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這一次會面,孫霓裳必須要給出正面回復,漠南郡那一把鎮守將軍的交椅究竟是由誰來坐。
孫霓裳一進屋,便發現了異常。
門窗都用厚重的簾子遮了起來,屋里面甚至還需要點上好幾盞油燈來照明。
而床榻上躺著的那一位,臉上竟然還戴了一個青面獠牙的面具!
慕容春臉色蒼白,靠坐在床榻的矮幾上,慕容伯背著雙手守在一旁。
“聽說跟著你進城的還有中軍二師、四師和八師?”慕容春咳嗽了兩聲,喘勻了氣才問道:“前將軍,你該不會真的想再來一場火并吧?”
孫霓裳反問道:“哦?我還在奇怪呢!難道那三師人馬不是判官大人私自招進城來的?”
慕容春呵呵一笑,也不去跟孫霓裳計較這些旁枝末節,開門見山的問道:“前將軍,前天說要回去考慮考慮,現在有結果了嗎?”
“我可是聽說巴郡已經抽調了五個師的人馬在與漠南郡交界的地方等著了。”
“再這么拖下去,對孫家,對慕容家都不是什么好事啊!說不定,最后是為李家做了嫁衣!”
孫霓裳看了看床榻上的那個人影,說道:“至少先讓我跟父帥請安問好吧?這涸澤之毒究竟有沒有壓制住,我得親眼看過才能確定!”
“我昨晚向鎮守將軍請安的時候,他精神狀態好著呢!”慕容春不知道壺里賣的是什么藥,看來就是不想讓孫霓裳先看到孫鎮守。
然而,慕容春話音剛落,屋外就傳來一聲驚呼。
隨即,慕容秋快步走了進來,掃了孫霓裳一眼,這才來到慕容春身邊,附耳說了一句什么。
“什么!?”慕容春震怒!
他一把拽住慕容秋的衣襟,喝問道:“是誰?誰下的手?是你還是老三?!”
慕容秋一把拍開慕容春的手,皺眉道:“大哥,父親大人走的突然。父親大人美艷的小妾成了大哥房里的新寵......”
“這種事情,當年我跟老三屁也沒放一個。誰做的,誰心里清楚!”
“二公子,有外人在呢!”慕容伯輕搖了搖頭,說了一句。
“啊?前將軍?她不是外人,她馬上就是‘內人’了。”慕容秋大大咧咧的說道:“老大要當鎮守將軍,老三要那個冷臉的藥師暖床,我呢?”
“不如,就讓二弟我來跟孫家聯姻吧?大哥你現在的身子可經不起這種‘操勞’了。”
“閉嘴!”慕容春眼見慕容秋越說越過火,終于忍不住一拍矮幾,站起身來,對慕容秋步步緊逼的問道。
“你來聯姻?七師要不要也交給你來統領?!慕容家要不是有我在,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嗎?!”
“不是我放獸潮南下,借刀殺人除掉了前軍,你能有這個機會嗎?!”慕容秋也不跟他大哥客氣了,將這種禁忌的話竟然也脫口而出!
在他們看來,現在或許大局已定了,是時候分配勝利果實了。
孫霓裳默不作聲的聽著,此時眼中已經流露出了森冷的殺氣。
就在這時,慕容克突然掀開簾子沖了進來。
“大哥,二哥,大事不好了!中軍二師、四師和八師,把鎮守府圍了起來。他們說,他們說......”慕容克喘勻了氣,這才繼續說道。
“要糧餉!”
慕容春對著兩個胞弟戳指怒罵:“你們兩個蠢貨!把人弄死了,鎮守府的金庫在哪里卻還沒來得及問出來!叫我拿什么去發糧餉?!”
這三兄弟上演了一場“兄友弟恭”的戲碼。
平日里恐怕這種狗咬狗一嘴毛,就是常態了。
“什么人死了?”孫霓裳緩緩站起身來,冷聲問道。
慕容伯沉著臉,踏前一步,擋在了慕容春身前。
雙方都暫時克制著,并沒有亮環,否則多半便會是不死不休的結局!
慕容春不敢托大,仍是躲在慕容伯身后,問了一句:“獸潮過后,鎮守府明明拔下了十萬銀兩。”
“然而我們現在在這鎮守府之中卻找不到一枚銅板。鎮守府的金庫在哪?”
孫霓裳幾乎是一字一字說了出來:“讓我先向父帥請安問好!”
慕容春有慕容伯護著。
慕容秋和慕容克兩人加起來打不過孫霓裳一根手指頭,便一前一后偷偷摸摸的向房門方向溜了過去。
“今天不說清楚,誰也不許離開這間房!”孫霓裳說完,直接亮環!
慕容伯冷哼一聲,也亮了環。
其余三人,在這兩位人尊面前,亮不亮環的區別也不大了。
“鎮守將軍今天一大早還好好的,剛才突然就沒有了呼吸。”慕容克急聲道:“肯定是昨晚京墨問診時出了問題!”
