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里面沒有人，應該是被120接走了。地面上也沒有什么血跡，只有撞擊和摩擦留下的痕跡。黎千說的沒錯，是追尾，但是大概不嚴重。

刑燭面無表情的收回了視線，看向導航。

科技路是江城前幾年最新開拓的路段，因政策要求，在這條路上大力開拓科技產業。于是江城許多龍頭企業，都在這里開了公司。

刑燭聽說過零道公司的名稱，這家公司依托投資大企CU，在江城，乃至于整個人工科技行業和航空配件行業，都是翹楚之中的翹楚。

她把車停靠在停車場，視線掠過巍峨聳立的零道公司，定格在馬路對岸那件簡約風的咖啡店。

文件沉甸甸的拿在手里，刑燭推開門的時候，發現這家咖啡店應該就是專供洽談商務所開的，所以一樓只有前臺，沒有座位。

二樓的話，她之前在外面觀察過，全部都是包廂之類的隔間。

前臺巡視了刑燭一圈兒，溫和詢問，“請問您是找人還是預定包廂？”

“找人。”

她低頭看了一眼手機上黎千躺在120擔架上也不忘給她發的包廂號，報給了前臺。

前臺看了一眼刑燭手里的文件，彎腰，請她上了二樓。

二樓的包廂隔音的效果很好，這么多關閉的房門，刑燭在長廊上行走著，卻聽不到一絲一毫的交談聲。她被帶著到了最里面的一間包廂，一股淡淡的檀木香從里面傳來。

帶路人離開，刑燭輕輕的在門上敲了一下。

幾秒后，門內傳出一道醇厚的男人的聲音。

“進。”

刑燭推門而入，視線掃過眼前的光景，發現這兒包廂里面還有一個小型的隔簾，像是日式的布置。隔簾左邊是吃飯的地方，右邊是談話的。

刑燭邁步走到談話的那邊，隱隱灼灼透過薄簾看到了兩個正在攀談的男人。

她站著的位置，只能看到左邊那位。

一身純黑色的西裝，修長的雙腿隨意的交疊，白色襯衫的領口系著同樣色系的黑色領帶，上面有一道很小的logo。刑燭記得，這是一家私人訂制西裝的大品牌的logo，定制一件至少30w以上。

她看不到他的臉，也不清楚哪邊才是黎千的boss。

不過，她也并沒有為難。

因為左邊的男人已經從隔簾里面伸出了手。

刑燭邁步走了過去，把文件放在了男人的手上。

有那么一瞬間，她似乎感覺這骨節分明的手掌有些眼熟。

于是她的視線透過他的手看入隔簾內，她看到簾內的男人的側臉緊致分明，指縫尖夾著一根欲燃欲滅的香煙，在他眼前縈繞著煙霧氣息，而他的視線，正透過那繚繞的而煙霧，散漫而又專注的凝視著對面的人。

他接過文件，隔簾落下。

刑燭站在隔簾外，隔著隔簾，看著里面的人。

過了會兒，她才后退了兩步，拿出手機給黎千回了一句信息。

刑燭：送到了。

黎千：謝謝燭，你見到我boss了嗎？是不是特別帥？有一說一，他除了脾氣不好之外，真的是完美男人。

刑燭看著手機上的字眼，回溯起剛剛她看到的男人的側臉。

褚盡脾氣不好嗎？

確實，算不上好。

但是她覺得，他脾氣也算不上不好。

是的，黎千口中所謂的boss，就是褚盡。

刑燭之前還想過，褚盡到底是做什么的？無業游民不可能，創業的也不太像。

現在她知道了，他是直接空降過來的boss。

似乎也只有這樣的職位，和他個人的氣質比較搭配。

刑燭收起了手機，站在隔簾外，隔簾里的人還在攀談著。

“褚總，您這合同上的73分，是我7您3，還是——”

“我7你三。”

那人被堵了一下。

“似乎有點太低了吧，我們公司，應該是有更好的選擇的。”

“你們沒有。”

那人再次被堵了一下。

“褚總，您這樣就沒意思了。”

“談合作，你跟我談意思？”

那人徹底沒話說了。

刑燭聽著里面的交談，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

轉念一想，褚盡這種談判方式不就是強盜嗎。

這根本不是合作，而是他單方面的掠奪和占有。

刑燭大概理解了黎千的壓力從哪里來的了。

最后，里面只剩下了沙沙沙的簽字聲。

而就算是被這樣的剝削，對岸的人到最后也只能低聲下氣的說一聲，“褚總辛苦了，我們聽書app的發展前途，就全靠您這樣的大腿撐著了。”

刑燭聽到這兒才知道，原來對岸被剝削的，是聽書app那邊的人。

她的思緒還未延伸下去，就聽里面聽書app那邊的人繼續開了口，“褚總，合同是簽好了，但是有一點兒我挺好奇的，你為什么非要捧她啊？她這人雖然有特色的，但是商業價值不強，她看起來對當網紅或者明星什么的，沒有任何興趣，就只是想開個直播間玩玩。”

褚盡，“一定要有商業價值才能捧？”

“……難道不是嗎？”

褚盡，“是，誰又告訴你，她沒有商業價值的？”

對岸的人再次語塞。

他只覺得，和褚盡這樣的人合作談判，簡直比和騰龍那樣的壟斷式企業還要難。好歹，人家的態度挺好的。

他嘆了一口氣。

“好吧，您說的都對。我看您在她直播間都刷了百萬的禮物了，您應該也是和我一樣非常欣賞她，有眼光。哎對了，我準備給她直播間的粉絲整點福利掛淘寶上，就掛一些明燭……”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見對岸的人忽然拉開了身側的隔簾。

動作突然到令人詫異。

“褚總？怎么了？”

褚盡沒有回他。

他的視線筆直的凝視著眼前站著的女人。第一次如此感謝自己的第六感。

他并不確定刑燭把聽書app總裁的話聽到了多少，或許是該聽到的都聽到了。

他的臉色算不上好看，看著刑燭的眼神復雜而又尖銳，漆黑的黑眸之中濃縮凝固著無人可懂的情緒。

“你怎么在這里，黎千人呢？”

刑燭看著褚盡眼底的情緒，微微蹙眉，解釋了一句。

“她出車禍了，讓我把文件送過來。我不是有意要聽你們說話，只是想等你們談話結束之后告訴你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