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小嫂子做的一手清香淡素的陽春面，和楊曉的重口味油潑面相比，美味程度不逞多讓，所以倆人經常換著吃對方下的面，改善一下口味。

“不得，王嫂，我家來客人了，給我拿倆雞蛋，再給我割一縷韭菜！”

王家后院養了幾只小母雞，平時下的雞蛋，皆賣與藥房，但自從楊曉搬過來之后，雞蛋都讓他給承包了。

“好嘞，兄弟稍等！”

不多時，王家小嫂子把雞蛋和韭菜隔墻遞給楊曉，楊曉給了她一塊碎銀子，小嫂子假意客氣一番，便收下了。

王家大哥是一位朝廷正五品的軍官，跟著張須陀將軍平叛去了，不知生死，所以小嫂子留了個心眼，盡可能多地攢點銀子，如今亂世，物價飛漲，萬一丈夫戰死沙場，朝廷給的那點撫恤金略顯微薄，不足以保障她們母女今后的生活。

“多謝王嫂啦！”

“相互關照嘛，喲！好水靈的姑娘，哪家的？”王家小嫂子借著月色，看見了站在窗口的王珞珈。

“王世充太守家的千金。”楊曉道，三人都是朝廷家屬，沒什么好避諱的。

“嘻嘻，跟大兄弟可挺般配呢！那嫂子就不打擾你們啦！”

楊曉回到廚房，做了個韭菜炒雞蛋，端回來放在桌上，王珞珈頭一回吃炒菜，雞蛋的清香、韭菜的辛辣，使她味蕾大開，起初還有點靦腆，嘗了幾口之后，珞珈不再矜持，給楊曉撥出去一半菜，竟將米飯扣在盤子里，當蓋澆飯吃！

楊曉心中暗笑，果然有半個胡人血統，骨子里還是有些野性的，蠻可愛。

二人吃完飯，王珞珈收拾好食盒便要回去。

楊曉擔心她走夜路不安全，親自騎馬將她送回太守府，到了門口，正遇見王世充身披戰甲，騎馬出來。

一問才知，又來了敵情！

淮西的杜伏威也出動了，帶了一萬兵馬，從西邊進逼江都，隋煬帝下令，分出五千江淮勁卒，由王世充率領，西出迎敵。

楊曉搖頭：“李子通不足為懼，但杜伏威很能打，王大人只帶五千兵馬過去，恐怕不夠，我建議你帶一萬人去。”

“那你手里不就剩一萬了么！”王世充擔憂道。

“放心，王大人，一萬人足夠抵御李子通了，”楊曉笑道，旋即又皺眉，“不過這是圣上的旨意吧？咱們有權利調撥兵馬么？”

照理說，王世充現在依舊兼任江都太守，確實有權利改變東西兩側的兵力部署，不過因為西邊是小晉王坐鎮，畢竟他是第一次統兵上戰場，皇上擔心他有失，才特意留了一萬五千人在他這邊，這是皇上對皇太孫的關照，王世充豈敢逆旨而行？

“呃……這個，多謝楊公子好意，可咱們還是按照圣意去辦吧。”王世充笑道。

“那這樣好了，”楊曉道，“王大人，你帶五千步兵過去，把所有騎兵留給我，萬一你那邊扛不住，我可以隨時派騎兵過去支援你。”

江都周邊水網如織，到處都是稻田和沼澤，騎兵的沖擊力根本發揮不出來，步兵才是江淮戰場的主力，楊曉留騎兵，是為了能夠快速響應。

王世充想了想，點頭：“好吧，楊公子小心，李子通那廝陰險狡詐，莫要中了他的計！”

“好！”

王世充又囑咐了王珞珈幾句，便帶著侍從，騎馬去找來整分兵。

楊曉回到家里，趕緊洗漱睡覺，養精蓄銳。

次日凌晨五點鐘，楊曉起床，火藥已經完全干透，這里是江都的“富人區”，住戶太多，不方便實驗，楊曉索性將火藥包好，準備去江淮軍營里試槍。

剛要出門，楊廣行色匆匆地來了，一起來的，還有王珞珈，黑著眼圈，拎著早餐盒子。

楊曉說，爺爺抱歉，不能給你展示火藥了，我得去前線。

楊廣說不打緊，對皇長孫一頓叮嚀囑咐，說仗可以打輸，但人絕對不能受傷啊！

“放心啦，爺爺，我又不是文弱書生，你不是看過我和秦叔寶比武嘛！”楊曉彎了彎自己胳膊，展示強壯。

楊廣還是不放心，但又不好再說什么，畢竟這是皇長孫“造反計劃”必經的步驟——建功立業，可不是皇上封多大官，他就有多大的威信。

軍人心思很簡單的，誰能打仗，他們就服誰。

軍中的威信，全是靠打出來的，來護兒、秦瓊、張須陀，包括即將成為楊曉搭檔的來整將軍，莫不如此！

簡單吃了早飯，楊曉出發。

楊廣拉著珞珈緊張發涼的手，站在巷口。

一老一小，各自擔憂，目送楊曉身影遠去，直到消失在濃濃的江霧中……

江都城離芒河不遠，而且，“辟水金睛獸”雖腿短，但是緊倒騰，速度還挺快，只半小時，楊曉便到了江淮軍大營。

此時，天色已亮，江霧散去，江淮軍沿河排布，營寨一眼望不到邊，部隊也已經起床，正在生活造飯，不時有三兩游騎兵，沿河岸南北巡游。

楊曉拿出圣旨，向寨門守軍通報身份。

江都不大，城內消息傳播渠道密集，江淮軍雖沒見過楊公子，卻也從驍果軍同袍那里聽說，這位楊公子力戰秦叔寶，三局兩勝的傳聞，一聽說楊公子到，許多軍卒都好奇地圍觀，本以為是個彪形大漢，沒想到卻是個白衣小書生——楊曉還沒有自己的鎧甲！

一位軍官引楊曉來到中軍帳，說來整將軍在里面，不知道起床了沒，軍官請示楊曉，是否需要他去向來將軍通報一聲？

正常來講，楊曉的官階比來整大，得是楊曉先站在外面，來整出來迎接參拜，楊曉才能進去。

可楊曉沒那么多規矩，擺擺手，直接撩起門簾就進去了。

只過了兩秒鐘，楊曉又退了出來，臉色微紅。

引路軍官不解其意，小聲問：“怎么了，楊大人？”

“……沒、沒事。”楊曉尷尬道。

話音剛落，“呼”的一聲，門簾被從里面撩來。

一位下身穿著戰甲，但上身僅裹一抹白色胸布的年輕女孩，探頭出來，皺眉問：“剛才誰啊？怎么進來也不通報一下！”

楊曉剛才看的時候，女孩的身上還沒這抹布呢，好在女孩當時是背對著楊曉，但女孩仍發覺有人進來，立即裹上胸布，出來質問。

楊曉見女孩衣衫不整，搖搖頭，轉向那位引路軍官，略帶些怒氣道：“大戰在即，你們的來大將軍，居然攜女眷留宿中軍帳內？成何體統！”

“呃，大人息怒……這個……”引路軍官面色糾結，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說才好。

女孩不悅，提了提胸衣，上下打量一番楊曉，問道：“你誰啊你？這是江淮大營！輪得到你吆五喝六的？”

“你又是何人？”楊曉凝眉反問。

“你還敢問我？！”女孩輕蔑一笑，“我，來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