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發覆蓋整張臉，瘦長黑影很快繞過阻礙物，染血長發從它身后突襲而來，一簇簇分開繞成尖刺，類似某種體積幾十倍大于人類的兇手爪牙。

最前方的那只利爪直直刺破網球包，在周鑫來不及收回的后腿上劃開了一條長長的口子又狠狠翻出，血肉模糊。

周鑫慘叫，驚恐氣喘到心悸，連滾帶爬地縮到陳衡身后，抖如篩糠。

絲毫未知另一只同類物種就在他身邊空無一物的眼窩久久地、貪婪地注視他的傷口。

食物……

孔萱萱張開嘴巴，眼眶里流出青黃色的腐蝕液。

進食……變強、脫離掌控……

她抬頭悄悄看之前那個控制住自己的無情男人。

他們活在死亡臨近的緊張中，沒人注意到她。

還有，復仇……9、0、1！

仇恨、仇恨……對誰的血海深仇？

怨恨充斥了本就不清醒的腦袋，她對著毫無防備的中年男人伸出利爪！

“陳衡，退后！”

戚向晚一聲輕喝，凝視前方的眼神深邃無光，并未躲開氣勢洶洶的長發利爪，而是一手插兜，右手化掌伸出身前，正對上尖利如針直刺而來的細黑長發。

陳衡一路上聽習慣了這個無波無瀾的聲音，身體反應快于大腦生成疑惑，瞬間后退一大步將反應遲鈍的周鑫撞倒在地。

發生了什么？

什么也沒有啊？

他很快意識到這是預判。

女尸兇猛的一爪擦眉而過，最終揮空。

她尖叫一聲，卻再也不敢動了。

那個人！竟然在放開對她行為掌控之后，還能聽到她的所思所想！

陳衡一手摸上額頭，不可避免地摸到三條滲血的紅痕。

還是慢了一些。

周鑫目瞪口呆，一聲不敢出，心跳極快，吞咽著口水使勁往后縮。

“噗……”

利器穿透血肉。

陳衡知道這意味什么，一聲擔憂已脫口而出：“戚哥？！”

認識不久，他喊不來直播間觀眾那些羞恥的稱號，下意識選了使人最好接受的一個。

整條樓道皆被厚黑長發鋪滿，越望越深入見不到源頭。

濃重的怨氣肉眼可見，自它空蕩的兩袖蔓延出，凝聚成一條條黑色鎖鏈，深深埋入地下，黑色的怨氣順鎖鏈鋪到地板每一處黑發掩蓋的地方，順墻壁越過他們，幾乎要到他們身后的樓梯口。

