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辰目光微閃，劍勢陡然一滯——他故意讓開半步，劍尖微顫似有遲疑，正是全真劍法中“金雁橫空“的破綻所在。久攻不下的尹志平果然中計，虎口已泛起酸麻，見對方露了空門，頓時精神一振，手腕翻轉間“白虹貫日“裹挾著凌厲劍氣直刺展辰咽喉。

“尹師弟，承讓了！“展辰輕喝一聲，不退反進。就在尹志平舊力使盡、新力未生之際，腕間內力驟發，劍脊輕磕對方劍刃。“當“的一聲脆響，尹志平只覺虎口劇震，長劍竟似被一股柔勁帶得偏了三寸，寒鋒擦著展辰耳側掠過，插在身后青石板上嗡嗡作響。

“這......“尹志平踉蹌后退兩步，望著自己發顫的右手，眼中滿是震驚。他方才使的正是丘處機親授的“北斗劍式“，本以為能逼得對方手忙腳亂，不想展辰竟如看透他招式脈絡般，連破綻都算準了時辰。

“多謝展師兄指點。“尹志平深吸一口氣，抱拳施禮，耳尖因羞赧泛起紅。他這才明白，方才那十余招看似勢均力敵，實則自己每招都落在了對方算計之中——不是破綻太明顯，而是展辰總能提前半拍截斷他的攻勢。

丘處機撫須沉吟，目光在兩人之間掃過：“志平，你這劍法雖已得全真七分形，卻少了三分神。臨敵時只知硬攻，不懂'劍隨意動'的道理。“他屈指輕彈劍鞘，“方才那招'天罡北斗'，你若能在第七式'玉衡'時轉腕三寸，展兒未必能接得這般輕松。“

尹志平額頭冒出細汗，躬身應道：“弟子謹記師父教誨。“

“辰兒，“丘處機轉向展辰，眼中閃過贊許，“你能在瞬息間抓住戰機，這份眼力已勝過許多同輩。只是......“他頓了頓，“你出劍時總留三分余地，雖因此沒傷著志平，卻也失了幾分凌厲。江湖對敵，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這點需得謹記。“

展辰垂眸望著劍穗上未干的晨露，想起方才交手時尹志平時的破綻，原是自己故意留的。他心中暗嘆：果然如丘師叔所言，實戰與演練終究不同，若方才自己猶豫半分，此刻怕是已被制住。

另一邊，趙志敬與甄志丙的比試已近尾聲。趙志敬仗著十年功底，“全真劍法“使得沉穩如山，每一招都帶著綿密的內勁；甄志丙雖稍遜半籌，卻將丘處機所授的“左手劍“使得靈動異常，數次險些刺中趙志敬肋下。待得夕陽將兩人影子拉得老長，趙志敬終以一招“浪跡天涯“逼得甄志丙退至演武場邊緣，贏了這局。

“志敬勝。“王處一捋須宣布，目光卻在甄志丙身上多停留片刻——這少年雖敗，劍招里卻有幾分不拘常規的巧思，倒讓他想起年輕時的自己。

待眾弟子收劍入鞘，殘陽已將終南山染成金紅。演武場上金屬碰撞聲漸歇，只余山風卷著松濤陣陣。展辰望著石案上未涼的茶盞，正欲離場，卻見七道身影自霧靄中浮現——全真七子負手而立，衣袂在晚風中獵獵作響，顯然已等候多時。

“見過師父、各位師叔。“展辰連忙上前行禮，發梢還沾著方才練劍時的汗珠。

丘處機目光如炬，上下打量他一番：“好小子，這七年倒真沒白過。“他轉頭對馬鈺笑道，“大師哥當年帶他上山時，還是個抱著劍穗不肯松手的奶娃娃，如今都能與我過招了。“

馬鈺含笑點頭：“這孩子自小自律，每日寅時就上山巔打坐，寒冬臘月也不曾間斷。“他伸手虛按展辰肩膀，“你且看，這山巔夜風最利，常人站半個時辰便凍得手腳發僵，他倒好，一坐就是三個時辰。“

