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金碧輝煌的破廟
書名: 待到逐風(fēng)化塵時作者名: 銀華無相本章字?jǐn)?shù): 4979字更新時間: 2023-07-10 14:37:41
王二狗和陳臘梅正在回憶著二人的過往,突然聽到身后有人“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二人齊整地將身子一斜,一起回頭去瞧看。
這女鬼不知何時湊到了他們身邊,坐在兩人身后,偷聽了許久,此刻捂著嘴,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王二狗瞅著她,頓感惱火,眼神一陣上下盯掃,隨即質(zhì)問道:“你是鬼嗎?走路沒聲音,跑來這里偷聽旁人隱秘?”
陳臘梅也氣不過道:“就是的,怎么跟娘們似的,這般八婆?對旁人的隱私就這樣有興趣?”
這女鬼本是被他們的對話內(nèi)容逗得大笑不斷,可此刻面上神情一凝,忿忿瞪向他們二人,冷哼一聲后,叉起腰潑辣聲回道:“怎么?本姑娘就是鬼,本姑娘就是女人!你們這兩個怪胎,看不出來嗎?”
對于同女子拌嘴,他們可是招架不住的,為了盡快脫身,王二狗索性揮著手打發(fā)她走遠(yuǎn),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女鬼姑娘,去找你的壯漢哥哥吧,他最懂柔情蜜意!”
女鬼深深出了口氣,憤憤不平道:“本姑娘有名字,喚作殷明珠,別什么女鬼,女鬼的這般喚我,難聽死了?!?
“哦,珍珠姑娘啊,有禮了?!蓖醵饭室庹f錯其名字,作揖道:“你快去投胎吧!今日事忙,就不送啦!”言畢,就扯著陳臘梅預(yù)走,不愿再與其過多糾纏。
豈料?女鬼殷明珠并未被氣走,反倒又?jǐn)D了過來,夾在二人中間,搖頭晃腦地得意說道:“哼!我偏不走!”
陳臘梅“哎呦”一聲,撓撓頭后,詫異問道:“你就不怕我們收了你?”百思不得其解地對著她一陣掃看后,扯著自己身上的道袍說:“我們可是道士!專門收妖捉鬼為生!”
殷明珠笑盈盈地扯著自己的衣角在手中把玩,柔聲道:“你們不會的,更何況我還幫了你們。當(dāng)我看不出?你們二人都是面惡心善之人,不過是嚇唬我。”月光從她半透明的身體上穿過,秀美的容顏上淡淡亮著月光,婉如能瞧見她生前的音容樣貌。好似也不過是個平凡人家中,備受親人寵愛的姑娘。
兩人被一語戳破,發(fā)狠之言在本就真誠柔軟的心坎上徘徊,再說不出要趕她走的話來。既然并未作惡多端,也不是怨氣難消的惡靈,就該超度她早去往生,再入輪回,怎能無辜讓其永不超生?
陳臘梅對王二狗使了個眼神,于是他轉(zhuǎn)頭溫聲問道:“明珠姑娘,你既已經(jīng)成了鬼,就該同那陰司的拘魂鬼差回去,喝了孟婆湯,將該忘的不該忘的,都忘了吧!輪回再世才是出路。長此混跡人間,若不吸食生靈陽氣,你會魂飛魄散的?!?
殷明珠低下了頭,有些落寞道:“我自是知道,可我也不愿去白白害了他人性命。只是,只是……只是我,除了名字,其余什么也不記得了。我不甘心,我為何而死?我都不知。怎得能這樣糊里糊涂的去投胎?”默了片刻又道:“若是去了,旁的小鬼,說什么便是什么。我連分辨都無從分辨,任由他們隨便判處、發(fā)落嗎?”
陳臘梅問道:“那你還記得些別的什么嗎?”殷明珠抬頭看看他們二人,努力回憶起來。他又問:“比如,你怎么來的這里?”說著指了指他們現(xiàn)在待著的這間破廟。
殷明珠精神一震,激動地笑道:“這個記得!”
