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盧荻秋沒有想到,打開門后程溪就坐在他家的客廳里。母親住在旁邊拉著程溪的手,好像聊得很開心的樣子。
“是秋兒回來了吧?”
聽到母親這樣問,盧荻秋‘嗯’了一聲。
程溪也沒有想到那個男人會出現在這家,而且她在第一時間里猜到這個男人便是老師的兒子。之前王藝有說過,老師那個坐牢的兒子回來了,但是怎么會那個人。
“秋兒,這是程溪。媽媽教的最后一屆學生。”
程溪站起身來,然后向著盧荻秋尷尬地點頭。盧校長拿了洗好的水果出來,見到兒子回來,便讓兒子坐在旁邊給程溪剝蘋果。
兩人都很尷尬,原本跟老師聊得很好的,現在腦子里完全沒有內容。這個男人坐過牢,聽說當時是殺了人;這個男人看到了自己最狼狽的一幕,估計在心里指不定怎么嘲笑;這個男人居然是老師的兒子,怎么會有這樣的事。程溪覺得很丟人,又有些別扭。而此時盧荻秋正好把剝好的蘋果遞了過來。
“謝謝!”
程溪覺得自己說話的聲音都有點抖,而且如坐針氈。
“程溪,現在哪里工作?”盧校長問了一句。
“我,我在青島,做財務。”
“好啊。你們那批學生,是我退休前帶的最后一屆。王藝上學的時候就古靈精怪的,卻不曾想到最后做了醫生。你上學的時候文科很好,居然干起了跟數字打交道的工作……”老師開始回憶從前,那話匣子就打開了。程溪在旁邊傻傻點頭說是。其間,老師也講到一些她們上學那會調皮的事,弄得程溪總是注意盧荻秋的表情。只是盧荻秋在整個過程中都沒有任何表情,他就像一件裝飾品一樣安靜地在旁邊擺放。
離開老師家的時候,盧荻秋受母親指揮送程溪下樓。原本程溪就覺得看到盧荻秋尷尬,如今只剩兩人,更是別扭。
“師兄留步,留步!”
“師兄?”
盧荻秋笑了起來。
程溪也覺‘師兄’這詞有點別扭,雖然嚴格說起來她還就應該叫師兄。
“不然呢?”
“走吧,我送你下樓。”
“真不用。我認識路。”
盧荻秋瞪了她一眼。這一眼,突然讓程溪打了個冷顫。這眼神好熟悉,她的腦子里努力地搜索相關的記憶。
“你不是,不是那個……”
“那個什么?”
盧荻秋突然回頭問了一句,嚇得程溪腳下一虛,直接滑進了盧荻秋的懷里。兩個人在樓梯上抱著,那姿勢曖昧得讓人沒想法都難。程溪心跳得很快,那是給嚇的。若是沒讓這個男人抱住,是不是就直接滑下去了。
“能站起來嗎?”
程溪這才回過神來,趕快推開盧荻秋。
“我們在中巴車上見過,你當時坐我旁邊。”
“所以,你真是那個咸豬手。”
“喂!”
盧荻秋一吼,倒是讓程溪有此害怕。想著他畢竟是殺過人還坐了牢,怎么說也不會是好人。程溪趕忙跑到前面,腳步一刻也不停地跑下樓去。
“喂!”見程溪跑出了教師宿舍樓,盧荻秋在后面大喊了一聲,這一聲嚇得程溪立馬停住了腳步。
“師兄,還有什么事?”
盧荻秋從棉衣的內包里拿出一疊鈔票來。
“給!”
“這是?”
“那天被你扔了的錢。我想,原本應該是有兩萬塊,不過有幾張沒撿到。”
說到那天的事,程溪的臉紅一陣白一陣的。那么丟人的事怎么就讓他看見了,自己還瘋巔巔的說了那些廢話。
“愛情沒啦,但人還得現實地活著,干嘛跟錢過不去。”
盧荻秋把錢塞到程溪手里,然后頭也不回地回了家。原本他就不應該管那檔子閑事。好在現在錢也還回去了,好歹是個了結。
程溪拿著那些錢回到家里。父母正在看電視,母親問了一句‘婚禮熱鬧嗎’,但沒有再多說什么。鈔票上有的還沾著些許的泥,想想當時自己的樣子,程溪就覺得真應該找個地洞鉆進去。好在過幾天就回青島了,也不太可能再遇到老師的兒子,所以總算是有些安慰。
原本是抱著多大的希望回來過年的,以為等了張桐那么多年總算有個好結局。哪里知道,原來這就是終點呀。現在,他應該抱著別的女人快樂開懷,然后幸福得一塌糊涂。而自己,為何還要在這里舔舐著愛情的傷,獨自凄涼。
程溪要回青島了。頭一晚,母親忙著給她裝些臘肉、香腸在背包里。兒行千里母擔憂,看著女兒又要走了,母親的心里總是千般不舍。想著不久前女兒才跟男友分手,又著實擔心她一個人回了青島想不開。所以,睡覺前又拉著女兒的手說了些寬慰的話。
第二天,程溪吃過午飯后便坐車去了縣城。她要在那里轉乘到機場的大巴,好乘坐六點半的飛機回青島。每回,回家的路都是那樣急迫和興奮,而離家的路卻總是有些凄涼與寂寞。青島那個城市,曾經是因為張桐才如此美麗。但現在,那個城市留給她的好像只有傷心。
在機場的侯機大廳里,等待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夜色慢慢降臨,時間也快到了,但電子顯示屏卻一直沒有提示準備登機。眼看著六點半已過,但航班卻還沒有信息。等在登機口的人都在四處張望,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突然廣播里傳來消息,程溪乘坐的那趟航班現在尚未在杭州起飛,所以要到達她這個城市還得有幾個小時,而現在的情況只能等待。機場安排了這趟航班的乘客去吃晚飯,然后送他們去酒店休息。
程溪愣愣地站在那里,她可是第一回坐飛機,居然還遇上了這樣的事。跟著大家往前走的時候,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那個人是盧荻秋。不會那么巧,他也坐這班飛機吧。為了確認自己沒有認錯人,程溪一路小跑到前面。
“你也是去青島?”
“嗯!”
其實,剛才在侯機大廳的時候盧荻秋就看到程溪了。但是想著見面會讓彼此尷尬,所以也沒有過去打招呼。事實上,他們也只是認識的程度,沒有要打招呼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