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克落地的瞬間，馬上意識到不對：

太熱了！

他不知道絕望堡壘的具體位置，但知道這里是地下，依靠提升溫度的符文才勉強保持還算合適的居住環(huán)境。

但是現(xiàn)在？

他有種小時候去帝國最南部沙漠地帶考察領(lǐng)地的感覺，而當(dāng)?shù)氐臏囟群苊鞔_：白天平均八十點（相當(dāng)于四十?dāng)z氏度）。可就算如此，記憶里的溫度也遠遠比不上如今皮膚感受的灼熱。

“嗡嗡！”

兜里什么東西在震動，艾克低下頭，卻見黑色盒子一個勁地想要吐出什么東西，猶豫片刻他打開蓋子，三張卡牌飛了出來：

第一張卡牌的背景是如血的鮮紅色：

“卡牌類型：災(zāi)難卡

名稱：燃燒的堡壘

特點：損失生命、獲得榮譽、獲得裝備、獲得金子、獲得資源

內(nèi)容：探索度0%——一無所知

勝利條件：找出“不曾露面的惡魔”，或者逃出堡壘。”

第二張卡牌背景是單調(diào)的白色：

“卡牌類型：主角卡

名稱：無影行者·艾克（靈魂模式）

特點：魔神眷顧、怒火之刃、人類中頂尖的單兵作戰(zhàn)能力

內(nèi)容：扮演你本人，沒問題吧？”

第三張卡牌背景是一無所有的黑色：

“名稱：不曾露面的惡魔

特點：激發(fā)異常、破壞環(huán)境、空間重疊

內(nèi)容：絕望堡壘異常的源頭，必須找到并予以擊殺，否則無影行者計劃將宣告失敗，對玩家的行動有很大阻礙。”

三張卡牌看完，空氣中浮現(xiàn)出一行灰色大字：“請玩家簡要敘述本次游戲主要內(nèi)容分。”

艾克：怎么弄得跟閱讀理解課程似的……算了……

“找到源頭，干掉它，一切正常。”

灰色大字閃了閃，有點無奈地變形：“言簡意賅，但很合理，請玩家按照該計劃行動。注意，正式的玩家卡將在本次游戲結(jié)束后發(fā)放。”

游戲？

艾克了然，所以憤怒魔神口中的“游戲”，在這一刻就已經(jīng)開始了么？唔，不對，最后一句說到“正式的玩家卡將在本次游戲結(jié)束后發(fā)放”……這么看來，現(xiàn)在應(yīng)當(dāng)是一次測試，測試所謂的“玩家”到底有沒有正式加入的資格。

可是話說回來，這玩意該不會是給我一個人準備的吧？憤怒魔神說除我之外其他所有魔神使用的都是祂們的分身——使徒，若是這個情報正確，那我豈不是唯一一個需要“補考”的玩家？

但艾克也很理解畢竟使徒是魔神的分身，認為它們不行就等于認定魔神本神有問題，誰都不會做這種事，互相針對到最后只能發(fā)展成魔神之間的大混戰(zhàn)，得不償失。然而針對區(qū)區(qū)一個人類……誰都不會挑出錯誤不說，而且何樂而不為呢？

“魔神之間的勾心斗角還真是有意思……但更有意思的大概還不止這些，對嗎，我的影子？”

話語久久回蕩在周圍，但艾克的影子始終沒有回答，也沒有任何存在的跡象。艾克嘆氣，隨便走到一旁，抬起怒火之刃照亮自己腳下——

那里一片空空如也……

“果然，你不會甘心。”艾克搖頭，接著突然笑了，“也難怪，換了我也不會開心。誰都不喜歡當(dāng)戰(zhàn)馬，都要成為騎士才可以，骨子里的驕傲可沒那么容易抹去。”

即使現(xiàn)在是靈魂的形態(tài)，艾克也應(yīng)當(dāng)可以看到自己的影子，因為影子本身是靈魂的一部分，即使不在腳下，也應(yīng)該以某種形式存留在艾克身旁，不會出現(xiàn)徹底消失的一幕。

所以當(dāng)艾克意識到自己的靈魂單獨存在于此后，馬上明白了影子的想法，也是他本人的想法：

“去找身體了是嗎？然后帶著身體逃出這座堡壘，這樣就可以直接以艾克的身份勝利……”

“最大化勝利可能的辦法，應(yīng)當(dāng)是追上你，然后奪回屬于我的身體，反正在靈魂強度上你遠不是我的對手。”

“但我不會這么做的！”

稍微辨認下方向，艾克轉(zhuǎn)身走向已經(jīng)快一年沒有踏上的道路，第一次來到絕望堡壘時，他們就是從這條路走進宿舍的，也是這條路會把他領(lǐng)到“惡魔”唯一可能所在的地方——

中央大廳！

一路上艾克見到了許許多多的詭異情況，其中最主要的元素是“觸手”，和憤怒魔神使用本體作戰(zhàn)時展現(xiàn)出來的那些一模一樣，不過憤怒魔神的觸手是血紅色的，看著就讓人腎上腺素激增，而這些觸手則是死氣沉沉的黑色，一看就有種靈魂被吸進去的錯覺。

這些觸手良好地完成了“騷擾任務(wù)”，有些直接扮演妖魔鬼怪的角色，嚇得看見它們的人滿地亂竄；有些則擬態(tài)變成人類的模樣，和真正的人一起躲在某個地方瑟瑟發(fā)抖；還有些則化身成為可怕的巨大怪物，碰到的所有人類都被它們直接吞噬，成為新一輪觸手的養(yǎng)分。

