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看守所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李永秋和高梁開車往回走。
“高梁,你看張明振的供述有沒有價值?我們接下來主攻哪條線比較合適?傳銷,還是拐賣婦女?”李永秋掰著手指頭計算著,“其實很為難的。傳銷終于打到頭了,我們如果不繼續辦下去,這個機會就錯過了;可是拐賣婦女這件事也不容忽視,畢竟侵害的是人身權利,是刑法里的重罪!”
高梁一心一意地開著車,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李永秋急了,“問你話呢,趕緊給個信兒!利明和思宇已經去二目丁走訪群眾,蘭春燕家里人如果能夠被找到的話,我覺得先從拐賣婦女這條線做起,畢竟證據材料比較清晰。”
“永秋,你是不是忘了我已經不是刑警大隊的人了?”高梁一腳剎車停在了紅燈下的斑馬線前,煩躁地從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煙,叼出一根,剛要點上,看了看旁邊的人,又放了回去。他無奈地抓了抓頭發,“不管證據情況,我的主要精力還是會放在傳銷案上。張明振說的那些話,有真有假,真假參半,這樣反而不好判斷。你一會兒回到局里,立刻把筆錄整理整理,交給利明,告訴他這件事不能掉以輕心,一定要查下去。如果有什么障礙,先告訴王平大隊長,當然李局已經提前知道了這件事,所以不會阻撓你們偵查拐賣婦女這起案件。”
說到這里,高梁停了一下,嘆了一口氣又繼續說:“這案子辦下去,很容易得罪屬地公安。畢竟上戶口、辦戶籍,哪一個都離不開公安的支持。既然肯定會得罪同行了,干脆就放手一搏吧!”
高梁說完這些話,李永秋也沉默了。
的確,高梁現在已經不是刑警大隊的人了,他當然不能說的太多,今天能和李永秋說出這些話,從他自己的角度來說,已經是僭越了。
不過,好在永秋和他之間的情誼是堅不可摧的,所以這些話也敢放開大膽的說。
兩個人說完這個話題之后,心里都有幾分不好受,有一搭沒一搭聊著閑話,開車回到了站前公安分局的大院。
與此同時,陳利明和劉思宇在他們身后也進了局大院。
陳利明顯然看見了他們,趕忙告訴高梁:“我們去二目丁走了一圈,藍春燕這個人已經沒有誰記得了。只有個老太太記得,20年前這里住著一個老蘭家,家里是姥姥、媽媽、女兒祖孫三代。不過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有一天,這祖孫三代就剩下姥姥一個人。沒多久,那姥姥也死了,還是街道操辦的喪事。末了,老太太還問我要找的是不是這個人?”
高梁聽到這里,心涼了半截。看來蘭春燕說的話很有可能是真的,但她心心念念的姥姥已經去世了,不知道她能不能夠接受這個消息。
“除了這三口人以外,他們家還有沒有什么親戚?”李永秋總覺得這一家人實在有些奇怪,怎么可能只剩三代寡婦,而沒有任何的親朋好友?這件事聽起來就有悖常理。
劉思宇看了看高梁,沒有說話。
高梁看到了,一時間也沒有明白,“思宇,你有什么話就直說,為什么看我一眼?難道是這個話題,我不該聽的?”
劉思宇有一絲尷尬,笑道:“那倒不是。只不過,這起案件說到底也是刑事案件,我不知道現在你還是否感興趣。尤其現在這起傳銷案件也是比較吃勁兒的時候。”
高梁和李永秋兩個人一愣,這個話題剛才他們二人在路上就已經討論過了,可是卻沒討論出結果,便被擱置了。現在劉思宇再次提起,高梁有些五味雜陳。
“你們不用多想,我就是從傳銷案件里牽出一條線索交給你們。至于辦成什么樣,我絕對不會干預。你們也不要嗔怪思宇,他說的卻都是在理的話。”高梁坦然的笑了笑,“這起案件就交給你們了,我還得想辦法找到杜翠香那個人!”
說罷,他轉身離去,還故作瀟灑地揮了揮手。
李永秋卻不吃他這一套,鼻子里冷哼一聲:“德行,心口不一,一天就知道裝大頭蒜!”
陳利明上前一步,捂住他的嘴,“我的小祖宗,高梁還沒走遠呢,你就開始講他壞話,不怕他折回來揍你呀?”
李永秋氣得一把拉下陳利明的手,“你干什么?我敢說,就不怕他聽!你說說他這個人,明明想管這案子,卻又礙著自己的身份和面子不說出來。但,規矩就是規矩,他心里再不高興也是沒辦法的!”
陳利明一巴掌拍在李永秋的后背,“你這小子人小鬼大,明知道是這種情況,還非要刺激高梁!快去!趕緊整理一下你今天上午給張明振做的筆錄,有時間咱們再去一趟醫院看看小麥子,順便再去向李春玲……哦,不,蘭春燕了解一下具體情況。至少我和思宇查下來,事情遠沒有她形容的那么簡單。我覺得可以趁此機會進行一次嚴打工作,畢竟拐賣婦女這件事到現在也屢禁不止,是該清理清理了!”
李永秋白了陳利明一眼,“你說了也不算,我說了也不算,這件事咱們還是應該報給局里。既然要去醫院,就別耽擱了!等著我把筆錄整理好,咱們馬上就去!再過一會兒,醫院都下班了,我們總不能像高梁那樣從院里跑出來,再挨老李一頓罵,那可真是得不償失了!”
“說你著急,你還有時間氣高梁;說你不著急,你現在就要去醫院!你這個孩子真是讓人琢磨不透。”其實,陳利明的性格還是相對比較溫和,無論李永秋鬧出什么樣的別扭,他都照單全收。
李永秋揚揚手中的筆錄,“我現在手上可是有這案子最重要的線索,你們可不要得罪我!”
三個人正有說有笑地向刑警大隊樓里走去的時候,突然見到高梁帶著曾茂從經偵大隊門口跑出來。
高梁看見他們,只是隨意地揮了揮手,算是打過招呼,趕忙跳上一輛警車,風馳電車離開了局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