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帝看奈何不得吳奇，干脆也不裝了，直接干起了老本行，一雙大手直接摁在吳奇肩膀上，直視吳奇的那一雙眼睛里寫滿了認真，“說吧，你要多少價位才肯出手幫我？”

吳奇愣了愣神，好家伙這是想要收買自己了？我是那么膚淺的人嗎？還真是……

不過，吳奇還是拒絕了，因為認知世界的東西又帶不到現實世界，你哪怕給我整座天庭我也用不上呀？

“陛下，這不是多少錢的問題，而是花不花得出去的問題……”

吳奇明明白白的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玉帝。

玉帝卻是笑了笑，反問道：“你認為認知世界的財富本質是什么？”

吳奇略一思考，回答道：“我不知道，不過剛才聽你們這群神仙，也就是認知存在所言，應該是香火，信仰之類的吧？”

玉帝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道：“香火，信仰這些都只是最基本的資糧，雖然寶貴，但卻無法用來交換，打個比方吧，一個邪神需要的是惡念，一個善神需要的是善心，你覺得他們有彼此交換的必要嗎？”

吳奇聞言不由陷入沉思。

這兩方完全沒有利益共同點，甚至可以說水火不容，進行任何交換都相當于一種資敵行為……

只是，吳奇還是覺得哪里有不對，但就是說不出來。

玉帝看著苦思不得其解的吳奇，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但很快，玉帝就笑不出來了。

吳奇直接說出了答案：“一種中間物品，可以化為善心亦可化作惡念？”

玉帝嘆了口氣，又問道：“那你覺得世上有這種東西嗎？”

吳奇倒是很肯定的回答道：“沒有。”

玉帝對吳奇這個回答倒是有些吃驚，便問道：“為何？你們人類不是都說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嗎？”

吳奇則是搖搖頭，說出了自己那不太成熟的觀點：“因為當人這么想的時候本身就成了一種既定事實。”

玉帝聞言，倒也不意外，道：“難怪你能夠在進入認知世界后還保持自我，現在看來應該是你本身人格認知更偏向現實，這也注定會使內心趨向封閉。

在朕看來，這也就是你會束縛住悟空的原因了，如果在認知世界你想強大的話，需要的是打破自己的認知，暢享所想。”

吳奇聳聳肩，不置可否，在他看來，注重現實才能更好的自我保護，于是又回到了那個問題，“你還沒告訴我是不是真有那種東西呢。”

玉帝點了點頭，很肯定的說道：“沒有，或者說如果有的話，那如果真有那玩意，朕還需要受這鳥氣？”

“那你還？”

吳奇聞言，感覺像是有只鳥在頭上拉屎一樣難受……

玉帝嘿嘿笑道：“朕確實沒有這玩意，但如果他們認為朕有呢？”

“你是說你改變了他們的認知嗎？”

吳奇聞言，不由大吃一驚。

這好像還真有可能，有時候，并不需要你以為，讓別人以為比你自己以為更重要……

“沒錯，他們的認知被改變了，不過卻不是朕做的，而是你們現實世界搞的。”玉帝笑著說著，摁著吳奇的手緩緩放開，繼續道：“是你們現實世界認為我是財富的象征，所以認知世界的其他存在也被影響了，朕自己起初也不知道為何就有了這項權柄，后來才知道是你們現實世界每逢祭祀就燒印著朕頭像的紙錢……”

吳奇聽完就感覺離譜，那尾數數不清多少個零的紙錢十塊錢一沓，在認知世界就這么堂而皇之的成了貨幣，還發行成功了？

不過，再略微思考一下，吳奇覺得這在認知世界好像也并非不可能，因為認知世界和現實世界本就是一體兩面相互投射。

在現實世界中貨幣本身其實也沒多少實用價值，其價值都是掛靠在其他物資身上，到了后來更是直接原地飛升，直接綁定到一種所有人都自以為是的共識之上……

這想想就很離譜，但你又不得不去認同這條共識，只因為大家手里都有貨幣，努力奮斗的目標也都是貨幣存量，所以一旦打破了這條共識，那么大家手里擁有的和努力為之奮斗的目標將變得毫無意義……

