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來到四點半，正正好好結束了與某名社員的又一盤指導棋。

顧言從圍棋社走了出來。

奇怪，怎么全程沒有見到應芷桐？

這樣的疑惑只是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逝。

接下來和池老師的見面，容不得胡思亂想。

按照圓學姐在手機里發的位置信息，顧言很快找到了池正源課題實驗室的樓下。

那里，圓學姐已經提前在等著了。

看到顧言出現，雖然時間還沒到五點，不過池老師現在既然有空，另一位主角也到場了。

圓學姐自然是直接帶著顧言上了樓。

“別緊張，池老師很溫和的，就是房間里人有點多，你有點心理準備。”

站在某間有著厚厚防盜門的實驗室門口，圓學姐轉頭提醒了顧言一句。

之后不等顧言問出其他人都是誰的問題，就刷卡“滴”地一聲彈開大門。

好吧，沒必要問了。

隔著圓學姐的肩頭望過去，門內的情況一覽無遺。

不是顧言預想中遍布實驗器械和實驗臺的景象，整座大房間反倒被透明玻璃隔成了兩個部分。

里面那個看不太清布置，外面靠門這部分，卻是完全像個小班授課的教室。

活動架黑板，小投影儀，還有搬著凳子圍坐著的十幾個學生。

顯然這是池正源老師在給手下的研究生們上課。

不過既然圓學姐讓他五點來，那么說明課程本來就到了尾聲，所以能明顯看出，那十來個學生已經開始整理背包的躁動感。

然而一看小師妹又帶了個模樣拘謹的小年輕。

這些研究生反而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嘿嘿，吃飯很重要，但不能耽誤看熱鬧啊！

萬一這個小子真被池老師看上了，那么今天這個場景，完全可以在以后的聚會里念叨一輩子呢。

最好有點笑料就更能當成談資了。

抱著這樣促狹的心態，場中有七八名研究生都在用目光反復打量起顧言。

這時，過了兩三秒。

背對著眾人，一直在黑板上寫寫畫畫的池正源，才像是聽到了防盜門解鎖的提示音，從授課的沉浸感里回過神來。

對門口出現的小袁，還有跟在小袁身后的學生，他自然知道來意。

不過還沒到下課時間。

池正源并沒有開口招呼顧言，而是拿出口袋里U盤，做出插進電腦的動作，之后又指了指靠近門口的一臺老電腦，就重新轉過身沉浸在講述解題思路的世界里。

額，看著這一幕像啞劇一般的操作，顧言有點懵。

倒是圓學姐很熟悉自己導師的風格，將顧言往旁邊一扯，低聲要他拿出U盤。

乖乖交出U盤后，暫時無事可做的顧言，還是沒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在黑板上劃拉的池老師。

說實話，對方剛才一本正經表演虛空插U盤的動作，真有點滑稽。

保養得很好，真實三十七的年紀，乍看起來像大學剛畢業的二十四五歲。

少見太陽的皮膚，和圓學姐說得一模一樣的溫和氣質。

如果不是身材保持得勻稱許多，顧言差點以為遇到了另一位張述。

不對不對，張哥身上哪有池老師的學者氣質。

他趕緊收攏起亂飛的心思，看著正幫自己打印翻譯全文的圓學姐。

而這一看，顧言總算明白圓學姐，為什么要從他手里拿來U盤幫忙操作了。

這是臺不聯網，與實驗室外物理隔離的老爺機。

開機速度奇慢也就算了，對操作的響應時間更是恐怖得長。

如果讓顧言這種不知情況的人上手操作，肯定以為是沒操作到位，反復點擊加刷新，那就徹底完蛋了。

不知不覺，顧言因為各種意外狀況被分散注意力，剛進門時的一點點小緊張徹底不見。

并且很快，池老師借助黑板上最后一點點可憐的空白，也把手上的課程講完，宣布下課。

從圓學姐手里接過仍帶著油墨香氣的A4紙，池正源細細看了起來，還不時點著頭。

他今天上午初聽最小的學生在那介紹情況時，還以為多少摻了點夸張成分。

但現在實際一看，卻是再沒了這種想法。

因為他一樣覺得，眼前這份文獻翻譯的水準，完美！

把視線從A4紙上收了回來，池正源其實已經認可了，讓顧言以后跟進自己課題組的事。

可考慮了一下，為了防止萬分之一幾率才會出現的可能，顧言僅僅是英語極具天賦的情況。

他還是回憶了一下中午隨便找的題目，開口考驗起顧言。

【設f(x)在[0，1]上有連續的導數，證明:對于x∈[0，1]，有|f(x)|≤∫0^1(|f(t)|+|f'(t)|)dt.】

聽到池正源的出題，顧言首先在心里大松了口氣。

不僅是這道微積分題本就在大一能力范圍內，他可以解答。

還因為考核的形式沒有出現他最擔心的情況。

開放題，讓顧言自由發揮說些對本專業的感想，領悟，和對未來前沿方向的展望，那還真有點麻煩了。

回到當前的題目。

其實很簡單，通用解題思路都是將題干和熟悉的法則與定理取得聯系，之后步步轉化，直到出現需要證明的式子。

他很快憑借自身的水平就想到了兩種解答思路。

詢問池老師能否使用活動黑板進行解答。

“當然，過程寫得越詳細越好！”

池正源欣然讓開了身位，接著他甚至又從靠墻的幾把椅子里拖出一把，坐下扶著下巴期待起顧言的講解。

定了定心神，拿起板擦把黑板徹底擦成原本的白色，顧言此時已經把握十足。

拿起記號筆重重寫下一串等式，完整的解題思路也從他口中響了起來。

“由積分中值定理知∫0^1|f(t)|dt=|f(ξ)|，0≤ξ≤1.”

“從而f(x)=∫ξ^xf'(t)dt+f(ξ)，再由定積分的不等式性質得：”

“|f(x)|≤|∫ξ^xf'(t)dt|+|f(ξ)|≤∫0^1|f'(t)|dt+|f(ξ)|=∫0^1(|f(t)|+|f'(t)|)dt.”

“證明完畢！”

顧言記號筆落下最后一點，并說明證明完畢后。

池正源很給面子地鼓起來掌，其他研究生學長倒是沒多大反應。

畢竟這題就是微積分大一期末考試的水平，唯獨顧言在此過程里不緊不慢，表現出的從容感反而可以說道說道。

熱身題被輕松搞定，池正源興致也上來了。

有文獻翻譯方面的絕強天賦已經很耀眼了，可如果其他方面也能表現出一致的能力，那他這個學生收得不是更加值得高興嗎！

于是他果斷又出了一題。

【波長λ=632.8nm的單色平行光，垂直入射縫寬為a=0.20mm的單縫。緊靠縫后放置焦距f=60cm的會聚透鏡，觀察屏置于焦平面上。試求屏上中央明紋的寬度。】

這一聽就是大物光學的問題。

理論上是顧言他們大二才開始學習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