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串連組織的倒霉家伙，并不知道自己成了死神的帶路人。

他所經過聯系的每一處，都被韓征迅速地解決掉。

直到他以為完成任務，找了一處休息時，被韓征抓住一頓逼問。

在確認沒有漏網的黑虎幫和極武門幫眾后，韓征將其收尾解決掉，便直朝河邊奔去。

這條一直延伸到東禹城下的小河，某處正停泊著一艘篷屋船，船中幾人小口抿著酒壺抵擋著河面越發寒冷的水氣。

韓征被覆蓋全身黑色仆蟲遮蓋，接近了這條篷屋船。

按照人販子的招供，這船是周慶專門提供用來轉移人口用的。

居然是這個家伙。

韓征眉毛一挑，還未靠近，追蹤蟲的反應便讓他知曉了其中一人的身份。

正是全順糧店那兩位打手中的一位。

片刻之后，篷屋船在水上打著轉轉，船上已空無一人，只有少許的血跡證明這里發生的事情。

韓征把玩幾下手中一塊刻畫了“周宅”二字的腰牌，順手收進了空間。

他站在河堤上回望了下依然一片漆黑寧靜營地，便轉身朝著坊市前進。

…………

“二哥，等等我。”一個瘦小的聲音從黑暗中發出來，帶著一絲驚慌低聲喚道。

“小妹你怎么也出來了？快回去！”先前吃了韓征肉包的那個男孩，回頭發現了偷偷跟上來的小妹，跺著腳著急道。

“二哥你半夜去哪？我跟你去。”

小丫頭半夜從善堂溜出來，害怕地有點微微顫抖，但仍然還是倔強地跟了上來。

男孩執拗不過，又擔心超過約定時間，只好拉著妹妹的手，一起在黑暗中前進。

好在營地里規劃的還算平整，兩人摸索著一炷香功夫終于到了指定的地方。

“就是這里了。”男孩看著不遠處的兩個大柳樹，在地上搜尋確認后，便拉著妹妹在一處背風地方蹲下，“在這里等下。”

這里已經是營地的最遠端，留著準備安置后續流民的空地，空無一人。

小丫頭乖巧地也沒多問哥哥要干嘛，而是摸出了一塊藏在袖子里的牛肉干，撕成了兩半。

兄妹二人一人一塊，塞進嘴里舍不得吃，流著口水含著吸著味。

男孩露著腦袋，死死盯著坊市的方向。

終于是在半柱香后，坊市的上空一道亮光升起，懸浮在半空中，竟是一盞大號的孔明燈。

“來了！”男孩見到遠遠的坊市夜空升起的一道微小的亮光，立刻跳了出去。

“小妹來幫忙。”他摸索到一個根繩子，用力拉扯著。

兩個人合力拽動著繩子，繩子另一端連接著一塊大的黑色粗布，上面還蓋著些許雜草浮土偽裝。

黑色粗布剛被掀開，兄妹二人便被眼前的情況驚呆了，兩人張著嘴，牛肉干掉落在地都沒察覺。

粗布下面掩蓋的一個土坑，正不斷地向上飛舞著流螢。

這些螢火蟲，一閃一閃，從坑洞里飛出，在周邊飛舞旋轉。

若是只是螢火蟲的話，孩子倒不至于看呆了，但這螢火蟲數量實在是太多。

拇指頭大小的巨型螢火蟲，密密麻麻足有數萬只，如同節日的沖天燃起的煙火一般，不斷從坑洞內飛出，飛到半空中。

開始裊裊數只螢火蟲只能照亮一小塊地方，隨后越來越多，在空中飛舞，如同是璀璨銀河盡在眼前。

但隨后竟升起了數萬只集中在一起，彼此交替明滅，如同是升起了一個不斷閃動的火樹，照亮了這塊區域，令這邊如同白晝。

兄妹二人被這美麗夢幻般的景象驚呆了，一會才反應過來。

兩人互看一眼，發出震驚又快活的尖叫。隨后二人奮力地拉扯著繩子，用力小跑起來。

這黑布只是掀起小塊區域，隨著不斷被拉開，又有數個土坑出現，難以計數的螢火蟲飛到空中散布開來，散發出堪比巨大火球的光芒。

男孩想起韓征的叮囑，從懷里掏出一個用油紙密封好的封袋，扯開之后拿出里面的一段布條。

他邊繞著圈跑，邊揮舞這布條。

似乎有什么術法，引動著龐大的螢火蟲追逐著布條飛舞，遠遠看去好似巨大美麗的火龍跟著身后。

…………

時間撥回到子時。

東禹城內，戮妖塔頂，彎月在云中忽隱忽現。

一位身穿靖夜司青黑色袍子的圓臉年輕人，蹲在緩緩轉動的武士雕像底座邊上，神情專注，側耳凝神傾聽著什么。

在他的手掌上，套著泛著金色金屬光澤的絲線手套。

金屬絲線手套的指背上，拉出數根細如發絲的金線滲透到雕像縫隙中。

年輕人手指如隔空撫琴一般，不時挑、勾、扣、抹，帶動金線活動著。

稍頃，他站起身來，手掌一握，金絲摩擦發出嘶嘶的聲音，盡數收回手套中。

“胡兄，這誅邪戰傀沒有問題啊。”他搖頭道，“你是不是搞錯了？”

“奇怪了，不應該呀。我的鼻竅穴已開，明明聞到有妖獸的氣味，戮妖塔怎么會偵測不到呢？”

之前韓征在坊市見到的靖夜司武者，胡泊舟立在檐角之上。他皺皺眉，摸了摸鼻子道。

“那會不會是里面的核心，承天鎮邪符陣出了問題？”

“這個可不是我這個機關師能查的了。”圓臉青年，五星武者許有之，兩手一攤，一屁股坐在塔沿上。

“你要不去找找問天司那家伙，符陣這塊只有他們那邊處理了。”

“哼，那家伙早就一口就否認了，符陣絕不會出問題。”胡泊舟想起他前去詢問，結果吃了一鼻子灰的場景，不由哼了一聲道。

“昨日你不是去了趟城外，也沒發現么？”

“氣味太淡，追蹤不到。”胡泊舟悻悻道。

許有之面露古怪之色，斜眼看了下胡泊舟，一副懷疑胡泊舟是不是自己搞錯的表情。

胡泊舟忙岔開話題：“不過這城外，真的是越來越亂了。流民困苦，昏官當道，搜刮民脂民膏，草菅人命，遠比妖魔鬼魅更傷人啊！”

許有之掏出一塊木頭和刻刀，就著昏暗的月光，細細雕刻起來。

“這事不常有么，朝廷都管不了，我們還管什么。如是心意難平，再寫份折子遞上去便是。”

“知縣他們上司都是一丘之貉，把持林州的朝政，遞上去又何用。”

胡泊舟嘆息一聲，對月橫劍，嗆的一聲拔出半截劍身。

劍刃鋒銳，在月光下寒光流轉。

“當年加入了靖夜司，我還指望能仗劍守護天下安寧，沒想到在這里受這昏官鳥氣！”

他刷的一下收劍歸鞘，轉了個劍花背劍在后，回首道：“咱東禹城欽天監總督大人，有辦法處置這楊安黎吧？”

許有之臉色一變，低聲道：“總督大人官職雖比楊知縣高，但也管不了地方官政這檔子事。況且兩年后就是京察之期，如無其他變故，他就能安穩完成任期調回京城，何必參合這份外之事？”

“還是想想二十天后，如何維持好妖獸交易大會不出簍子吧。”許有之勸道。

胡泊舟聞言無語，目光投向漆黑的遠方。

“那是，流民營？著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