除此之外，還有不少淡淡的黑霧縈繞在走廊之中，它們似乎有造成幻覺的能力，任何接觸到的人都會面色奇怪地跑開，可也正因如此，沒有一個人發(fā)現(xiàn)真正可以逃生的走廊就在這些幻象的對面。

當(dāng)然艾克還注意到一件最奇怪的事情：所有的幻象也好，偽裝者也好，都沒有直接殺害人類的功能，它們只能拼盡全力把受害者嚇得逃出房間，然后由走廊上的高大怪物完成殺戮的工作，可那些能夠殺人的家伙又不能進入房間，只能在走廊中行動。

“所以只要找個房間藏起來，不去理會幻象，就能生存？”

艾克很好奇，然而他現(xiàn)在可不是被捉弄的一員，而是捉弄別人的存在，所有巨大怪物一看到他馬上就哀嚎著轉(zhuǎn)身，似乎非常不想和他正面撞上。唯獨有一只吃掉人類太多，身上的觸手來不及轉(zhuǎn)彎，眼看艾克逐漸逼近，竟然尖叫一聲后自爆了！巨大的沖擊力將周圍的房間弄得一塌糊涂，但是對艾克本魂卻沒什么影響。

“真是奇怪……它們在害怕什么？”

艾克暫且壓制住謎團，現(xiàn)在他終于來到了這座中央大廳，抬起手時他愣了一下，手指的長度令他低頭看了眼腳下，突然感覺地面遠離了很多。

不，不是地面遠離，應(yīng)該是他長高了，看來手術(shù)室那邊非常成功，他的確擁有了二十歲才能獲得的身體。

但這也就意味著……

“影子開始出逃了，我得抓緊時間了啊……”

不然被數(shù)秒淘汰可就太糟糕了。

“吱呀——”

往日需要四名身強力壯的教廷圣騎士，以及機關(guān)輔助才能開啟的大門，竟然被艾克輕而易舉地雙手推開，他本人也愣了一下，旋即立刻把適應(yīng)力量和速度提上日程。

但下一秒，這些念頭都消失了，碩大的廳堂中央放著一張茶桌和配套的椅子，面朝門的那邊坐著個略顯佝僂的身影，四周到處都是釋放黑霧的觸手，在這種情況下還能保持鎮(zhèn)定的角色恐怕只有一個：

“惡魔？或者說……‘諾倫’閣下？”

正在喝茶的手一頓，接著慢慢抬起頭來，露出“諾倫”的半張臉——另外半張被涌動的觸手和黑霧徹底籠罩，而且有進一步發(fā)展的趨勢。

“啊……S05.”諾倫緩緩開口，聲音卻好像從整個房間傳出來似的，“既然來了，干嗎不坐下喝點茶呢？”

艾克聳聳肩，無所謂地做到諾倫對面的椅子上，雙眼仔細打量面前的老人，他總有種奇怪的感覺：這個人以前他一定見過——不是作為無影行者的時候，也不是來到帝都之前，而是更遙遠的時間。

“您是——”

諾倫點點頭，聲音里有些滿意：“看來你察覺了什么，也難怪，你的父母一向注意力敏銳，我想你繼承了他們的優(yōu)點。”

“您認識我的父母？”

“是的，當(dāng)然也認識你，不過那時候你應(yīng)該還只會哭。”

電光火石間，艾克腦海中冒出了奇怪的一幕：面前的諾倫正把不知什么年紀的自己放到水中，然后再輕輕舉起，口中念念有詞……

幻象？不……恐怕是身體被改造后，逐漸復(fù)蘇的記憶！但這份記憶顯然是洗禮的過程，怎么會……

除非——

“您是……教皇七世閣下？”艾克不知不覺間用上了敬語，當(dāng)然面前這位老人也值得他這么做，“原先掌控帝國南部的紅衣主教？”

諾倫頓了頓，再抬起頭時所有的偽裝和觸手都消失了，只剩下教皇七世疲憊的面龐：“……那好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孩子，就像我用戰(zhàn)錘砸碎獸人的腦袋那樣久遠……”

時間錯位？“是這些觸手……”

“差不多，但它們只是想救我。我不知道進入體內(nèi)的這個東西到底是什么存在，不過你的形容——惡魔，看起來恰到好處。如果惡魔真的有存在的可能，那就是這東西無疑了。”

艾克的腦海中閃過個念頭：“您是……故意這么做的嗎？”

“差不多。”教皇七世嘆氣，“在剩下的所有棋子之中，我的價值是最小的，用來換取情報是最不虧的。”

“棋子？”

“我不能說得更詳細，因為這家伙，”他敲敲腦袋，“對我的記憶很感興趣，要拼精神力，人類永遠無法戰(zhàn)勝擁有無限時間的惡魔，只要露出一點破綻，就會……”

他沒有繼續(xù)說，但艾克已經(jīng)徹底明白了：“但我在這里。”

“所以你才是特殊的，”教皇七世笑了，“計劃總會出錯，不過你算是開了個好頭。告訴我，你可以解決這一切嗎？”

艾克手里的怒火之刃緊了緊：“可以。”

“那就來吧。”教皇七世有點不舍地放下茶杯，“可惜，我的對手有點厲害，連喝點茶的時間都沒留給我……哦對了，還有最后一件事。”

艾克抬頭，只聽教皇吐出一句話：

“我投了贊成票……至高之神啊……原諒我的罪……”

一行眼淚從教皇的眼角滑落，黑霧似乎察覺到了什么，突然加速涌動，想要占據(jù)教皇的全部面龐。

艾克點頭：“我會記住的。”

“謝謝。”

在黑霧和觸手瘋狂沖向教皇最后的眼睛的剎那，艾克的右手突然向前一送，血紅的匕首頓時刺穿了單薄的肉體，繼而化作燦爛的火光，將老人孱弱的身軀徹底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