二人的一臉疑惑,又對身旁婢女吩咐道:“去告訴老太太和夫人,我有些事兒,出去幾日就回來……”

嗯哼,陳老板也當自個兒進詔獄,是在串門走親戚了?

“二位大人,該回去復命了罷……”

陳土豪閑庭信步,跟著一頭霧水的侯百戶與高百戶,緩緩行出院落,直往北鎮撫司詔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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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板油被易瓜瓜一路“款待”,進了詔獄,陳三石如同串門走親戚,沿途哼著小曲兒,心情愉快的走進了詔獄,那么謝敏謝大胖子呢?

他沒去詔獄——因為,他人不見了!

“我家老爺,昨夜還在家的,今兒一大早也沒見他出門,我等也不知道他怎的,怎的就這般憑空消失了……”

謝大胖子家的仆人整整齊齊的站滿了院落,其中一漂亮的小婢女正顫顫巍巍的回答著陳副千戶的疑問。

陳副千戶皺著雙眉,往這婢女的臉上捏了一把:“憑空消失?你家老爺昨夜可見過什么客人了?”

謝大胖子“憑空消失”——提前跑路,顯然是事前得到了消息。可來拿匡板油、陳三石與他謝大胖子進詔獄的事兒,卻是北鎮撫大人與王千戶大人于昨下午才定下來的。

在這短短的一夜之間,是誰走漏了消息?

誰的嫌疑最大?

北鎮撫大人王花花——他同謝大胖子是表姨夫!

陳副千戶砸了砸嘴,有些后悔問出這么個問題了——很多事情都是心知肚明即可,捅破最后一層紙,弄得人皆盡知,不見得會是好事。

小婢女蹙著秀眉仔細想了片刻,又行怯怯的道:“昨夜家里確是來了位客人,深更半夜的才來……”

“你可認識昨夜那位客人?”“豬肉王子”一點兒也不懂得憐香惜玉,黑著臉,沖著小婢女甕聲甕氣的問。

不會真是北鎮撫大人罷?陳副千戶斜著眼兒,瞅著小婢女。

“這位客人,當是第一次到這宅子里頭來,我跟著老爺好多年了,之前都從未見過他。他走路的姿勢很奇特哩……”

怎么個奇特法?

“他那外八字步太明顯了哩……”小婢女稍稍收起了膽怯之心,“而且他一個大男人,說起話來不但聲音奇怪難聽的緊,且還老是甩著蘭花指……”

外八字步,說話聲音奇特,老甩著蘭花指?

這些特點,與北鎮撫大人撘不上邊,可是——北鎮撫大人,就不會遣人送來消息么?

“這位客人深更半夜的來敲門,卻又不進屋,就站在門口,同我家老爺說了幾句悄悄話,便匆匆忙忙的離開了,今兒一大早,卻不知怎的,老爺就不見了……”

“不見了”?

謝大胖子能上天,還是能入地了?

上天是肯定不會的,這個時候還沒有直升機。

入地么?

倒是有可能!

“趕緊找,他這宅子里,定然是有隧道的,掘地三尺也定得將這死胖子給挖出來……”陳副千戶沖著錦衣衛人群大喊,人群四散,又將偌大的謝府整得乒乒乓乓,雞飛狗跳。

北鎮撫大人與王千戶大人意在將這仨“走私犯”一鍋全端,若是漏了個謝大胖子,二位大人當是會不怎么開心的……

半個時辰后,錦衣衛在謝大胖子的“閨房”內找到了隧道入口,隧道有石塊支撐,狹窄深長。陳副千戶舉著火把小心翼翼的沿著隧道直走,具體走了多久他也搞不清,最后走出來的時候,卻發現他自個兒已不在北京城中了——而是到了北京城的正東邊,東直門外!

謝大胖子的宅子位于北京城正北邊安定門旁的崇教坊內,他卻將隧道挖向了正東邊的東直門外?

這廝,果真是時刻都在準備著跑路——出城往東,一直往東,不就是浩瀚無際的大海了么!

這般長的隧道,至少得有個七八里,也只有謝大胖子這樣的“24k純土豪”,才能搞得起這么龐大的一“項目”!

“叫弟兄們都撤回來罷,逮不著他了……”,陳副千戶將這個消息帶回千戶所時,王千戶大人黑著臉兒,淡淡的道。

為保完全,王睿昨夜便建議王花花假北鎮撫大權下令北京城城門緊閉,謝大胖子昨夜提前跑路,卻是由隧道出了城,若是再快馬加鞭,這會兒怕是已經到了天津衛,離那“好多水的大海”也是相隔不遠了。再則,縱是現在遣人去往天津衛沿海,可大明海疆萬里,謝大胖子就不能再換個地兒隨便挑個疙瘩下海?