燈泡被頭發絲破壞，樓道能見度很低。

錯覺？

他似乎看到，看到那個受傷的人不僅毫無痛苦畏縮之意，沉靜的眼中帶著興味，隱隱勾起的嘴角甚至暴露出一種……即將壓抑不住的癲狂。

多余的利爪擦身而過刺破地板插入地底，揚起的風掀起風衣的一角，它們無論如何也無法接近他半步。僅一條突破得太輕易，像是得到了那個人的允許。

戚向晚任手掌被洞穿，新鮮的血液從傷口洶涌而出，仿佛帶著誘人的香味。

眼前的瘦長怪物黑發生長加快，越長越多，越來越尖銳，一簇簇新的利發繞成尖刺，對準他們，鋪天蓋地而下！

似乎想要他們所有人皮開肉綻，一地鮮血爆體而出，全部供它汲取才好！

戚向晚比它更快，緊緊抓住刺傷自己的那段頭發往后一扯。

瘦長黑影整具身體都被驚人的巨力扯得往前，干瘦的雙腿抵擋不住被迫極速向前一折，直直在他們面前跪下。

飽受屈辱，它發出難以言喻的尖聲怒吼，使人頭腦震顫，刺痛心臟一般，穿透耳膜，深入靈魂。

動作未停，他的眼神涼得驚人，不顧受傷的掌心，順長發抓住其一同伸過來的發根，將整片頭皮連腐爛的肉一起掀開！

仍未停！像是完全感受不到疼痛，開了一個血洞的掌心撥開掩蓋它蒼白面目黑發，他輕輕撫上那張驚怒交加、毫無血色卻美貌不減的女性臉頰。

壓低上半身，深黑的眼睛對上她只剩瞳仁驚愣不已的眼球。

似喟嘆可惜似柔情憐愛地與她對視。

在這一刻，所有人呼吸放慢，時間流速都仿佛變緩。

然后，手指漸變成灰色，指甲突出伸長利如刀刃，根根刺入它的面部，留下五個深深的血洞。

他的唇角甚至仍然帶著笑意。

清脆一聲。

長發連著頭顱，被他完全拔起砸向地面，半邊碎裂開來，她情緒都來不及變化的眼球一只凝固其上，一只脫落在地。

身體失去了腦袋，怨氣也沒了載體，累積在無主身體中、又得了新鮮血液的黑氣邪性難壓，狂亂四撞。

最后撕裂身體匯聚成一體，受某種吸引作用，裹著血腥味齊齊穿透天花板往樓上沖去。

戚向晚抬頭往上看，一手插兜，變回正常膚色的右手隨意垂下。鮮血順著他的細長手指緩緩流下，落在地上成一小灘。

是引誘。

也是印記。

末了，他收回視線，走到那堆露出真面目、臭氣熏天的腐爛尸塊中，右手從其中摸出一串銀質項鏈。

環境太暗，他將項鏈舉高觀察。

款式很普通，原來應該戴在那具瘦長女尸身上，經長時間怨氣侵蝕未變色，材質特殊，后續估計能用上。

【剛進直播間，發生了什么，幾千個人，怎么那么少彈幕？】

【……屏息凝氣在看，我有點理解新稱號的由來了。】

【到每個人直播間轉了一圈回來，好奇怪啊，這個副本地圖太小了，真的僅限于小小旅館內。】

……結束了？

周鑫抬起頭來，愣愣地看四周。

鋪地的黑發漸漸失去了光澤，變得枯黃易斷，像失去了水分脫落在地的干枯樹枝，輕輕一觸碰便應聲而碎。

踩上去，是踏上枯樹葉的細微噪音。

周鑫望著半天前還乘自己車的客戶，卻再也拿不出剛才喊“救命”那樣中氣十足的勇氣。

也喊不出最開始那聲“年輕人”。

陳衡年輕，習慣得比他快，短暫的驚訝過后便問：“沒事吧？”得到對方點頭后，又慌道：“啊……沒東西止血！”

戚向晚無言，舉起已經止血的手揮了揮。掌心創口直徑不小，止血卻快得離奇，仿佛剛才鮮血噴涌只是假象。

“呃、你的手，是特殊力量？”

陳衡松了口氣，老早就想問，憋了一路，現在才忍不住問出來。

沒必要隱瞞，通過新手副本之后，主系統會單獨對玩家們講。

戚向晚肯定道：“對，技能卡。以后可以從特殊副本的支線任務中獲取，或者通過和其他玩家交易等方式。每個技能卡效果隨機，初始都為一級，后續可用新的技能卡升級。”

見他聽得認真，戚向晚便繼續：“技能大致分為完備體系、異能力、身體進化三大種類。

完備體系包括修真、血緣等有森嚴進階等級的技能；異能力，像我這種，偏概念化，判定界限需要借助特殊物品，具體實現效果不一。但是，一旦選擇了一個種類后，不可更換。”

正因概念化，異能的作用效果模糊……上限也越高。

“剩下最后一種，身體進化，”他頓了一下，才說，“如其字面意思，就是身體完全或部分進化成……新的物種。”

“進化方向很多，史詩傳說中翱翔天際的巨龍、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的神話人物，亦或是，超出想象的，主系統最推薦的……人類理論進化的極端。”

說完，他意味不明地補充道：“技能只在游戲內生效。也許，這才是人類能進化的……最強極限吧。”

最強！

周鑫在地上聽著，呼吸都急促起來。

異能力！進化！修真！

人生在世，誰沒做過超能力的夢？！誰不想獲得超越常人的力量！

如果他能獲得這些凌駕于普通人之上的超凡力量……那將是！一個怎樣的屬于他的光明未來！

一瞬間，他擁有了活下去的信念。

沒錯！獲得超越常人的力量！成為所有人仰望的強者，修煉成仙！逐夢成神！

周鑫越想，整個人都因激動而顫抖！

整個游戲空間、所有人都有這樣的機會，這些擁有非凡力量的強者們在游戲中相互碰撞，各種不同的力量體系齊聚，將是怎樣的驚人局面？！

陳衡不再問，心里有數。

他想起了讓他無端進入這個逃生游戲的機械音：進化人類幫助您成為超凡……確實，如果技能卡真的存在，那必然所有人趨之若鶩。

那為什么……戚向晚這樣，曾經已經登頂的主播，還要回到現實呢？

而且，最后一種技能，要是真進化到了他所說的層次，巨龍、神仙……根本不可能回到現實了吧。

陳衡也過來蹲下，他學得快，有模有樣地翻尸塊，用很低的聲音說：“女性，生前長得很高，偶爾幾塊肉上，擦掉血跡能見到奇怪的印記……疑似牙印……”

“她身上有鞭痕，”戚向晚也蹲下補充道，“剛才離她近，我順便看了下，傷痕不少。”

陳衡點頭，皺著眉，圓眼睛里帶著凝重，猜測道：“像影視作品中的厲鬼，可能生前經受過非人的虐待。”

孔萱萱越聽心里越涼，在地上縮作一團，僅剩的兩條手肘抱住頭顱，又驚又懼。

他……他竟然能把這么強的東西殺掉！

他、他到底還是人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