具體的日子殷明珠是記不清了,只依稀的記得,好像是幾年前,自己不知何故被抓,同很多孤魂野鬼一起被裝在一個施了禁制的布袋子中。里面光線很暗,瞧得不真切,唯有耳邊時不時傳來同伴的奮力施法聲,而后便是被禁制所傷的慘叫聲。
他們努力嘗試多次,終于在絕望中安靜了下來,過了許久后,布袋中的寂靜,被外面的兵器碰撞聲音所打破,細(xì)聽說話聲,好像是一群男人在圍攻一個女子。不過更像是那女子來搶他們的東西!再后來,打斗間,裝著鬼魂的布袋子被誰一劍劃破了。他們這些被抓了的鬼魂,就趁機四散逃竄。
殷明珠在逃跑時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是在黃泉路上,也不知道之前捉他們的人,是不是陰司的拘魂鬼差?混亂中,她回頭去瞧看那邊還在纏斗的一群人,就見一位紫衣女子,頭上簪著一支水晶冰葉發(fā)簪,手持一柄秀麗的寶劍,犀利的劍法讓她即使是孤身一人,被眾人圍攻,依舊不落下風(fēng),可稍后眾人同她開始斗法,起初她與眾人斗法全然占盡了上風(fēng),卻不知為何?她在幾次施法后,顯然已經(jīng)是強弩之末,卻任是不退不讓……
殷明珠本想待此女取勝后,詢問一二,然此刻見狀不妙,只得自己先行遁走,之后怎么她也不得而知。
“之后怎么樣?我也不知道了!只是遠(yuǎn)遠(yuǎn)的瞧見了她的背影,挺瘦弱的,但很有膽魄。本來看她本事不弱,又出手相救,而并不是與那伙賊人的目的一樣,像是在眾鬼魂中找什么人?我還想著等她打退了那伙賊人,問問她發(fā)生何事?可她好像有什么隱疾?早不病發(fā)晚不病發(fā),關(guān)鍵時刻來這么一出!也不知她如今是死是活?我也沒能力相救,只得莫辜負(fù)她搭救的美意,自己先逃命了!”
“你還有空瞅看她的穿著打扮?那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轉(zhuǎn)臉就把她丟下,自己跑了?這也太沒義氣啦!快摸摸你的心口,看看自己的良心是不是還在譴責(zé)于你!”陳臘梅關(guān)心的問題,從來沒在正題上過。
殷明珠強調(diào)道:“實在是,我也受制于那些歹人,若當(dāng)時掉頭回去搭救,豈不知又要被抓?”
王二狗打斷他們,將話題引回來,問道:“你逃跑之后呢?”
殷明珠卸了一口氣,無精打采道:“又被抓了唄!”
陳臘梅繼續(xù)帶偏道:“誰讓你先是不去相幫,而后又不趕緊逃命,看著自己的恩人遇難也不搭救!活該她被制伏后,你再次被擒獲,這就叫天道報應(yīng)!”
殷明珠恨得咬牙正要反駁,王二狗繼續(xù)引回正題:“又被什么人抓了?抓去何處?還是那伙人嗎?”
殷明珠忍了后,一邊回憶,一邊答道:“被一群水族妖精抓了!看起手法和之前那伙賊人是一路的,他們將我們這些被抓住的鬼魂,抹去記憶后,裝進海螺殼內(nèi),用法術(shù)封印在里面,做成了鬼奴。往后只要是帶著海螺殼的人,天涯海角我也逃不掉,只得跟隨被其差遣?!?
“那如今封印著你的海螺殼,在那壯漢身上?”王二狗指著遠(yuǎn)處人群中的一個壯漢問。此人正是之前殷明珠一直纏著不放的那聲音粗獷的大漢。
殷明珠朝過瞧去,翻了一眼那壯漢后,滿臉不屑一顧道:“外強中干,中看不中用?!碧鹗郑约旱男∈种副葎澋溃骸澳懥?,就,就這么大點啦!”
王二狗甚感頭疼,打斷她的牢騷之言,繼續(xù)問:“既是被水族所抓,怎么又跑來那壯漢身邊?”
殷明珠握緊了拳頭氣呼呼道:“別提了,都是那貪財好色的趙金土!我之前一直被關(guān)在海螺內(nèi),從未被召喚出來驅(qū)使。誰知就在幾日前,當(dāng)我第一次被召喚出來后,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在一間裝飾精美的大廳內(nèi),我那主人喚我做‘海奴’,讓我為堂下坐在矮桌旁的趙金土和趙金水斟酒布菜,而后又讓我唱曲起舞助興,席間我聽他三人談話,好似是有什么生意,讓其幫忙押送,酒過三巡之際,趙金土便坐與我主人身旁,與其稱兄道弟,待我那主人醉倒,旋即將那海螺偷盜而走。之后,一路帶著我來到此地,他不喚我,我也不能自己出來?!?
