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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二程之會

朝會上的意外,打亂了劉宏的計劃。

他原本打算朝會過后乘勝追擊,迅速將與九臣商議的新政落實的。

可現在蔡邕涉事,雖然不怎么影響計劃的進行,可多少會令其他帝黨成員心有戚戚,難以專注一心地辦事。

于是劉宏取消了原定于朝會之后的君臣會晤,決定先解決蔡邕的事。

其實,這次朝會上的風波不僅僅影響了劉宏及新生的帝黨,就連彈劾蔡邕的始作俑者也感到了意外。

……

朝會之后,太中大夫程阿按約定,來到了雒陽城中的某處府邸,卻被告知府邸主人尚未歸來。

程阿只得按耐住心思坐等,直到天近黃昏之時才等到了約定之人,卻正是中常侍程璜。

“大人,你可算回來了,可是宮中出了變故?”程阿一邊恭迎著程璜,一邊急切地問。

別看程阿位居太中大夫這樣的千石高位,可與如今權勢熏天的中常侍相比,就什么都不是了,更別說他能得到這官位還是有賴于程璜的扶持。

所以盡管他們是同族同輩之人,可程阿從來不敢在程璜面前有所逾越,總是恭敬地以“大人”相稱。

要知道漢朝時的“大人”可不是朝廷命官的通用稱呼,而是對有名望的王公貴族或尊敬長輩的敬稱。

程璜很滿意程阿的作態,卻絲毫不露形色,“宮中之事,你不必操心。我得先問問你,今日朝堂之上,出來彈劾蔡邕之人,可都是你聯絡的?”

程阿略顯驚疑,“不全是,我的人大人應該全認識才對。當時我也奇怪,還以為那些是宮中哪位大人授意而來的。”

“果然如此!”程璜拿起一塊飴糖,含在口中細細地咀嚼著,良久之后才又道:

“授意你彈劾蔡邕其實并非我之本意,尤其是如今天子頗為看重蔡邕的情況之下。蔡邕此人不過一腐儒,雖然屢屢得罪于我,但對我并無實質性威脅。”

“那今日——”程阿想問為何又要他牽頭陷害蔡邕。

“我亦不過是受人所托,真正要置蔡邕于死地的是黃門令王甫。

王甫一向自詡為我們中官之魁首,自大長秋曹節流露出蟄伏之意后,王甫更是志得意滿,一心想要得到更大權勢。

蔡邕不僅令王甫破財,更屢屢上疏抨擊我等中官結黨,怎能被心胸狹窄的王甫所容?

還有就是目前天子似乎有打壓我等的苗頭,王甫心有不甘,欲給天子一個警告,蔡邕恰恰撞上了矛頭,被當成了儆猴的雞。

不過今日的朝堂情勢,確有些詭異,王甫讓某做先鋒陷害蔡邕,卻沒想到還有其他人渾水摸魚。

表面看,那些人也是因為私怨而落井下石,可逃不過我的眼睛,必是有人在背后操縱。”

“那背后之人為誰?其目的又何在?”程阿插問了一句。

“還能有誰,定然是一向喜歡隱居幕后做漁翁的世家豪族之人,具體是何人尚不明確。

其目的不外乎兩點,一是讓我等與新生的帝黨死掐,方便他們渾水摸魚,二是不想天子與帝黨勢力做大,影響了他們的利益。

天子欲借清流派將人才舉薦權抓在手中,進而掌控用人權,這就是在世族口中搶食,他們怎會輕易罷休?”

“這——”程阿聽得直發蒙,如果不是程璜解說,他根本不可能想到內中如此復雜,以往只知道宦黨、士黨在朝中明爭暗斗,沒想到現在又冒出了世族與什么帝黨。

他想理清頭緒,卻發現越理越亂,只好木然問道:“如今我等該如何做?要繼續上疏彈劾蔡邕嗎?”

“不,蔡邕之事到此為止。天子明顯有保蔡邕的意思,我們沒必要在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上違逆天子。

王甫也是這個意思,他寧愿先放過蔡邕,也不愿被世家利用。

更何況他正在策劃另外一件大事,此事若成,賜死蔡邕也不過是王甫一句話的事。”

“另一件大事?”程阿好奇問道。

“不錯,我今日之所以晚回來就是與此事有關。”

程璜語氣忽地變得慎重起來。

“具體事宜就不說與你聽了,不過還是有相關之事需要你去做。

說事兒之前,我得先提醒你一句,此事事關重大,必須你親自去做,且不得外漏半點風聲,否則就可能是滅頂之災,不僅你我,就是整個程家都會被波及。”

程阿一驚,但很快保證道:“大人放心,你還不了解我么?以前又不是沒做過大事,哪次出過問題?”

程璜點了點頭,似乎很認同程阿的說法,“正因為如此,我才將此事交托于你。”

“大人吩咐吧!”

“附耳過來。”程璜招了招手。

程阿心底雖然不以為然,卻還是聽話地湊了過去。

程璜這才細聲交待起事情來。

隨著程璜的述說,程阿臉色迅速變得震驚起來。

“這——這這——”

程璜說完,坐回了原位,又吃起飴糖來。

程阿卻像個木偶般一動不動,只見他瞠目結舌,竟難以言語。

“瞧你那點出息,還能做成何事?”程璜一邊欣賞著程阿的神情,一邊又似有些失望,“你若沒膽子做,某可以換人。”

“只是這事兒也太大了,萬一——”

“沒有萬一,只要你自己不出差錯,就沒有絲毫風險,因為風險都會被王甫所承擔。

況且,若事不成,我自有辦法脫身,也能保你不損分毫;

若事成了,我們就會得到天大的好處。

你以為我不知王甫在利用我分擔風險么?

