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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夜行

六天時間轉瞬而過。

這種每日都處于驚惶難安,生死未卜還沒手機沒wifi狀態下的鬼日子讓顧軒備受煎熬。

雖說吉寧縣號稱乃是河間府繁華首善之地,勾欄食肆遍布街市。

可他此刻就是一個朝不保夕的小道士而已,對于這類古代市景也沒有多大的獵奇心思。

這幾日來,他每天起床后的第二件事就是跑去那十多家鐵匠鋪,拎著一沓圖紙挨個查看那些火槍零件有無紕漏。

所幸吉寧縣以冶煉鍛造兵器的技藝聞名于西南三州。

那些鍛鐵的師傅雖說對顧軒花費重金,鑄造一個看起來毫不實用的小零件很是費解。

卻還是按著規矩不敢懈怠,將其從一塊塊小鐵胚逐漸鍛打成了圖紙上的器形。

不能說分厘不差,畢竟古代工藝水平有限,總得來說還是有些不盡人意的地方。

好在燧發槍這種十七世紀的產物比鳥銃也精妙不了多少。

區別只是在擊錘的鉗口處上夾一塊燧石,射擊時扣引扳機,將燧石重重地打在火門上引燃火藥擊發而已。

吉寧鎮,青云客棧中。

桌子上放著幾顆森白發暗的鉛彈。

顧軒正按著樣式雷留下的圖紙,小心翼翼將這只燧發火槍組裝起來。

比起手中燧發槍的大小零件,那幾粒小小的鉛丸浪費了顧軒不少功夫。

他尋遍了整座縣城的鐵匠鋪,也沒找到個能將鉛水化成圓珠的磨具。

而那些老師傅用失蠟法做出來鉛丸不是大小各異就是呈橢圓形狀,壓根無法當成燧發槍的彈丸來使用。

最后還是迫于生死壓力的顧軒靈機一動,想到了滴水成珠的法子。

他將燒紅的鉛液定量從半空滴下,忙活了一下午總算才挑選打磨出六顆大小相等,形狀渾圓的鉛彈來。

如今萬事俱備,只待上山一搏。

元景真人那只老狐貍手中押著顧軒三道殘魄有恃無恐,算好接命丹出爐后奪舍續命的日子,只給了他短短七天的時間。

而如今已是第六天傍晚。

或許是受到了原主情緒的影響,越是臨近返回嶗山的時間,他心中就越是壓抑不安。

那處承載著往昔對道法和師門情感的地方,現在卻像是一只撐開獠牙的巨獸,靜靜等著他自投羅網。

“是時候了,干特娘的,人死卵朝天,不死萬萬年!”

顧軒下定了決心后,手拍桌面應聲而起。

腳下那個原本用來煮茶的小火爐上此刻正熬著一小塊豬油,整個屋子里都彌漫著一股濃郁的油腥味。

他將不久前從店家那里要來的碎布片浸透豬油,再將鉛彈一顆顆包裹后推進膛口。

這只燧發槍畢竟是用磨具翻制加鍛打的方式制造而成,沒有多少的精巧可言。

這種用油布包裹鉛彈的方式一定程度上可以蹭加膛管的氣密性,近而增加燧發槍的射程和精度。

確保火槍能夠正常擊發后,顧軒從隨身行囊里掏出祖師爺的神牌擺在桌上。

他如今頂著紫虛派臨安道人的身份,習慣下按著記憶循規蹈矩給祖師爺供酒敬香,像模像樣做起晚課來。

“祖師爺保佑,但愿弟子能逃過自家師尊這道命劫!”