而更可怕的是，遵循這條共識的所有人還不允許有人打破或者脫離這條共識，因為這條共識的權威就是來自于遵循這條共識的人究竟能有多少。

但是這種共識在認知世界真的能長期存在嘛？

至少在吳奇看來，維持這條共識的不是認知世界，而是現實世界。

因為在現實世界中，哪怕你信奉的是撒旦，燒的卻是印著玉帝頭像的紙錢，對面也不能不收。

這就好比一個孫子夾了一塊爺爺嚼不動的肉，爺爺即使吃不下也得收著，不然這孫子要真因為這事心存芥蒂，以后養老怕也會出問題。

同樣的，玉帝也不是傻子，這種共識產生的權威遠非自己所能掌控，這是現實世界強制灌輸給其他認知存在的，所以趁著這條共識還在，能發多少就發多少，能透支就透支，要不然等這條共識被打破，自己就真的要當吉祥物了……

吳奇雖然理解，但他還是不愿接受這個事實，原來不止是物質世界，連認知世界都是這么離譜……

但緊接著，玉帝又繼續追問道：“你知道為何會這樣嗎？”

吳奇搖了搖頭，這個問題太難回答了。

按理來說，現實世界能維持這種共識主要還是靠著強制手段，但你認知世界是什么妖魔鬼怪神仙大拿都有，只要現實世界還有人念著你，你想死都難，你拿什么去維護這種共識？

再說了，現實世界能影響認知世界，難道認知世界就不能灌輸思想進而影響現實世界？

玉帝也沒有答案，他只是說出了個自己的猜測，道：“其實據我所知，西方的認知世界也曾經搞過這套，只是后來玩砸了……”

吳奇聞言，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贖罪卷，略微思考下也就懂了，便道：“應是和教義發生了沖突吧……”

玉帝聞言，嘿嘿一笑，點頭。

吳奇加了點補充：“其實若是他們在現實世界中的教皇教宗主教真愿意站出來受點苦，裝裝樣子，這一套其實也未必不能繼續下去，可惜了，現實世界終究和認知世界不同，那里的人可受不得苦……”

玉帝聞言也是干笑，吳奇的觀點和自己有些不同，他是將兩個世界區別開來看待問題的。

玉帝聊完了西方，話鋒一轉又回到了自己，問道：“你說得對，那你覺得朕為何能成功？”

吳奇嘆了口氣，醞釀了一會，道：“可能是因為天庭更世俗，或者說天庭壓根就沒教義根本……”

玉帝聞言不由一怔，捋著頷下長須，饒有興趣，“你說說看吧，我天庭怎么沒有教義了？”

吳奇聞言不由苦笑，知道這回答個不好怕思要得罪人，便用另一個問題反問道：“玉帝你覺得天規天條有用嗎？”

“當然有用。”

玉帝當即脫口而出：“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若是天規天條不在，我天庭威嚴何在？”

吳奇點了點頭，不過卻又問了下一句：“那你覺得有多少人遵守了天規天條？或者說他們真的明白了天規天條？”

“這？”

這個問題倒是有些難為玉帝了。

吳奇見玉帝面露難色，繼續追問道：“我聽說您的妹妹就觸犯了天規天條，以她的身份想必這些天條也不可能不懂吧？”

玉帝眉頭一皺，臉色頓時像個豬肝一樣，自家妹妹這相當于知法犯法……

吳奇淡笑一聲，繼續道：“那您覺得您的妹妹被壓在華山下幾十年，這個處罰重不重？”

玉帝聞言，略微沉吟一會，道：“這個處罰對神仙并不重。”

吳奇聞言嗤笑一聲，點頭道：“沒錯，確實不重，大圣爺大鬧天宮也壓了五百年，但這對他來說其實也就那樣。”

此言一出，玉帝不免感慨，道：“你說得不錯，這些處罰其實也就那樣，認知世界的存在根本殺不死，哪怕關上幾千萬年，對他們這種不被時間束縛的存在來說也不過是打幾個噸。”

“所以我才說，天庭沒有教義。”

吳奇沒心沒肺的笑道。

玉帝聞言，心里很不是滋味，苦笑道：“天規天條雖有，但懲罰不嚴，甚至懲罰不了，它所維護天庭的教義自然毫無威信，更沒有人會去真的研究……”

吳奇點了點頭，笑道：“說得不錯，認知世界的存在別說會去遵守規則紀律了，不去主動鉆規則空子就已經不錯了。”

“可這又和朕能成功發行貨幣有什么關系？”

