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張叔夜引軍攻破了烏龍嶺,方臘軍大將麻學禮,蘭溪靈山的朱言吳邦守著方臘西面最后屏障建德縣,此處暫且按下慢表,且道劉延慶引軍攻打歙州之事。
那日杭州分兵后,劉延慶、折可存親領大軍往歙州進發,這歙州城本是方臘皇叔方垕鎮守,手下有數員大將,為首的姓王,名寅,原本是歙州山里石匠出身,慣使一條鋼槍,這條槍神出鬼沒,萬夫莫擋。坐下有寶馬良駒名喚“轉山飛”,這匹寶馬登山渡水,如行平地,官拜尚書,文武雙全。
第二個姓龐,名喚龐萬春,乃是南軍第一神箭手,百發百中,武藝高強,人稱小養由基、九天飛龍,手下兩員副將,一個雷炯,一個計稷,兩個皆能蹬七八百斤弓,武藝皆是不錯,三個人引五千兵馬鎮守歙州前重關昱嶺關。
第三個名喚高玉,方臘侍郎,為人通筆墨謀略,亦使一條鐵鞭,頗有武藝,這方垕亦通曉些武藝,共是六員將領。
那日杭州被攻破,方七佛引夏霸元、黃愛、趙毅、米泉逃回歙州,眾人聽聞無不驚訝,急忙領兵督守住各處關隘,龐萬春、雷炯、計稷、黃愛鎮守昱嶺關,方七佛、方垕共掌歙州軍事,王寅、高玉、夏霸元、趙毅、米泉引四萬軍堅守歙州。
劉延慶數日間將到昱嶺關,先鋒乃是鄧宗弼引一半將佐到昱嶺關下挑戰,但見漫山遍野都是宋軍旗幟,龐萬春不慌不忙提了槍和弓下關來交鋒。
只聽得三軍陣內擂鼓聲大作,兩邊布下陣勢,古月當先出馬,龐萬春上前交鋒,鄧宗弼喝令下去,軍中鼓聲大作,與龐萬春接戰十數合,龐萬春虛晃一槍而走,只聽得官軍陣中擂鼓聲越發響,古月策馬便追,怎料龐萬春暗地里取了弓箭回身拉開弦,箭似流星般正中古月面門,撲的便倒地了。
宋軍中鼓聲微弱,眾人見龐萬春殺了古月,又驚又惱,大將穆泰奮勇當先,手中刀去敵龐萬春,龐萬春麾下雷炯搶先敵住,宋軍中鄧宗弼親自出馬對敵龐萬春。
四員戰將就塵影中廝殺十數合,龐萬春不敵敗走,鄧宗弼叫眾人小心之際,冷不防兩側山嶺里計稷、黃愛引伏兵奔出,亂箭齊發,龐萬春早是回身取箭一箭射去,正中穆泰,鄧宗弼約束兵馬,眾人撞開一條路回營去了。
鄧宗弼回到營中,訴說龐萬春箭術了得,導致損兵折將,劉延慶寬慰眾人,正在此時王俊杰起身道:“小將亦頗通箭術,愿與那龐萬春交手,若除得此人,昱嶺關可得。”金成英道:“龐萬春這廝箭法了得,王將軍小心為上。”王俊杰點頭,劉延慶便書信一封往龐萬春軍中約比箭,當夜龐萬春回書約定。
次日早,官軍一齊下山,就山下一片大空地上扎了陣腳。恰好兩陣對圓,各品三通畫角,震天震地一聲吶喊。須臾兩軍靜蕩無聲,西邊無數勇將俱在陣腳邊遠遠觀看,只見南軍一邊旗門開處,龐萬春出馬。那龐萬春頭帶一頂鳳陽金龍盔,身彼一副柳葉連環甲,腰系一條鍍金獅子蠻帶,系著一條綠戰袍,下穿一雙卷皮靴,左佩一條鐵槍,右懸一壺修干銅牙箭,手中持著一張柳月弓,坐下一匹慣戰能征嘶風馬,不帶別項軍器,拍馬直到該心,等待斗箭。這邊陣上王俊杰見龐萬春不帶軍器,也不帶那大斧,只一副弓箭,放轡而出。那王俊杰頭戴一頂鳳翅金珠冠,身披一副鐵葉甲,腰系一條蠻帶,前后兩面護心鏡,下穿一雙軍靴,左佩一口劍,右懸一壺雕翎狼牙箭,手中持著一張龍骨弓,坐下一匹良駒,緩緩縱到核心。兩陣上寂靜無聲,只待對箭。
