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審訊室里，高梁看著眼前的這個女人，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

那女人抬眼看他，很快就把目光撇了下去。

王彤佳敲了敲桌子，“任曉敏，我跟你說，你別跟我玩裝聾作啞這一套！龐德宏已經跟我們說了，當天晚上后半夜值班的就是你！”

任曉敏細聲細氣地說：“我懷孕了，怎么可能值后半夜班？龐經理一定是糊涂了！不信你看那天的值班表，肯定不是我！”

王彤佳一下子被噎住了。

任曉敏就是心悅旅館的服務員。今天早上，王彤佳準備把她也送到看守所，可是在體檢的時候查出她已經懷有兩個月的身孕，沒有辦法送押入所。

高梁之所以盯著她看，因為總覺得有幾分面熟，肯定是在取證的時候見過，只不過忘了是哪一個時間點。

任曉敏再一次躲開了高梁的眼神。

高梁拍了拍王彤佳的肩膀，示意她出去聊一聊。

一走出審訊室，王彤佳確定任曉敏聽不到他們的話，就氣呼呼地說：“我用了幾天時間把這群家伙弄過來，也拿到了案發當天的排班表。我發現，當晚值班的確不是任曉敏，但是龐德宏告訴我說，他第二天清早上班就看見任曉敏坐在前臺，所以才認為是她后半夜值班。”

“排班表上的人是誰？”高梁已經在辦公室看到了這份排班表。

“是一個叫康兆明的人。”王彤佳有些挫敗地說，“可是這個人已經辭職了，現在也聯系不上！”

“也就是說，現在沒有人能夠證實那天晚上后半夜龍三江和龍四平有沒有到達旅館，也沒有辦法證明王興昌的話是真是假……”高梁喃喃自語。

“是啊！他們帶著槍，可到最后并沒有開槍，所以其他住客也不太可能聽到任何動靜。再說了，心悅旅館客流量這么大，當時入住的旅客恐怕也四散到各地了，想取證也十分困難。”王彤佳這幾天忙壞了，也只能找到旅館的這些人。

高梁抿了抿嘴唇，“我記得龐德宏曾經說過，那天晚上半夜，是他把謝明娜大美女帶到了1號房間。當時，謝明娜還登記姓名叫‘呂長偉’。可見，龐德宏大半夜才走，怎么會不知道當晚后半夜值班的人是誰？”

王彤佳氣得直拍大腿，“我問了！可是龐德宏告訴我，當晚他把謝明娜引到1號房間之后，他家里有急事，就提前離崗了，而且給接班的康兆明發了短信——我看見了那條短信，但是對方的號碼已經停用了。等到第二天早晨，他覺得不放心，所以早早來了，就看見了任曉敏已經在前臺了。”

“這缺口就出在后半夜值班的人身上了！”高梁握緊了拳頭。

王彤佳看他臉色有變化，趕忙摁住他青筋暴突的拳頭，“梁子，我可告訴你，任曉敏再怎么渾不講理，是塊滾刀肉，也是個孕婦！萬一她出事了，咱們都吃不了兜著走！你可冷靜點，案子拖到這時候，我知道你心急，可是不能被這種事絆住了咱們的腳步！”

高梁松開了拳頭，“我們繼續問問她！”

回到審訊室，高梁問任曉敏：“心悅賓館怎么排班？”

任曉敏掰著手指頭，算了一下，“我們賓館是四組人三班倒。晚班兩個，各七個小時，下午五點到凌晨十二點，凌晨十二點到早晨七點；白班的時間長，早晨七點到下午五點。”

“可是，按照龐德宏的說法，那天早晨六點鐘他到了賓館，就看見你已經坐在前臺。你為什么去那么早？你接的是誰的班？有沒有跟他交接過？”高梁接連問道。

“我上一個班應該是康兆明吧，但是我們沒有交接。康兆明半夜打電話，讓我早點過去。他說，他家里有事情。平時康大哥對我也不錯，我早一會兒晚一會兒也不在乎。”任曉敏說得滴水不漏，倒是合情合理。

王彤佳掏出手機，迅速發了一條短信，讓人趕快去電信局查一查這條通話記錄。

她收起手機，追著問道：“那當天早晨，你大概是幾點到的賓賓館？”

“我不到六點就到了；我坐下不久，龐經理也來了。那天不應該是龐經理的班，可是聽說他馬上就要高升了，去大賓館當主任，所以他這一段時間特別積極！”任曉敏的表情有些微妙。

“你那么早到了賓館，有沒有發生什么特別的事？”高梁捕捉到她的表情。

“沒有……”任曉敏又迅速改口，“我不記得了！”

“那天早晨有一個大美女離開了賓館，穿的是黃色對襟開衫和淡綠色的裙子，你還有印象嗎？”王彤佳語氣嚴厲。

任曉敏搖搖頭，“我沒印象。人來人往，我怎么可能有印象？”

王彤佳又拍了桌子，“你少給我裝蒜！我們查過那天的入住登記和結賬記錄，根本就沒有多少人！我再問你一遍，到底見沒見過這個女人？”

高梁突然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陰森森地說：“任曉敏，你仗著自己懷孕和我們打太極繞圈子，我們不理你，是沖著你肚子里的孩子！你家里人恐怕還不知道你在公安局吧？眼看著天快黑了，你也不想讓他們擔心，我們也不敢留你，但我們可以跟你家人談一談，讓他們做做你的工作……”

任曉敏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但是卻不想服軟，“你們要問，我就答嘛！想不起來，我再仔細想想，告訴我家里人干什么？”

高梁端起肩膀，就站在她的身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那你現在就想那天到底看沒看見那個女人？”

任曉敏吞了吞口水，“我……我看見了！當時龐經理還特別客氣地跟她說了幾句話，她也沒理。”

“除此之外呢？除了那個女人之外，有沒有別的人在她的身邊？”高梁追問了一句。

按照王興昌的說法，他那天離開賓館是龍四平陪著的。

任曉敏摸了摸鼻子，眼睛往下瞟了瞟。

王彤佳突然明白了，“怎么？你還想替誰遮掩一下嗎？我告訴你，這次你要是說不清楚，你就算是懷孕了，一樣該審就審，該判就判！”

任曉敏看了一眼王彤佳，不情不愿地說：“我就是沒記住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