玉帝好奇道。

“怎么會沒有關系？”吳奇咧嘴一笑，回道：“天庭有律法卻不嚴苛，有教義卻沒人在意，到最后什么都管，什么都想管，卻又管了等于沒管，舉個例子吧，好比太白金星，他雖然主變革，代表殺伐，但本人卻是主張以和為貴，你能說這是不是不務正業？”

玉帝捻須點頭，苦笑道：“老官的本職在現實世界中確實少人供奉，大多數香火反倒是他的人格覺醒者留下的。”

吳奇聞言點了點頭，太白金星雖然沒多少間廟，但詩仙李太白的廟卻是不少……

吳奇繼續道:“正是因為天庭沒有教義，或者說是教義太寬泛了，所以現實世界對天庭也無法明確認知，天庭正神才會被異化，他們根本不知為何存在，該為何而戰。”

“這種沒有教義而被異化的情況，我其實更愿意稱之為世俗化，而世俗化一旦到了一定程度是必然會被現實同化的。

現實世界最難的無非就是公平公正，于是世俗化的天庭也有了天規天條，這些天規天條看似公平公正，但其實維護的都是現實世界或者說是世俗化的公平公正。

天庭就像是一個維護世俗良序認知的暴力機關，在我看來，與其叫天庭不如叫凡庭，一個認知世界中的現實世界，這是何其諷刺。

這種世俗天庭對認知世界根本毫無意義，因為人們到認知世界從來就不是為了被現實約束的。”

玉帝捻這長須，耐心聽完，心中很是感慨，苦笑道：“你說得不錯，天庭，或者說所有認知世界的法律本來就不是針對認知存在的，真正要告誡的是現實世界中的人，所以天庭那些處罰幾乎都是貶下凡間或者和凡人相關。

天庭就不是為了維護認知世界存在的，他就是為了維護現實。”

吳奇含笑點了點頭，話鋒卻是一轉，道：“不過，也許正是因為天庭過于世俗化而導致失去了原有教義，大家對天庭的態度也就成了愛信不信，偶爾去信，也許能信各種模棱兩可的狀態，所以天庭對其他教派也沒了威脅，成了可有可無的擺設，因為他們的教義都是圍繞著一個中心轉悠，也即是必須信我，這種態度和其他認知是沒有合作空間的，自然也就讓貨幣失去了生存空間。

后來那些基督真主佛教等其他認知又為了廣收門徒壯大自己不得不因信稱義刪減儀式，于是天庭那套更世俗化的把戲反倒趁此機會，堂而皇之的進入了現實中的其他教派，明明是天庭的那套燒紙錢點香火，心中卻是信著其他存在。

看似無所謂，但若有人真在現實中那么做了，就必定要影響認知世界，天庭的權威也就不可避免的漸漸影響到其他認知存在。

其實在現實世界中也有這么一種相似的玩意，我們那把它叫做虛擬貨幣，想要成為虛擬貨幣其中的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去中心化，是不是就很像天庭的無教義？”

玉帝聞言面露苦澀，卻也沒反駁，他天庭名義上雖是道門，但實際卻是做的百家菜，哪個有名有姓的都想擠進來占個位。

見玉帝沒有回話，吳奇頓了頓，繼續問道：“只是，我實在不明白，天庭既然如此世俗，那天庭的特別軍事行動還有意義嗎？”

玉帝聞言一改之前放松心態，斬釘截鐵道：“有，但這次特別軍事行動不是為了打下靈山，輸贏對朕來并不重要。”

“那什么重要？”

吳奇不由好奇道。

“記住天庭很重要。”玉帝說著，目光頓時銳利起來，道：“如你所言，在認知世界中認知存在是殺不死的，但是認知卻會被改變，沒有教義的天庭也實在太容易被污染。”

“所以你需要別人記住天庭，堅定對天庭的認知？”

吳奇不由脫口道。

玉帝嘆了口氣，道：“不這么做的話，以后你怕不是要叫朕上帝，真主，大天什么的了，或者朕可能以后會變成某些認知勢力圈中的財富象征，然后天庭也會變成靈山伊甸園之類的……”

吳奇聞言也是苦笑，這還真有可能，以國外那生硬的詞匯和不斷降智的騷操作，玉帝在他們看來和god也沒啥區別……

這也算是被世俗化縛住了手腳吧，不斷的世俗化等于也在不斷的稀釋自己的存在感，對外界各種妥協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