她很是委屈的嘆了口氣,又道:“這可恨的趙金土,時常在四下無人時,將海螺拿出來嘗試將我喚出,可他許是不知道怎么用那海螺,幾次后自然沒了興致,想扔又覺得可惜,好歹他是個貪小便宜之徒,依舊隨身帶著海螺。再后來,押送的路上,眾人被風(fēng)雪困在林中,幸得兩位女子收留,來到一處住所歇腳時,他去調(diào)戲收留他們的那位美貌女子,還不知羞地?fù)屃巳思夜媚锷砩系南隳遥涣硪晃还媚镆徽拼蛟谛目?,要不是趙金水極力相互,隨即眾人也來好言賠禮,我看那兩位姑娘絕對會殺了他。也是那時的一掌,正巧打在了他裝在胸口處的海螺殼上,海螺殼居然裂了個口子。想來那兩位女子是會法術(shù),不然也不可能將其擊破。趙金土即便碰了一鼻子灰,仍是不死心,還認(rèn)為那是人家姑娘臉皮薄,故而打是親罵是愛,索性就將海螺裝進了香囊之中,回味無窮。不過,自從海螺殼裂出了口子后,我雖不能離開太遠(yuǎn),可卻能在晚上悄悄地出來游逛?!?
“那趙金土如何死又了?是那兩位女子暗地里下的手嗎?”陳臘梅皺了眉問。
“那廝?”說到此人的種種行為,讓殷明珠滿臉不屑鄙夷:“哼!本姑娘就沒見過如此貪財好色到極致之徒!他和趙金水雖是答應(yīng)我那主人,絕對不會私自打開押送之物,可還沒走多遠(yuǎn),就悄悄拆開來看,瞧著那些木盒內(nèi)裝的都是石頭,趙金水索性沒了興趣,再說押送金給的豐厚,他也懶得再管。可趙金土不然,覺得這些指不定也是什么寶貝?怕他們覬覦,故而施了障眼法,于是又起了貪財好利之心。就趁眾人不查時,悄悄順了一個出來。打開木盒,研究半天,也沒發(fā)現(xiàn)其中蹊蹺。正要惱怒的扔掉之時,忽然聞見石頭上香噴噴的,就舉到臉前,使勁得嗅!恨不得將石頭吸入體內(nèi)!像是魂牽夢繞般!”說到這里,殷明珠還形象的學(xué)著趙金土,當(dāng)時令人不齒的嘴臉,一陣無法直視的神情道:“嗅了半天,發(fā)現(xiàn)也沒什么作用?竟然對著石頭舔了舔!咦,嘔……真是令人發(fā)指!”
王二狗和陳臘梅也聽得不由得打了個冷戰(zhàn),覺得真是難以形容這自尋死路的趙金土。
殷明珠繼續(xù)道:“誰知道那石頭上涂著什么?他竟然也敢去嘗?怕是就這樣被毒死的吧!”
他們?nèi)艘环治觯至私饬似渌麕讉€人死前都做過什么。便是都做了同一件事,觸碰了木盒中的石頭??磥碓驊?yīng)該是涂在石頭上的東西。他們師兄弟二人一商量,覺得先去看看大師兄醒了沒有,將他們剛知道的情況告知,再說后續(xù)。
次日清晨,許藍(lán)塵修養(yǎng)了一夜,體內(nèi)氣息已然恢復(fù)。他伸個懶腰,揉揉肩膀,就下了床。
這一夜,睡得很是漫長。自從眉心處的金芒針被意外取出,他,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可夢里的畫面很是模糊,斷斷續(xù)續(xù),讓他分不清真假,只是非常清晰地記得,自己多年前已然身故,可最為怪異之處,便是自己眉心那金芒針上,怎會有師父的法力氣息?