他會算計,我也不差,結果究竟是我做他的馬前卒,還是他做我的踏腳石,誰又說得準呢!”

程阿見程璜一副篤定的樣子,心知應該還有其他事瞞著他。

不過他對程璜還是很信任的,也有自知之明,遂不再多問。

為了讓程阿安心,程璜又道:

“宮中一切有我,你大可不必擔心。你是我在宮外最信任、最可靠的幫手,我若讓你去做舍棄身家性命之事,和自折臂膀有何區別?再說我們畢竟是同族之人,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

“大人說的是,我自然是信任大人的,這不是也為大人擔心么?”程阿笑道,神情輕松了不少。

程璜搖頭輕笑,“沒什么可擔心的,某進入皇宮幾十年,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

早就將一切都看得真真的,不論在朝廷還是皇宮,要想成為人上人,就看誰的算計更深,誰的手段更高明。

某也苦心經營、韜光養晦有些年頭了,是該顯露點真正的手段了。

此次就是我的機會,也是你與整個程家的機會,王甫處心積慮,不過為我做嫁衣罷了。

你瞧好吧,數月之后,我未嘗不能成為黃門令甚至大長秋。

待那時,我大權在握,程家子弟個個都能飛黃騰達!”

“大人老謀深算,我是萬萬不能及的。大人放心,大人方才交待之事,我定然能辦得妥妥的,保證不出半點紕漏。”

“好!你我兄弟齊心,大事可成!”程璜意氣勃發,從面前的桌案上拿起一塊飴糖,向程阿扔了過去。

“今日不宜飲酒,就以這個來預祝成功,這可是皇宮大內才有的好東西。”

程阿受寵若驚地雙手接過,緩緩放入口中,頓時覺得滿口生津,心說果然是好東西。

“對了,前些日,我讓你詢問老太爺之事,可有回信?”在程阿品味飴糖之時,程璜忽地問道。

程阿愣了一下,想了想才明白程璜所說是什么事。

原來,前些天程璜托程阿給程家老族長寫信,求三件事:

一是想讓家族同意將程璜父母的墳塋遷入程氏宗族墓地;

二是程璜打算從族中過繼一子置于自己名下,以圖將來有人承繼香火;

三是待程璜過世之后,靈位名牌也能供奉于程家祠堂之中。

對一般人來說,只要出身可考,這三點都不成問題。

但程璜恰恰不是一般人,他是什么人?宦官,閹人,無法生育子嗣、為常人所鄙夷排斥的殘廢之身。

程璜因為父母早死,衣食無著之下才賣身進宮。那時他尚年幼,后來只在宮中收了幾名養女。

漢人最重孝道,孝道一在祖宗父母,二在香火傳承,三在身后祭祀。

程璜及其他宦官稍有點權勢之后,都會主動聯絡本家宗族,扶持宗族發展,為何?

除了培植親信勢力之外,就是為了有落葉歸根、傳承香火、死后得饗生祭的機會。

隨著程璜年紀日長,他越發擔憂上下不靠,無有著落,這就有了主動托程阿給家族傳信的舉動。

“信我早已差人送回去了,大概時間尚短,尚未收到回信。”程阿依然恭敬地答著,心里卻不自覺地生起了一絲優越感。

程璜點了點頭,沉默不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程阿有些尷尬,只得勸解道:“我以為大人無需多慮。這些年,家族日漸興旺,全賴大人扶持之功,老太爺及所有族人全都看在眼中,自然會應允大人之請。”

程璜依舊沒什么反應。

“大人之事,我一直記掛在心,家族那邊我起不到決定作用,但大人嗣子之事,我倒是有點想法,也是在下的一點私心,還望大人能考慮一二。”

待程璜抬眼看過來之后,程阿又接著說道:

“我一房妾室已懷有六七個月身孕了,據有經驗的產婆講九成是男嬰。在下想,不若將此男嬰過繼給大人,就是不知其是否有這個福氣。”

“噢?你竟然舍得?”程璜驚訝道。

程璜對嗣子的唯一要求就是健康的同族血脈,而程阿與他同族同輩,程阿之子完全滿足條件。

見程璜這么問,程阿就知道他是同意了,于是高興地答道:“這有何不舍得,此男嬰在我名下不過一庶子,哪里比得上給大人做嗣子,只要大人不嫌棄此子血脈卑賤就好。”

“這說的哪里話?你我同宗同脈,何來卑賤之說?”程璜道,“就這么說定了,不得反悔,你可得替我看護好此子,過兩日我差人多送些補品過來,給母子養胎補氣。”

“大人放寬心!”

“誒?你我本為同宗兄弟,再加上孩子這層關系,以后不許再用這見外的稱呼,得叫我兄長。”

“這——那我就聽兄長的。”

“這就對了。”程璜拍手笑道,“現在為兄也給你透露點消息——只要你做好了我之前交代之事,就能與宮中貴人搭上線,到時為兄再在中間美言幾句,老弟你就等著青云直上吧,以后登上九卿甚至三公之位都不意外。”

“果真?”程阿激動地站了起來。

“當然!不過還是那句話,一定要注意保密。”

“一切都聽兄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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