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張述簡單對付了一頓。

吃好飯的顧言向張述借來手機和云臺。

沒辦法，要開直播，他那山寨機的信號和畫質，估計會讓觀眾夢回十年前。

接下來又從臥室里把常用的二手筆記本拿到客廳，顧言壓著下午在“快段”個人主頁通知的直播時間，點下了“開啟直播”按鍵。

幾乎瞬間，隨機生成的直播房間內就涌進了過千真實觀眾。

甚至隨著時間推移，右上角的數字還在快速上漲。

很正常，因為“快段”官號發布的短視頻里曾@過顧言的賬號，且是水軍最先對顧言發動輿論攻勢的地方。

“快段”平臺絕對是此次事件里，真實關注度最高的地方。

而且因為延燒到《神之大腦》節目組的趨勢越來越明顯，今天下午微博熱搜，竟時隔不知多久，又出現了關于《神之大腦》的負面新聞上榜。

愿意來顧言這個節奏起源之人直播間看熱鬧的，自然更是積極。

也就在觀眾逐漸就位的前幾分鐘里，幾處地方。

或是女生宿舍，或是燈火通明的辦公室，或是臨大老家屬樓......

美麗的少女，年輕的導師，白發蒼蒼的老教授......

都在同時進入直播間，關心著顧言能否正面消解輿論攻訐。

不過在觀看直播的第一時間，他們首先就將烏煙瘴氣的彈幕給關掉了。

只是其他人可以眼不見為凈，作為主播的顧言，尤其又帶著扭轉輿論的目的。

他卻必須時刻關注著彈幕風向。

所以各種謾罵，嘲諷和陰陽怪氣的彈幕無不映入顧言眼簾。

然而不得不說，或許是前十八年人生經歷的歷練，又或者是一朝得到系統后的豁達。

正常人更傾向從數百上千條夸贊里，敏銳鎖定唯一一條負面評價，然后對此郁悶糾結。

但顧言反而能饒有興致地挑選到了幾條可能是老觀眾發的，表明支持的留言。

此時看著時間也差不多了，他暫時放下研究彈幕的興趣，開始按計劃出場。

從側面進入攝像頭露臉，裝作擺弄調試設備，第一波彈幕高潮出現。

【小騙子真敢出來？？？】

【有熱度肯定要蹭啊！越罵他搞不好越開心哦！】

【給兄弟們道個歉吧，哭出來大家會原諒你的，哈哈。】

【嘖嘖，倒賣垃圾還嫌不夠，甚至要開播恰爛錢是吧，惡心！】

【看來《神之大腦》和主播串通好口徑了呢！來讓我聽聽編得怎么樣。】

【感覺大伙還是太溫柔，素質有待降低，那我先來！奸商滾粗！】

【奸商滾粗+1】

【奸商滾粗+2】

......

這次，一面倒的惡評里，顧言再努力也找不到能入眼的彈幕了。

不過他就像沒有看見，自顧自神態輕松地說起來。

“今天早上就發現網上網友們對我好像有點誤會，只是白天有點忙，拖到現在才來開直播解釋。”

“不過嘛，一點小誤會，說清楚了大家再給主播道個歉，主播會原諒你們的。”

這話講完，顧言還恰到好處地流露出一絲，本人氣量大方的驕傲神情。

！！！！！

臥槽，這是遇上傻子了？！

直播間里幾乎所有人，都被顧言這兩句話震得七葷八素。

小孩子沒見識過互聯網險惡是吧？

真覺得大家是來跟你講道理的，還給你道歉！

不先罵死你！

才稍有緩和的彈幕惡意，瞬間又被顧言撩撥地火上澆油一般。

此時正混在直播間里，一個人同時操作著幾十上百個賬號的水軍公司人員們，說實話都有些懵了。

哪有他們還沒開始發力，攻擊對象就先往自己身上瘋狂捅刀的。

這是啥，只要我先自殺，所有接到刺殺任務的對象就都會任務失敗？

好牛皮的思路哦。

也就在這種詭異的劇情發展里，顧言繼續為自己開口“解釋”。

“其實我也能理解大家的想法，普通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你們出于關心我的學業，覺得我不該擠出時間修舊物然后掛在網上賣，說實話，我看到你們的留言心里暖暖的。”

顧言視頻下面的留言，有沒有人是和他話里意思一樣，真誠建議顧言不要分心學業呢？

或許是有的。

可絕大部分，肯定還是想要借此站上道德制高點，打著“為你好”“替你著想”的旗號能夠隨意指指點點。

然而顧言現在一副真把指責當關心的模樣，反倒把他們惡心壞了。

網上攻擊來攻擊去，真覺得能傷到一根毛，或者把別人說得服服帖帖，那才是離大譜了。

唯獨有效果的不就是影響一下網線那邊人的心態嗎！

結果現在顧言把自己的攻擊當鼓勵，他們不是白浪費感情了？！

呵呵，那就再多感受感受我們的好意吧！

許多心態反被攻擊的網友暗暗咬牙，準備鍵力全開。

然而他們的彈幕還沒發出，顧言的聲音卻已經接續響起。

“不過啊，你們以自己為參考系來衡量主播，呵呵，不太對，主播，咳！”

撓了撓頭，適時露出羞澀的表情，顧言說出了他對自我的認知。

“是天才！”

話音落下，彈幕徹底暴動。

“快段”總部的運維部門又現忙亂場景。

但這次的顧言不再零零散散開口，而是將已經打好的腹稿一下子說了出來。

“我就是天才，學業完成得極棒，就在今天下午，很榮幸得到了我們學校池正源老師的認可，可以跟進他的課題組學習嗎，對了，還被他挑選上了一門課的助教，非常值得自豪的事！”

“所以我可以憑興趣修修顯卡，手機，PAD什么的，老觀眾都知道我手藝不錯。”

“所以我可以憑興趣下下圍棋，實力不太確定，沒正經考過級，不過恰好，過幾天臨城有世界級的圍棋業余賽，我要和我的美女社長一起參加，大家可以關注一下。”

“還有大家都知道的，憑興趣報名《神之大腦》海選，答對三題晉級下一輪。節目組那邊通知我時間好像是7月15日吧，安排得不沖突。”

這幾句話，顧言的語氣從初時的戲謔變得越來越認真。

他逐漸前傾向手機的上半身，也讓屏幕另一端的人感受到越來越清晰的壓迫感。

彈幕猛地稀疏起來，或許是在忙著搜索與驚嘆池正源的背景信息。

或許也是心神被顧言昂然的自信所奪。

臨大老家屬樓。

滿頭白發的王仲孺安心關閉了直播間，然后摘下老花鏡緩緩擦拭起來。

他知道屏幕里的學生，已經足以處理好這次的風波，用他意料之外的強勢手段。

今年七十有二，王仲孺參與科研項目的精力早已不濟，被返聘后成為了一名純粹的教師。

所以比起個人的榮辱，能看到年輕人身上的蓬勃意氣他更加高興。

或許某些時候，他也曾反復臨寫“須知少日拏云志，曾許人間第一流”來表達內心潛藏的遺憾。

可現在，他知道那些遺憾，自會由后來的“第一流”人物彌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