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頰毫無血色，身體就像虛脫了一樣，到達王府后僵硬地下了馬車，多寶見了我就撲了上來，抱了我一個滿懷，我腳傷沒好全，身形不穩險些倒地。

多寶見了我很開心，咧著嘴嘻嘻笑著：“小姐，你終于回來了。”

見了多寶我原本應該很開心的，可是這會子卻著實開心不起來，只好咧咧嘴，當做自己正在笑：“是啊……我回來了。”

“啊！小姐你怎么瘸了？”多寶叫起來，兩道八字眉蹙在一塊兒，擰成個疙瘩。

……這是傷好不好。

我平撫了一下自己的心，同時也安慰了多寶，這時多寶指著我身后問我：“小姐，姑爺身邊的那個女的是誰啊？”

我回過頭一看，顧青嵐此時已經下轎，就站在沐臻身旁，兩人正在說些什么，我對多寶解釋道：“她是左相的女兒顧小姐，和王爺是舊識。”

多寶撅起嘴應了一聲，我見她似乎怏怏不樂的，于是就問她怎么了。

多寶嘟著嘴說道：“姑爺與別的女子這樣熟絡，可從來沒來過素苑，小姐，多寶不明白，這是為何？”

我不太忍心告訴她真相，而且多寶這人攔不住口，我怕她告訴我爹，只得扯了個謊：“那幾日我不是病了么？王爺他只是不想打攪我休息罷了，這次我在宮中，王爺與我說了許多體己話，你就放心罷。”

多寶鼓著腮幫子略略思索了一會，覺得大約是這個理，便默默地不做聲了。

那邊顧青嵐邁著碎步向我走來：“娘娘，青嵐的禮物已備好。”她左右各跟著一位侍女，手中托著的東西皆用赤色的布匹蓋住，大約就是禮物了。

可是我實在沒有心情去關心禮物，我現在只想回素苑。顧青嵐仿佛看出了我的不情愿：“娘娘，青嵐希望你可以接受。”

她的眼神倒是真摯，我沒法只得點點頭。

沐臻住的院子叫“暖閣”，這里并不暖，相反到有幾分清冷，這是我第一次來這里，一切都還有些陌生。

在暖閣的一間小室里，我與沐臻位座上賓，顧青嵐抬手招來一名侍女，將那物件上的紅布掀起一看，原來是一架檀香木古琴，顧青嵐在琴旁坐下，抬起柔胰，指尖輕撫琴弦，帶動一串琴音：“今日青嵐為王爺與王妃獻上一曲《清平調》。這本是青嵐在王爺大婚那日準備的，只是那日不巧青嵐有要事在身，因此沒能獻上此曲，還望海涵。”

言畢她便開始撫琴，纖纖玉指輕輕劃過琴弦，一邊唱到：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

琴藝高超，一捻一挑自在隨和，歌聲清亮，委婉動聽，到底是左相之女，從小就生長在仕宦人家，知書達理，能明是非，善辯黑白，是一個名副其實的才女。倒不像我，長在商人家庭，從小鉆狗洞掏鳥窩上躥下跳，毫無章法，胡攪蠻纏，琴棋書畫樣樣不會，女經女戒從來不讀。

歌是好聽，可惜我這樣的商人之女卻聽不懂。

顧青嵐一支歌并沒有花很長的時間，歌畢后，她臉頰有些微微泛紅：“不知王爺與王妃娘娘可還喜歡？”

我鼓了幾個掌：“好聽好聽，實在是太有意境了！”

從小我爹就教育過我，對于不懂的東西，最好的贊美便是：實在是太有意境了。所以這么多年來，面對看不懂的字畫，聽不懂的詩詞歌賦，我都會感嘆一句：實在是太有意境了！

“青嵐的琴藝大有長進。”沐臻也說道。看來我與他終于有共識了。

顧青嵐起身行了一禮，面帶微笑：“多謝夸贊，青嵐琴藝拙劣，若是長姐在，這琴聲必能更為動人。”

“那為何你長姐不來呢？”我問顧青嵐。

顧青嵐臉色一下就凝注了，眼神忽然變得閃閃爍爍：“娘娘，長姐已經不在了。”

不在了？是指……死了嗎？我頓時覺得尷尬，張張嘴不該說什么好，一時三人都無言，沐臻垂眸，似乎在努力隱藏內心的什么，臉頰凍結，神色冷峻，像一塊萬年不曾融化的寒冰。

我我……我是不是又說錯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