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魂歸故里（完結）

幾天風雪后迎來了新年，才過正月初二就有人陸陸續續回到園子里來了，皇帝雖然住在城里，還是沒用忘了來園子里請安。都說皇帝孝順，請一次安就要不顧六十多歲的高齡趕一次路。園子里宮人們都已經打扮起來了，到處掛著喜氣洋洋的各色燈籠，除了內務府采辦的，各宮苑還需要自個扎一些小燈籠，到時候有一個小小的彩燈才藝賽。圓明園的買賣街初五開市，過年的小玩意一樣都不能缺，雖然是伙計老板是假扮的，但是吃食口味正宗，物件也實惠，不管真買假賣，就是熱鬧。王公貴族還有平時難得出門的王府女眷也都來逛。太后乘著天好，也硬要去走走，宮女們都挺擔心的，因為這些天太后有些咳嗽。

“你們擔心什么，好不容易那么熱鬧了，這感冒傷風又不是大病，還不是前些日子下雪，你們不讓我出屋子鬧的，這么點冷就傷風了。”

老太后生氣了，宮女們都沒轍了，安大元突然想到一個年輕人，他叫和紳，是太后的本家鈕鈷祿氏，嘴甜特能哄人開心，長得也漂亮，皇上才升他這兩天正在園子里幫忙，讓他來勸勸太后。

和紳得了信過來，太后一看這個小伙子唇紅齒白，一股機靈的樣。他的樣子看上去挺的人緣的，一張嘴，聲音真叫好聽：“小的鈕鈷祿氏和紳給太后請安了。”

“真不錯啊，這孩子，從小苦出生吧！”太后說道。

“小的年幼時家境的確不算好，不過現在皇上抬舉我。奴才看太后是善心之人，體諒的就是奴才們的苦。”

“啊——啼！”太后打了一個噴嚏。

“太后是否受寒了？平常人并不要緊而太后圣體安康關系著國運，如今太后要去買賣街，那些王爺命婦見了您這個模樣，回去一說恐怕百官不安、百姓不安。您應該養好病再出去。”

“瞧你這張嘴，哀家真是沒話說了。”老太后說道。

太醫院請了太后的脈，開了方子，竟然太后的病不見好，竟然還嚴重起來，皇帝得知情況，親自來探病。每次太后都挺起精神，畢竟讓皇帝擔心也不是好事。只是園子里都知道太后病了，氣氛一下子變了不少，宮女們都不敢說笑了。老太太倒安慰周圍人道：“我這就是一點小病，不要愁眉苦臉的，該去玩還是應該去，我這病估計過了十五就會好。”雖然十五的元宵燈會依然舉行，可到了點燈的時間，這些宮女們太監們都沒有走，永琰也沒去看燈，陪在了太后什么。

夜越來越黑了，太后透過了玻璃窗，夜靜了，院子里靜悄悄的，忽然來了兩隊人，把彩燈懸掛在院子里，院子里頓時變了景色，領頭的正是和紳。

永琰說道：“奶奶，這些奴才還真花了心思。”

“是啊，很好看啊！”老太后輕輕地說，她累了，她笑著，宮女們在院子里的雪地上放焰火。

“皇上駕到！”突然人群分開兩邊，皇帝就站在他們中間。身穿一件道袍，扮成了天上老神仙。邊上是何仙姑，原來是令妃所扮，容妃嫦娥打扮，抱了個小兔。

慶妃笑得合不攏嘴了說道：“我也想扮，他們說我老了，扮織女不成，那個織女只好讓他們去演了。”

太后說道：“辛苦大家了。”老太太雖然滿臉笑容，但是已是感到精疲力盡了。也不知什么時候失去了知覺。

頓時間，歡樂的喜慶突然而止，太醫們手忙腳亂起來。

老太太發起了高燒，皇帝就在她的身邊服侍著。老太太一直是迷迷糊糊的。

一連幾天老太太時醒時睡，永琰在父親不在時就陪在太后身邊，老太太說著胡話。

到二十二日那天，過了響午，太后竟然要了一碗米粥，睜開了雙眼，看來來了精神。

“你說人是為何到這個世界來的？”太后喝下米粥精神了點。

“額娘，朕覺得朕是帶著責任來到這世上的，祖先的江山需要朕，百姓需要朕，華夏大地需要有人看著，你看天下大統，國泰民安。”

“難道我就是為了生你才到這世上來的吧，完成這段母子情。”太后說道：“我還是不放心你。”

“母后，朕已經六十幾了，天下有幾個能活到六十歲的皇帝，您總是那么操心。”

“這輩子，我盡享福了，你們都那么孝順，其實我什么都放心了，唯有擔心你有些事做過頭，特別是江南……”太后說。

“江南那事您放心，朕知道該做些什么。”

“天太冷了，要是春天多好啊，江南現在過了立春，小芽都要準備出來了，到了三月滿樹都是碧綠的色彩，我們那邊家家戶戶門前都有小河，到了養蠶的季節，我們女孩子都出來去拜祭蠶花娘娘。可熱鬧了……”

看著夕陽西下，湖面上灑上了一層金色，幾只烏鴉飛向了天空。打破了平靜的湖面。原來遠處有幾個宮女在長亭邊玩耍，用石塊兒趕鳥。

“年輕真好啊，像她們這般年紀的時候，我在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心里都沒有牽掛的人，一旦有了牽掛，這玩也玩不好了。年輕時有幾個人能像我那么瘋啊！要說我這輩子最服的人還是圣祖皇帝，沒有他的慈仁哪來的我們母子的今天。你那個傻阿瑪啊，以為我什么都沒瞧出來，最拿手的就是自己罵自己，他喜歡我，但是不敢告訴那些女人，他不喜歡那個女人卻要裝作喜歡，而且要裝一輩子都喜歡，因為他要穩住年家，其實那個女人比我可憐多了，為了年家，她要不斷生兒女，那年家弟兄威脅她，要她做他們的眼線，他們的說客。我卻沒有那么多煩惱，你舅舅為人正直，知書達理，家里也沒有跋扈之人，你不要為難他們……”

皇帝點了點頭，說道：“我不會的，額娘，要不要送您回江南？”

“江南？那是回不去了，祖宗沒有那個規矩，別為難他們了……”喜娘望著南方再也不說話了。

二十三日，長春仙館中傳出了噩耗，太后薨了，滿城一片白色。在白色中又迎來了一段血雨腥風，太后大喪并沒有惠及監獄里被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