綱手趕來的時候，驚魂未定，站在外面遲疑。

自來也手扶她的肩膀，低聲說了句：“畢竟是在那種情況下犧牲的，所以……你可能看過之后，會受不了。”

綱手的眼睛里大顆的流著淚，站在門外，更加遲疑。

大蛇丸一直倚靠在門旁，此時從懷里拿出了那枚火影吊墜，突然露出了個帶有嘲弄意味的冷笑：“這種年紀的孩子，就是容易沖動。尤其是在收到禮物的時候……”

自來也厲聲提醒：“大蛇丸，你少說兩句！”

大蛇丸仍不覺得有哪里說錯了。“畢竟，現在可是戰爭時期，原本就不應該給那些孩子們過多的鼓勵。他們容易不辨是非，只會一味的往前沖，只會不管不顧的沖進敵人的陷阱找死……”

“你說夠了沒有？”自來也是真的生氣了，一副要沖過來揍人的架勢。

大蛇丸走過來，把火影吊墜遞到綱手面前，說的很平靜：“你還是親自進去看一看吧。”

綱手顫抖著接過吊墜，腳步踉蹌，歪歪斜斜的走了進去。里面停放著不少尸體，正對著的，據說就是繩樹的。她抖抖索索的掀開那層布，露出的正是繩樹的臉。

是真的已經面目全非了，全身遍布密密麻麻的縫合線，被修整縫補的很整齊。就像整個人被撕碎成很多很多塊，又被重新縫合起來了一樣。

看到這，綱手再也忍不住，發出撕心裂肺的痛哭聲。

自來也于心不忍，想要過來安慰一下，又止步于三步以外。

大蛇丸也跟了進來，不尋找尸體，而是走到了門后，低頭看著那個蜷縮在這里的女孩。

玲全身都是血，抱著膝蓋，兩眼發直的蜷縮在門后，一點動靜都沒有發出來，甚至比那些死人還要安靜。

大蛇丸蹲下來，把手放在她的頭頂，卻什么安慰的話都不說。

“我……明明已經全都縫合好了。”玲先開口了，語氣很平靜：“我……明明已經從里到外……包括內臟，血管，神經……全都縫合連接到跟原來一樣了……可是為什么……他還是醒不過來？”

大蛇丸感覺心臟被狠狠揪了一下，卻依然什么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

在小時候，父母突然去世時，似乎也曾想過同樣天真的事情……

“我就是不明白！”玲說著，情緒已經變得激動，眼眶潮熱，握拳在地上捶打，語氣變得歇斯底里：“他們只花了幾分鐘，輕而易舉就結束了別人的性命。而我花了這么長時間，我耗盡心血，才把他修補回原來的樣子。可……可他為什么就是不能動了呢？為什么不會活過來？”

大蛇丸只能抓著她亂捶的手，避免她繼續傷害自己。嘴里只說：“玲……別這樣……”

他說不出任何理由，更做不到讓她別白費工夫。因為……那也是他想不通的事情……

玲崩潰了一樣的大聲哭喊：“為什么殺人這么容易，要讓人活過來就這么難？為什么？為什么……”

大蛇丸一言不發，心里何嘗沒有與之同樣的疑問？

為什么殺人這么容易，要把人復活就那么難？

然而把人復活的這種想法，無異于天方夜譚。

都忘了她到底哭了多久，只知道自己除了抱著她，任她哭泣，居然沒有找出任何能勸慰的方法。

最后，猿飛日斬來接她走時，都已經哭到接近麻木了。

玲夢游一樣的獨自走在前面，在夜雨中，朦朧看見站在路燈下的瑯。

瑯的面前還有一個男孩，跟她差不多的年紀。兩個人似乎在訴說著什么，男孩把一件很小的東西放進她的手中，咧著嘴艱難的微笑。之后，轉身走進雨中。

瑯緊握著手中的東西，一直注視著他離去，嘴巴微張，卻到底沒喊出一個字。

玲慢慢走進，叫了一聲：“姐姐？”

瑯恍然醒神，轉身回了句：“你回來了？”可是眼睛里一點神采都沒有。

玲看看那男孩遠去的方向，問：“剛才那是誰？”

瑯長長的呼出一口氣，聲音里帶著不易覺察的顫抖：“不重要了。”

手張開，被握了很久的東西，是一枚將棋，上面刻著“玉將”兩個字。

看著這枚將棋，玲突然察覺到了什么，試探著問：“姐姐，你……有喜歡的人了，對不對？”

“我沒那個資格！”瑯走向旁邊的垃圾桶，最后再緊緊握住那枚將棋，用力的閉了閉眼睛。然后咬著牙關，耗費掉了所有力氣般，把那枚將棋扔進了垃圾桶。

瑯閉目仰頭，任雨水滴在臉上，略哽咽著聲音，輕聲道：“玲，你知道嗎？我甚至都沒有為此而哭泣的資格……什么都沒有……”

那天之后，瑯就再也沒下過將棋，并把自己的棋盤送給年幼的阿斯瑪，做了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