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追下來時,盧荻秋剛點上煙。兄妹倆靠著坐在臺階上,誰都沒有說話。對面街上有人放煙火,把已經黑下來的天空照得透亮。
“哥,對不起!”好一會,妹妹這樣說。
“有什么可對不起的,你和媽都是心疼我,我知道。”
“可是,哥,你在外邊到底做什么工作,辛不辛苦?”
“掙錢哪有不辛苦的。不過,哥沒你們想的那樣窮。我在青島有做點小生意,雖然沒掙多少錢,但比打工還是好多了。”
聽到哥哥這樣說,妹妹也沒再問。或許有許多事他不愿意跟家人,總是有他心傷的理由。那么,作為家人只要相信他就好。妹妹拍了拍哥哥的肩,讓他起來回家,不然老太太真要大哭大鬧了。
在盧家的三十夜突然發生的這點插曲,似乎更加融洽了家人的關系。家,永遠都是最溫暖的港灣,無論你在外面發生了什么事,家的溫暖都能融化那顆飄泊的心。
王藝結婚了,在新年的第二天。王藝的老公是鎮上中學的老師,兩人經人介紹認訓,處了一年多后便走入了婚姻的殿堂。
程溪穿了套中式的紅色禮服,樣式簡潔而漂亮。她那剛燙的大波浪卷適當的用一個漂亮的發簪卡住,看上去有些民國風情。王藝的新娘禮服也是大紅色的中式喜服,并按傳統習慣在頭上戴紅花,非常清秀的樣子。新娘、伴娘站在一起,還真是各有各的風情。
“老師會來嗎?”程溪問了王藝。
“她前天才手術完,所以沒法來參加。昨晚校長給我打電話了,說今天都不能過來。”
“我都好多年沒見過老師了,真想去看看她。”
兩個女孩閑聊著,有人進來說婚禮儀式要開始了。程溪立馬替王藝檢查了一下著裝,甚至還不忘給她補一補臉上淡去的腮紅。
婚禮熱鬧的氛圍淡去之后,程溪有些落寞地坐在角落里。高跟鞋還真要命,現在她的腳好像都不是自己的。正想脫了鞋揉一揉有些疼的鞋趾,就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抬起頭,一個高個子男人站在跟前。
“好久不見!”程溪笑著站起身來。她對這個人的樣子還有印象,但卻怎么也想不起名字來。
“是好多年不見了。不過,今天你還真是讓我驚艷。若不是他們說伴娘是程溪,我還真沒認出來。”
“謝謝夸獎。”
“怎么樣,現在在哪里發財?”
“在青島打工而已,哪里能發什么財。”
“怎么,男朋友沒一起來?”
老同學問到了程溪的痛處,她低了下頭,只是笑笑沒說話。
“我今年去過好幾次青島,早知道你在那邊,就去找你玩了。”
“你都忙什么?”
“跟一幫朋友做了個小公司,主要做些促銷活動。所以,基本上也不待在一個地方,全國各地都在跑。”
程溪不太懂同學說的,但她還是點點頭。兩人交換了聯系方式,又閑聊了幾句,她努力想讓自己想起這個人來,卻怎么也找尋不到記憶里有相關的信息。正巧那人有電話進來,兩人便沒再聊下去。
“看什么呢?”
王藝已經換了身方便的衣服出來。順著程溪的視線,她看到了剛才離去的同學。
“同學跟我打招呼,可我愣是沒想起他是誰。”
“打電話的那個?”
程溪點點頭。
“潘辰啊!”
“潘辰?”
“就以前隔壁班的那個大胖子。”
“哇,那他現在這身材跟從前可是兩個人。”
“這小子這兩年全國到處跑,好像也掙了些錢。據說還單身呢,要不要撮合一下你們?”王藝說完這話就后悔了,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嘴,怎么就沒嘴住這張嘴呢。
“算啦。你又不是故意的。”
兩人相視一笑,給了彼此一個擁抱。
“你們倆上學的時候就這樣,現在還這么曖昧?”
潘辰掛了電話回頭尋找程溪身影的時候,就看到了兩個女孩親密的一幕。
“喲,潘總。你這來得也太晚了吧。”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說著潘辰立馬從大衣口袋里拿出紅包,雙手奉上。“王醫生,王小姐,王同學,你可是要一直這樣拽下去喲。”
潘辰這般說的時候,程溪突然想起來,這個潘辰上學時曾經追過王藝。當初,又是送花,又是寫詩的,搞得跟個情種一樣。可是王藝呢,壓根就不搭理他,所以這小子一直沒戲。不過,他跟王藝后來怎么又聯系的,那就不是程溪所知道的事了。
王藝的洞房鬧得很兇,一幫子老同學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程溪沒有跟著他們鬧,在外邊看了一會就走了。潘辰緊跟著追了出來,兩人借著月色邊走邊聊。
夜晚的風有些大,潘很紳士地把大衣脫下來給程溪披上。程溪知道,這小子如果不是想泡她就是想占她便宜。但是,無論現在是哪一種情況她都相當厭惡。她沒有想那么快就再接受什么人,也沒想莫名其妙地被人吃豆腐。
“潘辰,謝謝!”程溪把大衣拿下來還給潘辰。
“披上吧,怪冷的。”
“我想去老師家看看,就在前面。”
潘辰笑著點頭,然后接過大衣穿上。
“你,什么時候回青島?”
“再有四五天吧。”
“行,那咱們再聯系。有空,一起吃個飯。”
程溪笑了笑,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盧荻秋下樓來買煙,正瞧看到兩人分別的這一幕。開始他懷疑自己看錯了,當程溪一步步入這邊來的時候,他們彼此都在對方眼里。雖然那天很傷心,但程溪仍然記得那個跟著自己的男子。怎么會在這里遇見,還真是見鬼。而且想著那天的一幕幕,她又覺得好丟人,好像被人看光光了一般。
沒有打招呼,但盧荻秋確定她是認出自己的。看著她上了教師宿舍樓,盧荻秋點了支煙,然后靠在賣煙的柜臺邊抽了起來。一支煙抽罷,盧荻秋也跟著上了樓。他不知道程溪會去樓上誰的家,但這里住的都是老師,而她也是這個鎮上的人,那么是誰的學生也就不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