王俊杰見龐萬春出陣,便在馬上道:“將軍聽者,久慕神箭,愿請賜教。”龐萬春道:“既是將軍先愿比箭,就請將軍先射。”王俊杰縱馬放開,厲聲道:“有僭了!”言未畢,翻身開弓,颼的一箭。龐萬春橫身閃過,只見殺氣影中,電光飛到,將那王俊杰的箭躲過,箭鋒錯過,龐萬春順手撿起,就斜向王俊杰射去,王俊杰亦躲閃過,兩陣上都看得呆了。龐萬春道:“將軍且住。若照如此,只管射過去,射到幾時。須得另議章程,立分勝負。”王俊杰道:“將軍待要恁樣射法?”龐萬春道:“此次后,你三箭,我三箭,輪流代換。你射時,我不動手;我射時,你也不許動手。”王俊杰道:“這次請將軍先射。”說罷,便帶轉馬頭,向東而走。
龐萬春縱馬趕上,右手放下韁繩,便去壺中拔箭。王俊杰的馬已離陣數步,幸虧龐萬春的馬還追隨得上。龐萬春在馬上扣弦搭箭,暗想道:“這人很不易取,我且詐他”便把那扣好的這枝箭取下,交與左手和弓一并捏了,右手便將弓虛扯一扯。王俊杰急忙閃避。龐萬春便朝這邊一箭射來。王俊杰閃了個空,曉得中計,便索性往閃的一邊再閃過去。那枝箭恰恰的往耳邊拂過了。官軍陣上在陣上替王俊杰捏一把汗,南軍連稱可惜。
王俊杰的馬已跑到陣盡處,把馬一兜,霍的回轉身,望西邊跑來。龐萬春也勒轉馬頭,就勢里趕將來。地上八盞馬蹄,王俊杰識得龐萬春利害,十分提心。龐萬春因初計不成,心內已有些虛怯,抽箭在手,又生一法,想道:“我用送往迎來之計,看他何如。”即忙搭箭弦上,卻將馬一拍,往斜刺里便走,便把那弓拽滿,卻不去覷準王俊杰,偏將那箭鋒向王俊杰馬前過去少許地方一箭射去。王俊杰見他馬向刺斜里走,早已識得,竟放心一馬沖去。那枝箭已橫飛的到了胸前,王俊杰只把身子往后一仰,順便用手將那枝箭桿一撲,那枝箭遠遠的跌落在地下了,兩軍皆是看呆。
龐萬春心中十分焦躁。王俊杰見龐萬春如此利害,因想:“再閃了他一箭,須要讓我射了,好歹要結果了他。”只見那馬跑到盡頭,忽地又回轉身來。龐萬春見王俊杰轉馬,猛想得一計,便將自己的馬立住了,將箭藏在身后,只等王俊杰的馬迎過來,霍地翻身,颼的一箭,向王俊杰劈面射去。王俊杰不慌不忙,將手一伸,將那箭頭輕輕的抓住,龐萬春及兩陣上的人一齊失驚,一片駭聲不絕。
王俊杰見龐萬春失驚,即將龐萬春的箭搭在弦上,颼的射來。龐萬春急忙閃過。若非龐萬春急避得快,當下便已斷送性命。當時龐萬春閃避了這箭,拍馬便走。王俊杰的馬奔雷掣電價追上,第二枝箭已發。龐萬春不及提防,箭鋒已到后頸,龐萬春急閃,那枝箭已從頭頸邊貼肉的刮過,龐萬春驚出一身大汗。背后弓弦又響,龐萬春急紐過身子,把手中的弓忙去一隔。王俊杰第三枝箭早到,只聽潑刺一聲,龐萬春的弓干已被那箭劈碎。這是王俊杰的連珠箭法,今日方顯功。龐萬春看得目瞪口呆。王俊杰高叫道:“將軍,且請回陣換弓,再來比較!”龐萬春更不答話,拍馬回陣去了。王俊杰也放馬歸到本陣。眾人迎接王俊杰入陣,都咋舌稱險。王俊杰道:“主帥休慌。龐萬春這廝雖了得,但他箭法小將已知。”辛興宗道:“你此時劈碎了他弓干,已算得勝。不如盡起三軍,乘其不備,掩殺過去,倒好得個大勝。”王俊杰道:“不可。已約他再來比箭,豈可失信。”陶震霆道:“兵不厭詐,南征功成為上,失信何妨。”王俊杰道:“我也不但為此,龐萬春這廝不除,歙州難取,終是大患,今日殺了他,以便日后陣上放心。”眾將拗他不過,只得依了。金成英卻暗自吧王俊杰喊來說了一道計,王俊杰在陣中少息,等待出陣。
那邊龐萬春回陣,眾將迎入,只是驚嘆。龐萬春下了馬,略坐坐定了神。眾人心中躊躇,想:“此番若失守,此處就要完了。”只見龐萬春開言道:“這王賊將果然利害,待某略歇歇力,定要去除滅了他。為圣上去一大患,歙州可保。”