“向謝大胖子透露消息的人,也不用去查了,我知道他是誰”,王睿皺著雙眉,一副深思模樣兒。

王花花及陳尚彪一眾,有些驚疑不定——王千戶大人竟然知道是誰向謝大胖子告密?

“是鄢小公公……”王睿在眾人的期待中,緩緩吐出了幾個字。

眾人恍然——外八字步、說話聲音難聽、甩蘭花指,不就是這死太監么!

再則,王千戶大人的“蝶戀花”開張時,曾為屠千嬌的一句“需買回大批異邦女子”而犯愁,鄢小公公突然殺到,不到一天的工夫便給王睿搞出了一個“仍你挑的成本價”來——偌大的京師,誰才能一口氣賣出兩百來個異邦女子,且還只要“成本價”來?

謝大胖子!

既是能搞出“成本價”,那鄢小公公同謝大胖子的關系,就應當是相當鐵的了。

千瀨千尋這對雙胞小蘿莉,也是鄢小公公從“熟人”手上買來的,他這熟人,除了謝大胖子又還能是誰?

鄢小公公這死太監,同謝大胖子到底是什么關系?

劉瑾劉公公是鄢小公公的主子,劉大太監同謝大胖子之間又有什么牽扯?

“大人,既是知道這告密的人是鄢小公公了,要不要將他也逮回來審一審?”陳副千戶低聲而問。

這他娘的,倒還真是個問題了!

若是將鄢小公公逮了過來,會驚動劉公公暫且不說,關鍵還會驚動另一個人——屠千嬌!

老子若是將這臭娘們的“姘頭”逮入詔獄,她會有什么反應?

“鄢小公公是宮里的人,擅自逮他,有些不妥。這事兒,先得稟告過牟指揮使才好……”,王花花出言,替王千戶大人了斷了“糾結”!

王睿點了點頭,又突然抬頭,瞅著王花花:“北鎮撫大人,鄢小公公怎會知道我等今日會去逮人的消息?”

王花花一愣,繼而面帶微怒:“你懷疑是老子泄的密?”

“我沒這個意思”,王睿口里這么說,面上卻又是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這都是你自個兒說的……”

“砰!”王花花一拐杖敲在了桌上,“老子同謝敏確是表姨夫關系,可老子同他向來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再則,在這節骨眼上,我去向他透露消息,我不是閑得蛋疼自個兒去找牟指揮使的抽么?”

王花花這般說法,確實也有幾分道理,他與謝大胖子的表姨夫關系已然擺在了桌上,若是他再去向謝大胖子透露消息,也確是有些太傻掰了——完全就是在掩耳盜鈴了!

“北鎮撫大人息怒,標下確是又想多了”,王睿朝著王花花大行了一禮,繼而轉過頭,瞅著這一屋子的人:陳尚彪,高皓明,易瓜瓜,侯禹,桂東,晏勁松。

既不是北鎮撫大人泄的密,那這泄密者,就只能是屋內剩下的這六位仁兄其中之一了!

日防夜防,家賊難防。王千戶大人給錦衣衛北鎮撫司明照坊千戶所進行了大換血,為的就是不愿看到今日這樣的局面,可這些人當中,竟還有胳膊肘兒往外拐的?

“你們六位,昨日誰向外人透露了今日行動的消息了?自個兒舉個手,發個言罷!”王千戶大人陰沉著臉,毫無表情——仿似五官已然消失不見。

陳尚彪目光炯炯,毫無心虛之態。桂東與晏百戶一臉無辜的望著王千戶大人,也沒有做賊心虛的神態。高皓明與他表兄“侯逃犯”,都是一副沒睡醒的模樣兒,昨夜又該是在“蝶戀花”過的夜。

易瓜瓜?

易瓜瓜!

這廝,那對丑陋的眼神兒碰著王千戶大人的“火眼金睛”,竟還真有些躲躲閃閃、畏畏縮縮的了!?

王睿鼓著雙目,死死的盯著易瓜瓜!

“大,大人,我昨夜確是向外人透露了這消息,可這人也絕不是鄢小公公吶……”

丑陋而又愚蠢的易瓜瓜,終于受不了一屋人的逼視,緩緩的舉起了右手,怯怯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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