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出寨
- 夜遨諸天
- 行舟求早餐
- 2003字
- 2022-01-02 18:25:00
刀身很凈,月光很亮。
趁著侍衛這一瞬間的恍惚,唐安如同一只狂奔中的犀牛,狠狠撞進他的懷里。
八極拳·鐵山靠。
胸膛仿佛被鐵錘轟擊敲打,即便隔著藤甲,侍衛依然覺得胸口一陣仿佛窒息的堵塞。
尋常刀劍想要一擊斬斷藤甲,根本就是癡心妄想,所以唐安選擇了更冒險的方法。
雙肘好似炮彈,一下又一下砸在對方的太陽穴上,隨著一聲悶哼,小巨人一樣的藤甲侍衛轟然倒地。
撿起地上的苗刀,唐安看向不遠處的祠堂。
冥冥之中,那里好像早就有一道目光注視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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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安輕輕推開面前的木門,兩把刀掛在腰間,淡然的走進祠堂,拉開一把椅子就坐了下去。
屋里安穩擺放的長明燈被風吹動,燭光顯得有些搖搖晃晃,老神婆就閉目半躺在一把破舊太師椅上。
風燭殘年,死期將至。
莫名其妙,唐安想到了這兩個詞。
小屋不大,各式各樣的毒蟲雕塑占據了大多數空間,琳瑯滿目,栩栩如生,絕大多數,都是眼前這位老太太在二十多年的時光里雕刻而成。
“你早就知道我來了。”
香卡喀神婆還是一如既往的閉著眼睛,唐安也不去看她,伸手拿過一只蜈蚣木雕,自顧自得說著話:
“我想去殺了那個蠱師。”
“南疆子民的事情,南疆子民會自己解決。”
出乎意料,香卡喀不僅會說漢語,而且稱得上清晰流利。
“我活了快一百年,見過太多事情,有些事,就是命中注定罷了。”
神婆擺了擺皮包骨頭的手掌,費勁睜開眼睛,一股淡淡的灰色煙霧在房間里升起,恍惚之間,仿佛四周的木雕都有了生命,眼睛在煙霧里閃爍著嗜血的光芒。
蜈蚣、毒蛇、紫蝎、蜘蛛、血蜂……好像下一秒就會匯成一條小溪流,蠶食吞吃掉一切生命。
也包括唐安。
呼。
唐安似乎毫不在意眼前的恐怖場景,輕輕吹了口氣,讓臉前的薄霧有些許散開。
“命不命中注定什么的,我都要去試試。”
一邊說著,唐安一邊彎曲手指,彈了一下腰間的長刀,響聲清脆悅耳。
“你們寨子的死不死,活不活,我不管,也輪不到我管,根本就不重要。”
“但我自己的死活……”
“我還是要管的。”
香卡喀盯著眼前這個年輕人,他的聲音斬釘截鐵,眼皮微微張開,空隙只能讓她看見唐安的上半身。
唐安的頭發早就被尸水沾得粘稠,頭顱猛地揚起,眼神一瞬間變得如刀鋒般銳利,仿佛蘊含著斬龍屠虎的力量。
一談起生死,他身上泄露出的欲望,比傳說中的地府亡魂還要強烈。
老嫗嘴唇微啟:“我有,三種蠱。”
“苗族分黑苗紅苗,在這紅苗寨子里,身上能承受住蠱的,只有寥寥數人。”
“拍花蠱在姆赤身上,藥蠱在蒙雌江身上,還有一道力蛇蠱……”
老邁的神婆在懷里摸索一陣,捏出一個尚且能看出幾分華貴的雕花木盒。
“這注蛇蠱,四個穿藤甲看護我的小孩童,一人分到了一點,里面只剩下一半。”
“吞下去,至少讓你的氣血翻上一番。”
“小蜈蚣給你送的藥粉你也沒用吧?我知道你不放心,年輕人,出來走江湖知道戒備,是好事。這蠱物離了我還能活十二個時辰,十二個時辰之內做決定就好。”
唐安接過木盒,默默塞進懷里,并不急著使用,反而仔細聽起外面的動靜。
他知道,外面有很多寨民在往祠堂來的路上。
香卡喀神婆再次緩緩閉上雙眼,一次說了這么多話,老朽的身體已經疲憊不堪。
“小孩子有個好心腸,不錯。但光有顆好心,自己沒什么本事,往往只會辦成壞事。”
“小心,別被人家把你的好心腸剜出來吃了。”
聽著神婆近乎詛咒的警告,唐安不置可否,只是摸了摸腰間的刀柄。
“有沒有本事,事情總歸該做還是要做,斗不過別人,我也活該被吃。”
“快走吧,蒙雌江來了。”
吱呀──
神婆話音剛落,唐安便敞開了木門,烏壓壓一大片寨民在外面舉著火把,被打暈的藤甲侍衛也蘇醒過來,站在蒙雌江后面。
“你,不守信諾!”
聲音粗獷里充斥著憤怒。
蒙雌江已經統領大雀寨三年,這是第一次被人違背命令。作為幾百戶人家的領頭羊,大雀寨的主人,這個外鄉人在大廳里被自己警告后,依然打暈了侍衛來到祠堂。
他不是兄長蒙雌河那種莽撞人,但這樣被外人挑釁,自己如果不及時懲處,日后在大雀寨內的威信怕是要大打折扣。
大斧掄圓,帶著呼嘯風聲砸向唐安。
“叮!”
雙刀架住大斧,蒙雌江銅鈴般的眼睛里映出唐安冰冷的表情。
“再來!”
唐安臉上浮出一抹冷笑,雙刀上下翻轉,再次與大斧碰撞在一起。
當著祠堂和神婆的面,雙方招式上都有所克制,但下手的力道上卻是實打實的重。每一次撞擊,都會讓兵刃之間發出陣陣顫抖。
“蹦噠咧,朗塔勾。”
香卡喀神婆蒼老細微的聲音傳出房屋,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沒有一個苗寨會質疑他們神婆的決定,在他們眼里,作為神婆的黑苗蠱師,地位遠遠超過自己的寨主。
唐安聽不懂這句話的意思,但看著放下武器的寨民們,他大概理解了其中意味。
放自己走。
鐺,收刀回鞘,唐安看也不看面色不善的蒙雌江,徑直從他身邊走了過去,所過之處,烏壓壓的苗寨眾人如同被鋼刀劃破的豆腐,下意識在中間為他空出了一條道路。
月光如水,將逝去前的最后一抹余暉灑在唐安的背影上,蟬鳴無端歸于寂靜,寨子里豢養的諸般毒蟲也似乎有所感應,紛紛退回到陰影角落里。
一縷細到堪稱微末的朝陽刺穿了黑夜,帶著不可置疑的步伐越過叢林密葉,照進大雀寨,流淌在寨民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