眾人還要再勸,只聽得對陣起鼓,王俊杰已出。龐萬春急忙換張新弓,又添了幾枝好箭,飛身上馬,縱出陣前。兩人相見,更不答話,開弓便射。兩個相追不舍;兩箭往來,各逞本領,各顯神奇,足足的放了數枝箭,兩邊各無傷損。王俊杰心下焦急起來,因想:“如今便用金成英所教之法。”當時搭箭弦上,拽滿雕弓,眼睜睜覷定龐萬春坐馬后跨,一箭射去。龐萬春回頭看時,只見那枝箭向著下三部風也似的追來,便識得是射馬,即忙把韁繩一偏,那馬霍地一跳,那箭從馬腹下過去了冷不防,回身便拋出兩支箭,王俊杰再度使出連珠箭,龐萬春方躲過兩支箭,又一支箭射來。正中龐萬春肚皮,仰后而倒。而那兩箭亦中王俊杰肩窩,劉延慶連忙扶起。
南軍見龐萬春陣亡無不驚愕,劉延慶趁勢殺上嶺來,黃愛抬槍死戰不退,被趙譚一刀砍翻。
只見雷炯、計稷二人退回關上,喝道:“放。”只見南軍兩條青色大蛇忽地撲來,此是二人私自飼養,宋軍中梁明貴、鐘正措手不及皆被大蛇咬中慘叫不止,原來這蛇含有劇毒,毒發入骨,不一時二將皆斃命山下。
只見鄧宗弼怒吼一聲,雙劍鋪面剁去,與青蛇盤旋大戰,陶震霆裝上鉛子,扣動扳機射去,正中一蛇腦門,此時宋壁上前相助鄧宗弼,只見大斧雙劍落處,早把這條蛇剁做肉泥。
宋軍惱怒不已,紛紛殺上關來,黃志浩上前,一槍打翻雷炯,計稷早被眾軍亂兵綁了,劉延慶奪得昱嶺關,就下令把雷炯、計稷押往江寧府監禁,龐萬春首級祭奠陣亡諸將。
卻說敗兵逃回歙州,報知方垕、方七佛,訴說戰況,眾人無不驚訝,王寅道:“昱嶺關既失,宋軍必然趁勢來取歙州,小將愿引兵和他交鋒。”方垕點頭,王寅便親領五千鐵騎往昱嶺關殺來。
劉延慶正引兵屯扎昱嶺關,忽地聽聞王寅領五千人馬前來叫戰,折可存道:“大軍鏖戰一日,若與王寅交鋒,難以全勝,且修整一夜,次日再交戰。”眾人點頭,當夜兩軍無事。
次日早,眾人到山下來與王寅對陣,只聽擂鼓聲大作,宋軍看那王寅時,身著黑繡錦袍,頭戴云冠,手握鐵槍,勇不可擋,劉延慶出馬道:“王將軍,你這方臘是敗局已定,勸你早些投降,否則必遭亡身之禍。”王寅喝道:“爾休要誆我,汝誰敢來與我交鋒。”
杜哲兵思量立功,當先來敵,王寅大喝一聲,拍坐下轉山飛來斗,這王尚書有勇有謀,一桿鐵槍神出鬼沒,杜哲兵如何是對手,手忙腳亂戰過六七合,王寅槍起處把杜哲兵刺下馬去。
南軍陣上一片喝彩,王寅喝道:“還有誰前來送死。”婁芳大怒,不顧勸阻步行前來,只見王寅抬槍戰過一合,將坐下戰馬一提,連同鐵槍化作旋風掃來,婁芳大亂,早被王寅一馬踏翻,王寅挑起二將頭顱喝道:“還有哪個賊子前來送死。”
只聽一人喝道:“王寅小賊休狂,看吾拿你。”只見那人長七尺五六寸,雙目有紫棱,開合閃閃如電。使兩口雌雄劍,各長五尺余。正是虎將鄧宗弼,鄧宗弼雙劍揮動飛快迎住王寅廝殺,王寅一條槍左搠右刺,鄧宗弼雙劍飛砍,王寅槍恰恰敵住,兩個在陣前交鋒,陣上擂鼓聲不斷,兩個英雄齊心協力,王寅一條槍搠來,鄧宗弼一劍擋開,飛起另一劍剁去,王寅將轉山飛一提躲過,鄧宗弼趁勢跳開躲過王寅攻勢,王寅收槍不住,險被一劍砍著,兩個人武藝平分秋色,兩個英雄齊心來攻,一對好漢各自發威,槍劍化作寒光,難覓光影,兩軍陣上無不喝彩。
這邊王寅已經與鄧宗弼戰過八十回合,暗自贊道:此人好生了得,鄧宗弼雙劍化作青云,步步緊逼,王寅一條槍招架躲閃,又斗過百合,不分勝負,雙方皆鳴金收兵回陣。
不知劉延慶能否拿下歙州,且聽下回分解。
此回內折損朝廷軍將佐六員:
古月、穆泰、梁明貴、鐘正、杜哲兵、婁芳
此回內折損方臘軍將佐兩員:
龐萬春、黃愛
此回內活捉方臘軍將佐兩員:
雷炯、計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