一時間也弄不清原由,他摸摸身邊的床榻,看看周圍的一切。它們摸得到、看得見,很真實。于是,苦笑一聲后,揉搓著自己臉,讓自己先不去想那些不確定的過往了。
他走出房間,面上不動聲色,跟個沒事人似的,活動著筋骨來到屋門口。
王二狗和陳臘梅見他起來了,笑著迎上來同他說話:“大師兄,這邊…大師兄?!?
許藍(lán)塵見到他們二人平安無事,心中歡喜難以言表。竟然抬手,一邊一個,攬上他們的肩頭,摟在自己懷中拍著二人的肩,不斷重復(fù)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不知何故?總覺你們與我早已陰陽兩隔……”
二人瞬間受寵若驚。
一人一句道:“大師兄,太熱情,不適應(yīng)?!?
王二狗推開他,巴扎著嘴道:“嘖嘖嘖,你被臘梅傳染了?還有這柔情似水的樣子?還是對男人?”
幾人你給我胸口一拳,我給你胸口一拳,對望彼此,哈哈大笑。
片刻之后,幾人開始討論著昨夜的怪事。還說起了他們二人為何?毫發(fā)未傷?
許藍(lán)塵猜測,怕是之前他們提到的那半顆仙丹是真品。若不是仙家法器,或者高深莫測的仙魔妖怪,是無法輕易傷了他二人的性命??磥?,昨夜墻壁中逃走的那黑衣怪人,不是仙,也不是魔,且可能是個小角色,虛張聲勢而已。
凱旋真人遠(yuǎn)遠(yuǎn)瞧見許藍(lán)塵醒了,熱淚盈眶地飛奔而來,張開雙臂就要迎上來相抱??蓞s被自己一擁而來的商隊眾人,擠得過不來,無法在第一時間,表達(dá)自己內(nèi)心的激動、和關(guān)懷之情,真的比珍珠還真。
商隊眾人對著許藍(lán)塵一陣膜拜,如瞻仰真神下凡般,信服不已。
李程霏站在遠(yuǎn)處,目光中有些許惴惴地朝這邊瞟了一眼,可依舊冷漠地沒有一句關(guān)懷之言,便去忙活早飯了。
“真仙老祖,法力無邊!”一人帶頭高喊口號,領(lǐng)著眾人跪拜。
另一人上前來,將他推開,很是不滿道:“怎么說話呢?”轉(zhuǎn)頭又滿臉堆笑,奉承道:“應(yīng)該是,威武帥氣,神通廣大的武神將軍!”說完一招呼身后眾人,道:“來來來,跟著我說,再拜一遍!”
商隊眾人雙手過頭,齊齊俯身跪拜道:“威武帥氣,神通廣大,武神將軍,法力無邊!”
“哎哎哎,行了行了?!痹S藍(lán)塵頗為不適應(yīng)的打斷了他們,問道:“無事獻(xiàn)殷勤,非奸即盜!竟然也不懷疑是我們將你們引去西殿?還如此奉承!說吧,想干什么?”說完找了身后處斷壁石臺往上一坐,單腿撐起,等著看這些人究竟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陳臘梅借機插了句話:“大師兄,是你!讓他們?nèi)サ奈鞯睿皇俏覀儯 ?
許藍(lán)塵抬手示意要打他,陳臘梅慌忙就往王二狗身后去躲。
王二狗將他推去一邊,嫌棄道:“你嘴真欠!”他只得滿臉委屈的揉著自己的衣角,祈求寬恕的眼神望著許藍(lán)塵。
許藍(lán)塵知道他的本性,便只是白了他一眼,懶得再和他廢話。
“道長?”姚老大恬著笑臉上前來作揖道:“……道長,可休息好了?”見許藍(lán)塵頭都未動,只是余光瞟了他一眼,于是又嘿嘿笑道:“您是高人,之前是小的們有眼不識泰山,怠慢了您這位真神。求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再顯神威!救救我等凡夫俗子吧!”說著,就帶起了哭腔上前來再跪拜。
他身后商隊眾人也是跟著附和后,一起懇求跪拜。
許藍(lán)塵很是無奈地嘆了口氣,兩位師弟很有眼色的并不應(yīng)承,靜靜看他如何決定。等了少許,實在被磨得受不了了,高聲制止道:“行啦!……都別拜了?!贝娙税察o,他才又不急不慢道:“說來聽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