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井回到警署，一屁股坐到自己的辦公桌前。

什么都做不了。

那種無力感使他平添疲憊之態。

倒在地板上、鮮血橫流的一心的身影在他眼前多次回放。

其實他應該得救的，然而……

仿佛要打斷石井被引向負面的思緒一般，手機響了。顯示的號碼是土方真琴的。

“喂，我是石井。”

石井心情沉重地接起電話。

“出大事了啊！”

真琴一張口就說。

身為新聞記者的真琴或許已經聽說過一心被刺的消息了吧？

“嗯……”

石井茫然應道。

“不要緊吧？”

真琴擔心的聲音響徹石井脆弱的心。

“都是因為我……”

他本不想說，但等回過神來已經說出了口。

石井對真琴的第一印象便是“嚇人”。

然而，通過之后的幾件事情，他了解了她，印象大為改觀。

真琴是個關心別人的人。在上次的案件中，向迷途的石井伸出手的人也是真琴。

“你怎么了？”

真琴柔聲問。

“我就在現場。我本該保護好一心先生的……”

“石井……”

“所以，都是因為我……”“不對！”

電話那頭，真琴大聲說。

“啊？”

“若說有責任的人，那就只有罪犯。對吧？”

“是。”

石井答道，仿佛被語氣強硬的真琴壓住了一般。

“從現在起，為抓捕罪犯全力以赴吧。我也來幫忙。”

“明白了。謝謝。”

石井道謝之后掛上了電話。

他覺得心情明快了一點。

誠如真琴所言，現在必須全力以赴抓捕罪犯。石井感覺心情煥然一新。

石井換了種心情，坐回辦公桌，門開了。

“回來了？”

進來的是宮川。

雖然沒有說出來，但他的臉上掛著后悔。如果老老實實給他配上警衛的話……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那樣認為。

“是的。”

“那后藤呢？”

宮川一邊在石井對面的椅子上坐下來一邊問。

“剛回了趟警察公寓。”

“哦？”

宮川的嘴扭成“八”字，一臉驚訝。

“那、那個、那個……他決定暫時收養被害人的女兒，所以……”

石井慌里慌張地加以說明，宮川表情愈發扭曲了。

后藤說“我要暫時收養奈緒”的那一瞬間，石井確也大吃一驚。他根本沒想到后藤會說這樣的話。

不過，現在他也覺得這才像后藤。

后藤比任何人都重感情。他不是一個信口應承別人拜托之事的人。

“后藤收養被害人的女兒？”

“是的。被害人齊藤一心把后事拜托給了后藤警官……”

“是嗎……”

宮川感慨萬分地望著天花板，點上煙。

煙霧裊裊升起。

“對了，我把重要的事給忘了。”

沉默片刻之后，宮川把文件夾丟在桌子上。

“這個是？”

“上次你們會面時在場警察的履歷。”

“噢。”

石井明白了，說道。

就是那個明明聽見美雪發布殺人預告卻予以默認的警察。后藤覺得蹊蹺，拜托宮川調查他的底細。

石井“嘩啦嘩啦”翻著瀏覽。

山村干生，年齡二十六歲，高中畢業后參加警察錄用考試，成為一名警察。

“啊！”

石井正有點沮喪，卻看到了他的住址，情不自禁叫道。

“怎么了？”

“山村的住址。”

“住址？”

“嗯。是○○町啊，嗯……地圖呢……”

石井在抽屜里尋找，從里面抽出地圖冊，在桌子上展開。

他翻著資料，尋找標著○○町的地方。

“找到了！”

石井指著地圖上的一點大聲說。

與此同時，宮川也驟然變色。

“這里是十五年前七瀨美雪案件的發生地……”

宮川臉上掠過緊張。

山村住過的地方和美雪住過的地方雖然地名不同，但直線距離不過百米。

若說這意味著什么也不過如此，但是不應該僅僅將其視為巧合。

“說不定小時候七瀨美雪和山村之間有什么過往。”

話說出口，石井感到興奮。

他用指尖扶了扶眼鏡，再次看向地圖。

他們年齡相仿，完全有那種可能性。

如果再展開想象，也不能否認十五年前那樁案件之后，他們依然有以某種形式進行聯系的可能性。

“僅憑這個還什么都沒法說啊，也可能是單純的巧合。”

宮川摸著下巴嘟囔道：“是啊……”

聽了這話，他無言反駁石井。

仔細斟酌，僅憑家離得近便得出結論說有共同犯罪的可能性也太過于武斷了。

“可是，忽略掉可就太可惜了呀。”

宮川看著石井呵呵笑了。

只需如此，石井看似委頓的感情轉眼就開始膨脹開來。

“是的。”

“好吧，刑事科再詳細調查一下山村，你和后藤請想想別的線索。”

“別的線索？”

“再瑣碎也不要緊。你們再梳理一下現場發生的事情。”

“是。”

他們也在現場。

有沒有什么疏漏呢？再一次重新洗刷記憶，也許能得到新的發現。

“拜托了！”

宮川拿著資料走出房間。

拜托了！

宮川最后說的話在石井的腦海里盤旋著。

迄今他幾乎從未被人拜托過什么。感覺到一種從未體味過的揚眉吐氣，石井的面頰自然而然地舒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