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賬本？！”高梁很驚訝，之前他一直沒有掌握這個情報，現在聽到王興昌這么說，心里不免有些沒底。

看王興昌的表情，這賬本背后的事情恐怕不是他一個小小民警能夠把握得住。

想到這里，他抬手制止了王興昌：“你先等一下，一會兒我們再談！”

陳利明自然心領神會，起身出去給李樂峰打了一個電話。

很快，王興昌的審訊被挪到了監控室的隔壁。

黎昆山、李樂峰、徐落松三人在監控室等待的審訊的結果；高梁和陳利明兩個人在隔壁作為主審人。

王興昌不知道這個監控室和其他的審訊室有什么區別，當然，他也并不在乎。“現在，龍三江是非讓我死不可了！我能信任的只有你們！我說出來，你們一定要保我一條命！”

“那是自然。”高梁聲音平靜。

王興昌倒了一口氣，似乎在給自己鼓足勇氣。“我和龍三江算是沾親帶故的，從小一起長大。我學習還算不錯，家里給我供到了中專，專門學的就是出納；那時候，龍三江還只是倒騰票據的小販子。他這個人沒啥文化，卻挺有頭腦的。后來買賣做大了，他一個人就支應不起來，把我和他弟弟龍四平都攏在一起，和他一起做買賣。”

“倒騰什么票據？”陳利明在筆錄上詳細記錄。

“就是假發票之類的。他買一些假發票，賣給企事業單位的工作人員；他們拿著發票回去報銷，套些現錢回來。”王興昌老老實實地回答。

“這種情況多嗎？”高梁其實明知故問。

如果不多，又怎么會有人做這樣的買賣？

“挺多的！畢竟這邊的企業多，事業單位也不少，馬上還要開工一些基建，所以拿發票到套現的買賣，這幾年特別好做。”王興昌表情有些嘲諷。

有違法的需求，就有違法的供應。

高梁和陳利明倒了一口氣，他倆不敢想象身后三位的表情應該是什么樣的。

王興昌突然提出一個要求：“能給我杯水嗎？我有些渴了！”

陳利明早就準備好了，把水、面包、火腿腸都已經備齊了。他從手邊拎起一瓶礦泉水，送了過去。

王興昌戴著手銬，艱難地打開了瓶蓋，喝了一口水，“龍三江覺得這些小打小鬧賺錢太慢。他發現，這里的外貿公司特別多，可是外匯是有定額的。于是他又弄了幾家公司，專門給別人倒外匯，賺些差價。”

“倒外匯”這件事，陳利明是熟悉的。

說非法，他們都是合法注冊公司；說合法，這些公司又沒有實體業務，純粹是鉆國家政策的漏洞。

王興昌接下來的話，很快就顛覆了他的認知。“龍三江倒了一段時間外匯，發現找他的人大多不是做普通生意的公司，而是做外道買賣的。”

高梁想起一種可能性。廈門剛剛查發一起特大走私案，鲅魚圈這地方雖然港口規模趕不上廈門，但進出口總量也算是北方地區的重頭。

果然，王興昌告訴他們：“我跟著他身后記賬，發現很多公司根本就是把國內的礦產資源、古董文物和野生動物賤賣給外國，或者通過別的渠道運到外國。為了掩飾這件事，他們借用龍三江的外貿公司和外匯路子。”

陳利明也聽明白了，“你們這是走私啊！”

王興昌沒有否認，“如果僅僅是走私，也就是錢的事而已。其實龍三江還在外邊放印子錢，開地下賭莊！”

黎昆山聽到這里，看了一眼徐落松；徐落松額上豆大的汗珠滑下來。

“印子錢，地下錢莊，這些事情都好好講講。”高梁知道，走私案件和外匯案件動的是真金白銀，印子錢和地下賭莊永遠離不開黃和毒，甚至經常見紅見血，是更大的毒瘤！

王興昌似乎也在等著他們問，“你們知道，龍三江有一家鑫源大酒店。那大酒店就是他的幌子，他真正的生意是鲅魚圈大部分的KTV、歌舞廳和迪斯高。不過，這些生意并沒有用他的名字，都是分散給他的弟弟和我們這些親信，但是錢卻牢牢的掌握在他的手中。

“這些地方雖然看起來和別的城市是一樣的，但實際上里面都有賭場生意。賭博嘛，十賭九輸，總會有人輸得溜干凈，就會向他借錢。這錢利滾利，越滾越多！”

“可是鲅魚圈畢竟是個小地方，也算不上什么旅游重鎮，賭場畢竟還是少數收入吧！”高梁突然打斷他。

“對！他還有一項買賣，就是帶人去韓國！”王興昌看了一眼高梁，這警察真的不容小覷，“這樁買賣可讓他玩兒得轉了！咱這地方朝鮮族人特別多，都聽說韓國現在有錢了，發達了，很多人都想過去打工，最好能留在那邊，可惜沒有門路，龍三江之前的一個兄弟偷渡到那邊打了黑工，最后留下了。兩個人一拍即合，干起了這一項買賣。不過，這需要一大筆錢……”

“沒有錢的可以向他借，到了韓國打工，再連本帶息還給他，是嗎？”陳利明都已經想到了這路招數，畢竟在南方沿海這種玩法都已經流行很多年了。

“沒錯。”王興昌認同了這說法，龍三江就是靠著這個門路越賺錢越多，生意越開越大。現在鲅魚圈很多生意都有他的投資。”

“你的賬本就是這些內容嗎？”高梁覺得，即使王興昌帶走的賬本是記錄這樣的內容，也不足以讓龍三江怒不可遏地對他痛下殺手，肯定還有其他的事情。

王興昌疲憊地搖了搖頭，看了看高梁和陳利明，欲言又止。

“你說吧！你說的內容我們似乎也猜得到。”高梁笑了，有些嘲諷，也有些無奈。

王興昌的表情亦是如此。“高隊長，你是一個通透人。我要說的話，你恐怕猜到了。不過，我想先把這件事放放，我要跟你們說一說謝明娜的事情。”

高梁饒有興致地看著他。這是第一次被訊問人要主導審訊的內容，他沒有生氣，笑著同意了，“好，你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