也不管靈不靈驗,多少也算個心里安慰。

做過晚課后,顧軒重新打好行囊背到肩上,又將那只燧發槍的火門蓋上以防走火。

這才將其插在腰間衣襟下,提著只燈籠一頭扎進茫茫夜色中。

根據原主的記憶來看,所謂的玄門法術大體上分為練氣,內丹,祈禳,符箓,雷法等。

其旁支則是道法三千,包羅萬象。

既有山醫命相卜這一類的奇門遁甲之術,也有五鬼搬運,巫蠱厭勝一類的旁門左道。

而顧軒和元景真人所傳承的法統紫虛派,只是玄門中一個最末流的道統而已。

雖說修的是玄門正宗,可祖師也沒傳下什么雷法,內丹一類的神仙法門。

元景老道靠著一手煉氣化神的心訣苦哈哈修了一甲子歲月,卻也只是修持出了些許法力。

會些持符祛鬼,誅邪超度的手段而已。

再譬如元景老道所練制的續命丹,雖說與諸葛武侯那北斗延壽續命的法子同屬玄門‘祈禳’一類。

可這種法術必須要傷人性命,抽人魂魄做為藥引才能施行,與武侯這種向天地借命這樣的正法一比無形中就落了下乘。

也因宗門式微,法統不全,元景老道才在生死間的大恐懼中才走上了旁門左道。

殺徒煉丹,驅魂奪舍。

顧軒不是個徒自等死的性格,雖然他也不確定這支燧發槍能對元景老道造成多大的傷害。

正所謂,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

嶗山主峰是一座只有十數里方圓,周圍翻騰著無盡云海的山體。

背面斷崖下的黃海常年銀浪翻滾,潮涌中沖向崖底的山體,撞出震人心魄的轟鳴聲在山頂聽著如同悶雷一般。

如果碰上好天氣,從地勢低些的山間向崖頂劍臺望去,陽光蒸騰起崖底的海水,霧靄氤氳間整個拜劍山好似白霧拖起的云中仙境一般。

也因為極難以登頂,地處縹緲,俗世間便多傳有仙人居于其上,紫虛觀最盛時,本朝天子更是多有崇奉敕封。

正是時,蒼林掛晚霜,明月眾星中。

嶗山小徑上,顧軒正蒙著頭往山頂攀登。

周圍不時傳來稀稀疏疏的異響,他生怕亮光招來什么大型野獸。

也只得熄了風燈,單手按著燧發槍疾步行向紫虛觀的位置。

好在月華如銀,倒也不耽誤行路。

臨近山頂的這段小徑異??部?,他正深一腳淺一腳的狼狽攀石過坡。

忽的。

隱隱綽綽的林霧中傳出一道略顯縹緲的聲音。

“云疊星紫暗,燈火照浮螢?!?

“幽幽林間影,唯月相伴明。”

那聲音聽著幽寂深遠,卻偏又似附耳在側一般叫人字字聽的真切。

顧軒聞聲止步,頭皮上募地滲起一層涼意。

“人,鬼?”

試問這大半夜的,誰在山林間聽到這么一道半吟半唱的聲響能不生驚懼。

顧軒默默推開腰間燧發槍的保險火蓋,攀上山石尋聲望去。

稀薄林霧中,隱隱瞧見有個持幡的道人在高處沿著小徑行上山去。

“是人就好!”

顧軒長吁一口氣,懸著的那顆心才放了下來。

這蒼茫林夜中,能瞧見一個同行的路人莫名叫人覺的安心。

“道友請留步,等我同行。”

他喝了一聲加快腳步,連忙追趕了上去。

近得身前,才發現那道人扛著一桿奇門四角幡,頭帶魚尾高冠,身著緋青道袍。

顧軒瞧這他那身和那元景老道一般無二的行頭,莫名覺得有些眼熟。

“敢問道兄,此行可是要去嶗山紫虛觀?”

空山曉夜,高低迥異。

顧軒隔著百十米朝上吶喊,驚得林間飛鳥陣陣。

高處的道人聞聲回過頭來,按理來說常人在這夜半山林中突然聽到喊叫聲多半會驚慌失措。

可那道人卻是神色坦然,打了個稽首后也不再趕路,杵著四角幡怔怔呆在原地。

“道兄?”

