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走進來的白玉簪，臉色比昨天見到的差很多，白嬤嬤擔憂問道，“大小姐，昨天可是被嚇到了?！?

白玉簪點頭，“嗯。”

她問白嬤嬤，“祖母起沒？身子怎么樣？”

白嬤嬤跟著白玉簪往房里走，回道，“起了。剛吃了早飯，在臥榻坐著閉眼休息。”

走進房里，白玉簪一眼就看到閉目養神的白老夫人。一臉的憔悴，似乎一下子老了不少。

白玉簪心里泛酸，上前行禮，“祖母?！?

張開眼，白老夫人對白玉簪招手，“簪兒，過來，祖母看看你?！?

白老夫人把白玉簪雙手握住，手上傳來的冷意，讓她皺眉，“這手怎的這么冰冷。”

又抬起右手撫摸白玉簪的臉，說，“看你這臉，一點血色也沒有，還涼。昨晚做噩夢了？”

白玉簪搖頭，說，“沒有。我是早上才知道二堂兄的事?！?

要是昨晚知道真相，她肯定會做噩夢。

說到這個自己直率有才華的孫子，白老夫人不禁傷心落淚，“我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孽??！”

“這一個兩個的，都走在我這個半身子踏進棺材的人，要我白發人送黑發人?！?

被悲傷感染的白玉簪，也忍不住流淚，忍不住和白老夫人說，“祖母，我害怕?！?

昨天，白老夫人就聽白瑞云說，白玉簪在現場，看到了整個過程。

本是想過去安慰白玉簪的，可太傷心了，都走不了，得人扶著，所以只能叫白芨送安神湯過去，安慰人。

把白玉簪抱進懷里，白老夫人安慰道，“不怕，我的乖孫，不怕，祖母在，不怕，不怕?！?

祖孫二人抱著哭了一會，聽婢女說二夫人來了，也就擦干淚，分別坐下，等二夫人過來。

二夫人過來，除了看老夫人之外，就是說白俊杰的喪事。大夫人終于熬不住了，前不久哭暈過去了。

大人們有事商量，白玉簪并不想聽，也不適合聽。就告辭，回房里去了。

半夏一直很關注白玉簪的情緒?？梢膊恢朗遣皇强捱^了，白玉簪自從回來后，都是很平靜的。

直到白玉簪睡下，半夏這提著的心，才落了下來。可她還是怕人晚上做噩夢，就坐在凳子上，挨著床柱睡，不敢離開床邊。

三更天，半夏內急，醒來要上廁所。

結果一睜眼，就看到一個披頭散發的人坐在眼前，瞬間嚇得她害怕叫一聲，“啊！”

半夏這一聲，也把出神發呆的白玉簪給喊回神。人震了一下，迷茫的看著半夏。

白玉簪轉頭過來，半夏看清楚人了，送了一口氣，拍著胸口安慰自己。幸好，床兩邊都留了燈，要不黑漆漆的，她準備嚇死了。

回魂的半夏問白玉簪，“小姐，你什么時候起來的，怎的不叫我一聲。差點，就要被你嚇死了?！?

白玉簪搖頭，說，“不知道。起來，就睡不著了?！?

半夏擔憂道，“可是做了噩夢。”

“我去給小姐倒水。”站起來，半夏往茶幾走去，倒水回來給白玉簪喝。

喝完水后，白玉簪把茶杯遞給半夏，說，“一直沒睡著。實在睡不了，就坐起來?！?

一直沒睡！

半夏震驚問道，“您該不會是從上床后，就一直沒睡？”

白玉簪點頭，“嗯。”

今天，白玉簪是按照往日的時辰上床睡。她以為自己會和往常一樣，很快就睡著。

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睡不著。躺在床上，還聽到半夏和婢女們的聲音。

直到她聽到半夏均勻對呼吸聲，實在熬不住，就起來坐著了。

之后，人就在發呆，想了很多事，可腦子都是迷糊的，也不知道她坐了多久，想的都是什么事。

實在是急，半夏有些忍不住了，“小姐，我這急得很，先上茅廁。你在床上坐著，等著我回來?！?

說完，半夏就往外跑，上茅廁去了。

看著半夏消失的方向，白玉簪又有些放空自己了。

回來的半夏，看著還在發呆的白玉簪，問道，“小姐，可是不敢睡？”

白玉簪點頭，“有點怕。怕睡著了，會夢到母親，夢到二堂兄?！?

聽白玉簪提起康欣怡，半夏心都吊起來了。可見人只是情緒有些低落，并沒有哭，也松了一口氣。

不等半夏安慰，白玉簪問她，“你說，那個女人死了嗎？”

半夏疑惑，一時半會不知道白玉簪說的是誰，“那個女人？”

和白玉簪對視后，半夏瞬間明白白玉簪說的是誰，她眼神閃爍道，“肯定是不好過的?！?

白玉簪可不相信這話，她把自己得到的消息說出來，“我聽人說，她被大伯娘打死了。死前，一直在笑。”

她不解問，“她為什么笑？都要死了，什么也沒了，為什么笑？不該哭嗎？”

半夏震驚問道，“小姐，您怎么知道的？”

看一眼吃驚的半夏，白玉簪就知道，半夏沒說實話。

自小，康欣怡就嚴禁半夏身邊的貼身伺候婢女們，把一些不好的事，給傳到白玉簪跟前。

之前在自家，婢女們自然是遵守這個規矩的，不敢在白玉簪跟前嚼舌根。

可老宅這邊不一樣。家大業大，人很多。而白玉簪只不過，是一個寄人籬下的侄女。

加上不得白紫珠的喜愛，還被白紫珠欺負。婢女們自然不會像對府里的小姐們那樣，對她那么尊敬。

所以，經常都是不顧忌白玉簪，在人跟前嚼舌根。

身為婢女，半夏自然知道婢女們的踩低捧高，陽奉陰違。也清楚，她們兩主仆的處境。

半夏只覺得那個瘋女人太可怕了，“她是個瘋女人，想什么，誰也不知道。”

白玉簪想不通，問，“她為什么敢殺人？她不怕嗎？”

半夏從白芨那里聽說，對于大夫人打死瘋女人這事，白老夫人是有些不贊成。

瘋女人因為孩子被大夫人給打掉，一直埋恨在心，所以才會想要殺了白俊杰。

對于這一個一心想要報仇，不把生死當一回事的人，讓她直接死，實在是讓她太舒服了。

就該讓人活著，沒有尊嚴，像個乞丐一樣活著。還要告訴她，被她害死的人沒死成。

要日日夜夜去人面前說，他們過的好日子。天天說人死去的孩子，往人心窩子里戳。讓人生不如死，卻死不了。

今天聽到白芨說的這番話，半夏震驚，又害怕。她一直以為白老杜人是個慈祥的老人，沒想到，人這么有手段。

不過，白老夫人對白玉簪是真的好，那這就行了。不需要把這些，告訴白玉簪。

其實，半夏也不清楚瘋女人的想法，她引用白老夫人說的一句話，“心死的人，自然不怕死?！?

“殺人什么，也不覺得難。做起來，就和你吃飯喝茶一樣，毫無愧疚負疚心。”

白玉簪雙手抱著雙腳，把頭埋進手臂，“這太可怕了！怎么能這樣！”

見白玉簪這害怕的樣子，半夏打自己嘴巴。真是的，她怎的就管不住嘴，和人說了。

坐在床邊，半夏把白玉簪擁進懷里，好好安慰人。

半個時辰后，白玉簪總于睡著了，半夏坐在凳子上，接著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