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梁在看守所等候室里正在發(fā)呆，曾茂坐在他的旁邊椅子上。等候室的鐵皮椅子又硬又冷，在這大夏天里也能感受到陰森森的涼意。

過了好一會兒，值班民警向他們打招呼：“高大隊，律師出來了，你們現(xiàn)在進去吧！我就不把他帶回監(jiān)所了！”

高梁客氣地揮了揮手，“好好好，謝謝您啦！”

兩個人走進審訊室走廊的時候，迎面一個文質(zhì)彬彬的精英氣質(zhì)人士直接和她們打了個照面。

高梁看他從四號審訊室出來，知道這個人應該就是白山的律師。他總覺得這個人有些眼熟，可是又想不起來在哪見過，于是只能不再費腦子，直接拐進了審訊室，

白山低頭抹了抹臉，抬起頭看向高梁，“警察同志，你們過來了！”

高梁仔細觀察了一下眼前這個人，問道：“你哭過了？剛才律師跟你說什么了呀？還值得你哭一場！”

白山扯出一個非常勉強的笑容，“律師沒有跟我說什么，我就是哭自己冤枉。明明沒有殺人，卻被你們關到這里來！”

高梁似乎被他這句話逗笑了，“你冤枉？你冤枉什么呀？車子是你的，車子是你改裝的，這從頭到尾你都做好了殺人的準備，還覺得自己冤枉！難不成真等到你把刀子插到郝鵬飛胸口里才算是不冤枉？”

白山似乎有些惱怒，“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了，我真的沒有殺人！你也看見了，我都把律師請來了，就是為了給我洗刷冤屈！你怎么又不相信我呢？”

“請律師就算是洗脫嫌疑？你這也太小瞧我們警察了！”高梁知道他這也是受了港片的影響，以為律師一來什么事都解決了。但他還有一個疑惑，“據(jù)我所知，你現(xiàn)在這一個人在這面生活。我們在通知家屬的時候，你的家里人明確表示暫時不會過來，是誰給你請的律師？”

白山露出一個不太自然的笑容，“我的一個朋友。我在這里已經(jīng)好些年了，難道還沒有幾個朋友嗎？是朋友幫我請的律師，他們都知道我是冤枉的！”

高梁也不要糾結這件事，“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冤枉的，那就好好給我們講一講當天發(fā)生了什么事。上一次在公安局，你可一句實話都沒有，真是態(tài)度非常良好地繞圈子！你要是真想給自己洗清嫌疑，莫不如就把案發(fā)前后的情況詳細地講一講！”

白山嘆了一口氣，“我也知道，我如果不說真話，你們是不會相信我的！其實你們說的對，皇冠車真的是我改裝的，我也的確對郝鵬飛心有怨恨。不過，我可真的沒有殺人！其實那車子不是冷雪要借的，是郝鵬飛向我要的！”

高梁覺得這里有哪些不對，可一時又想不起來，只是說了一句：“你繼續(xù)講吧！”

白山表情悲戚又憤恨，帶著豁得出去的決心，似乎再也沒什么可隱瞞的，“你知道，我和鵬飛是大學同學，又一起考進了市中心醫(yī)院，以前感情是非常不錯的。可是那個人實在太不講究了！他是本地人，本來對我也算是不錯的；可是我們兩個一起‘下海’之后，我發(fā)現(xiàn)他這個人像是財迷心竅一樣，有好幾次我的生意都被他搶了！其實，我倒也不怨他。畢竟賺錢嘛，各憑本事！后來，他憑著搶我的業(yè)績，做了我的上級代理，給我的藥品經(jīng)常都是次品和壞品，讓我賠了一大筆錢。”

高梁敲了敲桌面，示意曾茂一定要記錄這一部分供述，回去以后盡快核實。

“這皇冠車是我剛賺錢的時候買的，我很是珍惜，我家里人也因為這臺車在村子里展揚了好幾年【注】。可是現(xiàn)在這輛皇冠車都要交給郝鵬飛了！因為我賠了一大筆錢之后，填不上窟窿，只好向他借；越借越多，最后欠了他一大筆錢！你們說，我怎么能不恨？我又不是他那種人，我是一個老老實實賺錢的人，竟然被他害的這么慘，你讓我怎么不恨？”

高梁看他的樣子，越說越生氣，越說越凄慘，也是皺緊了眉頭。

郝鵬飛的風評也未免有些太差，冷雪到底是什么樣的眼光，才會看上這種人？從另一個角度來看，正是因為郝鵬飛的種種行為，讓很多人都有了殺他的動機。

白山看他們沒有再多問什么，表情似乎比之前要緩和了很多，“我恨郝鵬飛，但是我又不甘心為了他陪葬，所以我就想到把我的車子改成那種容易出事的，我以前聽修車的朋友說過，可以那樣改。這樣，我把車子抵給他以后，他要是開車，就可能會出事。我解了心頭之恨，你們警察又查不到我！”

“那你上次為什么要說是他老婆冷雪借車？”曾茂追問了一句。

“是我和他約好的說辭。”白山苦笑道，“欠人錢說出去終歸是不好聽，所以我就告訴他，讓他對外說是自己的岳母生病了，要借我的車子用一段時間。我還想著，如果我有錢了，我一定要把我這輛車子贖回來！”

“你一方面想要殺了郝鵬飛，一方面又想把車子贖回來，你這說法有些矛盾啊！”高梁實在沒有辦法從他混亂的語言中找到他真正的目的。

白山倒也坦誠，“我那修車的朋友告訴過我，這種方法雖然好用，但卻是需要條件的，就是需要在停靠的時候，而且車輛是密閉狀態(tài)下。可是郝鵬飛每天開著車到處瞎逛，啥時候才會停在一個地方？我就在想，我有錢就把車子贖回來！”

高梁和曾茂這算是明白了，白山這是“一顆黑心，兩手準備”。如果能用這個機會殺了郝鵬飛，自己就少了一份債務，這輛車在他心里也就不算什么了；如果不能殺掉郝鵬飛，那么他還是想把這輛車給贖回來，也算自己在這營口奮斗過的成績與痕跡。

高梁實在是沒想到，還有人對于殺人這件事如此草率。說起來，白山的計劃成功與否，各占一半，全憑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