慕容秋連連點頭附和,好像他是親眼所見一般。
“我聽說京墨是你所仰慕的女子,現在卻推了出來頂罪?百草門山門弟子醫不好人,難道還能把人給治死了?!”孫霓裳緩步向著慕容克走去。
慕容克倒退著,一腳絆在門檻上,摔了一跤,慘叫一聲,干脆連滾帶爬的逃了出去,一溜煙的也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
慕容秋原本倒是也想奪門而出的,只是被慕容克搶了先,孫霓裳現在反而變成了堵門。
慕容秋只好向著慕容伯身邊靠去。
幾個人在這一間普通的客房當中像是上演了一場老鷹抓小雞的戲碼。
鏘鏘!
守衛在四周的士卒雖然沒有得到明確的號令,卻也等不及了,從四面八方圍了上來。
慕容秋感受到了孫霓裳那殺人的眼神,靈機一動,便朝著窗外大喊道:“三弟快跑!她追著你去了!”
這是典型的禍水東引。
外面慕容克一聽,哪里還來得及分辨真假,撒開腳丫子就跑。
這一下,黃泥巴掉進褲,不是屎也是屎。
若不是做賊心虛,你跑什么跑啊?!
孫霓裳盛怒之下似乎也失去了判斷,沖出門去朝左右看了一眼,不見慕容克的身影,便挨個的將旁邊的房門踹開來。
那些士卒雖然盔明甲亮,在這一位名震漠南的人尊面前也不過是紙糊的,只敢虛張聲勢的離著老遠圍著,邊刀槍也不敢亮。
哪個吃熊心豹子膽敢上去攔阻?!
恰好外面中軍二師、四師和八師已經紛紛開始聒噪起來,大聲的催糧逼餉,甚至驚動了外圍的三師士卒進行彈壓。
只是,中軍這三師人馬顯然吸取了一師的慘痛教訓,全都是著了甲、帶著兵器而來的。
雖然雙方軍官都在高聲呵斥著,努力安撫住士卒躁動的情緒,但是誰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會暴發大規模的火并!
孫霓裳踹了幾間房門之間,干脆也不出來了,直接一腳就踹塌了一面墻,進入到下一間房。
原先那一間房內,別說慕容春或慕容秋,即便是慕容伯這一位御靈人尊,也不禁松了一口氣。
哪里還顧得上外圍那鬧餉的三師人馬?
慕容伯將那個戴著面具有人一把抓了起來,推了出門。顯然那并不是孫鎮守本尊!
“到底怎么回事?!不是一直由你跟老三兩人輪流盯著那老東西的嗎?”慕容春再次一把揪住慕容秋的衣襟,低聲喝問道。
“昨晚之前一直都是好好的啊!我們跟往常一樣隨意的換了間睡房而已.....”慕容秋臉上也是疑惑不解,突然掙脫了慕容春的手,急聲道。
“壞了!那個方向,正是那老東西所在的房間!”
順著慕容秋所指的方向,可以聽到那拆墻的動靜突然停頓了一下。
然而,這種停頓卻是山雨欲來風滿樓一般,更顯壓抑!
“慕容春!他日我必取你人頭!”孫霓裳暴喝一聲之后,便沒有了動靜。
孫霓裳這一番話如同滾雷一般,甚至連鎮守府外面的騷動也隨之靜下來不少。
房間的慕容兄弟、慕容伯,三人大眼瞪小眼,一時之間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變故。
“壞了!鎮守府之中必定有密道!之前我們一直找不到金庫,多半就是藏在密道之中!”慕容春畢竟頭腦要靈活一些,已經察覺到了異常。
“你持鎮守印信去安撫住那三位師帥,今日之內必定有糧餉。伯先生,我們去看看!”
慕容春說完,取出鎮守印信塞進慕容秋手中,便將后者推出房去,自己與慕容伯兩人急急忙忙的朝著孫霓裳“消失”了的房間而去。
慕容兄弟分頭行事。
慕容春、慕容伯兩人沿著孫霓裳橫沖直撞的“足跡”一路尋了過去,很快便找到了看押孫鎮守的那一間睡房。
“這墻上有足印。”慕容春看著墻上那一處明顯凸出來一塊的痕跡,莫名其妙,看向慕容伯,問道:“這樣一面墻,現在的我也可以一腳踹塌吧?”
慕容伯緩緩搖頭,將墻磚拆下來了好幾塊,指著里面說道:“別的墻可以一腳踹塌,這一面墻多半不可以。”
慕容春眼神之中盡是貪婪,喃喃道:“都以為那個老東西將金庫藏在地下。”
“不承想金庫竟然就在墻里藏著,這一面金墻就在我們的眼皮底下!”
慕容伯的喘氣也急促了些,仍是搖頭,隨意的又拆下幾大塊墻磚來,說道:“東家,這恐怕不是金墻。而是......金屋啊!”
兩人對視一笑。
孫鎮守既然已經死了,中軍那幾師人馬群龍無首,只要糧餉一發下去,那還不是萬眾歸心啊?
收服了那三師人馬,其他幾師人馬難道還不望風而降?
“可是,他們人呢?”慕容春突然回過神來,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