待到顧軒近前后喊了一句,道人仿佛才從怔愣中回過神來,他扯開被風吹到臉上的幡子,笑道:

“非也,千年輪回夢幻泡影間,故地不去也罷,貧道正是專程侯在這里,等小友上山的?!?

“等我?”

顧軒聽的好一陣愕然,他下山的消息只有元景真人那個老狐貍知曉。

可那爐‘接命丹’的煉制已經到了緊要關頭,柴薪火候半點出不得差錯,否則便是前功盡棄。

按理來說元景老道這幾日應該寸步不離守在丹爐旁才對,怎么會專程找人侯在山路上等自己?

“這位道兄,你確定不是去紫虛觀,而是在等小道嗎?”

顧軒心生狐疑,又耐心詢問了一遍方才的問題,右手卻已經悄然摸上了火槍扳機。

這夜半三更的,眼前道人雖然舉止相貌不俗,可誰又能知道他是不是那披著人皮的妖鬼。

“紫虛觀啊,有好些年沒聽到過這個名字了?!?

道人撥弄著四角幡,卻像是陷入了一段很久遠的回憶之中。

蟲鳥咕鳴,山風裊裊。

不知過了多久,道人終于又開口瞧向顧軒。

“你神魂不全,缺了最重要的臭肺,雀陰,非毒三魄,雖能言語行走,卻是命不久矣!”

“敢問道兄,你是如何瞧出我魂魄不全的?!?

顧軒心頭升起一陣強烈的不安感,說話間已經悄然退開了數米,以免出現意外是被他近身黏住,無法拔出槍來。

那道人卻無甚動手的意思,瞧見顧軒一副如臨大敵的緊張模樣,揶揄道:

“小友莫要緊張,貧道并無惡意,紫虛觀那景清真人可還安好?”

“景清道人?”

顧軒嘀咕了一聲,他道號臨安,乃是‘臨’字輩,屬于紫虛觀七代弟子。

而往上數到太師公那一代才是景字輩,距今已逾兩百載有余。

這道人好生奇怪,怎么會詢問一個早已做古的前輩先人安好否?

雖心中疑惑,顧軒也將實情娓娓道來。

道人杵著四角幡,神色茫然。

“大抵是日子太久了,老道只記得我那徒孫喚做景清……”

道人指著山頂紫虛觀的方向:

“我道號紫陽,與小友也算有緣,這桿四角幡子是那紫虛觀之物,煩請小友將它帶上山去可好?”

“此地逾觀中不過數里,道兄既與我派先輩有故,何不……”

顧軒吹燃風燈,抬手指向山頂的茫茫夜色。

再回頭時,烏云閉月,山風驟起。

身旁那個道人已然不知所蹤,仿佛從未出現在這條山徑上過。

若不是那桿靜靜插在山道上的奇門四角幡,顧軒都要懷疑他是不是因為缺少三魄而犯了癔癥。

“執念不消,山中游魂嗎?”

他自顧呢喃一聲,猛的想起那道人剛才說自己叫什么來著?

顧軒忙從背囊里掏出那只祖師爺牌位,提著風燈借光瞧去。

其上赫然寫著‘紫虛觀開派尊師,紫陽真人之神’的字樣。

“原來是開派祖師爺真靈當面!”

顧軒懊悔的拍了拍額頭,若自己早些問出那位道人的身份來。

就算祖師爺只是一道殘魂,以他老人家的眼界手段,定能想出克制元景老道的辦法來。

不過顧軒很快便調整好了心態,提起地上的四角幡子攀上夜色更深處。

他這次返回紫虛觀,原本就沒與元景那頭老狐貍虛與委蛇的打算。

眼下之計想要活命,惟有趁著接命丹出爐的機會同那老狐貍搏上一搏,奪回自己那殘缺的三魄這一條路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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