展辰耳尖微燙，想起昨夜打坐時，山風卷著雪粒往領口鉆，他咬著牙運轉全真內功，竟覺寒氣入體后反而化作一股清冽之力，在經脈里游走如活物。

“辰兒，可愿與我切磋？“丘處機突然開口，聲音里帶著幾分興味。

“能得邱師叔指點，弟子榮幸之至！“展辰眼前一亮——長春真人乃全真第一高手，能與這樣的人物對劍，正是印證所學的絕佳機會。

丘處機撫須輕笑，腰間鐵劍“嗡“地輕鳴，似也期待這場比試。他退后三步，右手虛按劍柄：“來吧，讓我看看你這七年悟出了什么。“

話音未落，展辰已掣出長劍。這柄劍是他十二歲時馬鈺所贈，劍身寒鐵打造，未經淬火卻自帶三分冷意。此刻劍穗在風中翻卷，竟與他呼吸同頻。

“起手式，金雁橫空！“展辰低喝一聲，劍勢如大雁振翅，自下而上劃出半弧。丘處機不躲不閃，右手劍同樣畫了個圓，“長春劍法“起手式“寒梅破雪“迎了上去。兩柄鐵劍相擊，濺起幾點火星，在夕陽下格外耀眼。

“好！“丘處機眼中精光更盛，手腕一抖，劍勢陡然變快，“浪跡天涯“如游龍穿云，直取展辰左肩。展辰早有防備，側身避過的同時，反手一劍“撥云見日“點向對方腕脈——這招他在方才與尹志平交手時用過，此刻使來更添三分火候。

丘處機卻不硬接，腳步一錯避開劍鋒，左手已扣住劍訣。“全真劍法“最精妙的“一氣化三清“展開，三道劍影自同一劍尖分出，分別刺向展辰頭頸、胸腹與雙腿。展辰只覺呼吸一滯，這招他演練過百遍，卻從未見有人使得如此圓融——三道劍影虛實莫辨，竟讓他生出面對三柄利劍的錯覺。

“破！“展辰暴喝一聲，內力自丹田噴涌而出。他左手捏了個劍訣，右手劍突然畫了個大圓，竟是用起了全真劍法第三式的星河欲轉“。只聽“叮叮叮“三聲脆響，三道劍影竟被他一劍蕩開，化作漫天星屑般的劍氣，擦著丘處機衣襟飛過。

“好劍法'！“丘處機撫掌大笑，“我全真劍法這招星河欲轉，沒想到你竟能悟到'以圓破直'的真諦。“他腳下步伐變幻，劍勢愈發凌厲，“再來！“

兩人身影在山巔交錯，劍鳴聲與山風交織成曲。展辰越打越是心驚——丘處機的劍法看似隨性，實則每一招都暗合《九陰真經》里“剛柔并濟“的至理。他方才使的“撥云見日“，本是防御之策，此刻在丘處機手中，竟成了引蛇出洞的誘餌；而他自詡精熟的“浪跡天涯“，在對方看來，竟藏著七處破綻。

“原來如此！“展辰突然福至心靈。他想起自己苦研《九陰真經》時，總對“陰陽互濟“一句不得要領，此刻方知——所謂陰陽，并非簡單的剛柔，而是攻守之間的分寸，是進退之際的時機。就像此刻，丘處機的劍招看似綿軟，實則每一招都在逼他運起十二分內力；而他若一味硬接，不出十招便會內力枯竭。

想到此處，展辰不再刻意求穩，反而放開了三分攻勢。他的劍勢驟然一變，時而如狂風掃葉，時而如細雨潤花，竟將《九陰真經》里的部分武學理念融入了全真劍法。丘處機眼中閃過驚喜，招式也愈發精妙，兩人竟斗了個旗鼓相當。

夕陽漸漸沉入山坳，最后一縷余輝為兩人的劍影鍍上金邊。展辰收劍后退，額角滲出薄汗，卻覺渾身通泰——這一戰，他不僅解開了困擾多年的武學疑惑，更在實戰中摸到了《九陰真經》的門檻。

“不錯，不錯。“丘處機收劍入鞘，眼中滿是贊賞，“你這七年沒白過。今日這一戰，你當記在心頭——武學之道，沒有捷徑，唯有實戰二字。“

展辰恭敬行禮：“弟子受教。“

山風掠過，松濤聲中傳來七子的輕笑。馬鈺望著展辰挺拔的身影，對丘處機道：“你看他這股子勁頭，倒像極了當年的你。“

丘處機捋須搖頭，目光卻始終落在展辰身上：“當年我可沒他這股子悟性。能將全真劍法融會貫通，這小子......“他頓了頓，“或許我全真派的未來，真的要靠他們這批年輕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