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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漫長的一日(二)】

羽部落聚居地北邊七里,兩軍決戰的戰場上,羽部落戰陣的后方。

“承,把我出發前讓你帶的木盒子燒了吧。”流對正站在他身后用繩結記錄戰斗過程的軍中記事“承”說道。

承正抬頭看著天上日頭所在的位置,估算整場戰斗用了多少時間,只是日頭的位置變化不是很明顯,承正吃不準是總共交戰時長是三刻鐘還是五刻鐘。

聽到流的命令,疑惑地回道:“司馬大人,出發之時你不是說,待交戰結束后,要和軍中各營長哨長做戰后總結,到時再把盒子拿出來讓他們參詳的么?”

“現在沒必要了,崇軍這一戰敗的太快,所用的戰法又不知所謂,竟然派了個渾人出來,搞什么“斗將”。結果斗戰輸了,反叫自己軍心不穩,失去斗志,根本沒有傷亡多少人,就紛紛跪地投降。平白讓熊在此戰中立了大功。”流面色有些闌珊,悻悻地道。

“喏!”承只得依照命令,拿著木盒子到了戰場上一處篝火旁,打開箱子,看著里面五條繩結。

“看來仲師弟說的沒錯,真實的戰場講究是臨陣對敵,根據敵軍的戰法戰術采取最合適的破敵方略,兵無常勢水無常形,哪能每次戰前都想好方案再來開戰的?司馬大人這每戰都事先做好計劃的“病”是應該治治了。”

承拿出盒子里面的五條繩結,投入火中,卻把木盒子留在手中,帶了回去。“這箱子木質細膩,紋路清晰,顏色黃燦燦的十分好看,燒了可惜,司馬大人既然說要燒了,我以后就自己拿來裝行軍作戰的記錄,不讓他瞧見就是了。”

朱翊鈞今早沒有留心裝繩結的木盒子材料,是大明紫禁城后宮妃嬪中也不是人人能用的上好的金絲楠木料。

上古時代有一個好處,后世許多在中原地區早已絕了蹤跡如大象犀牛等珍稀資源,此時都十分常見。在大明只有帝王顯貴之家才有資格用來做棺槨的金絲楠木,羽部落普通兵士卻只拿來打造放雜物的木盒。

羽部落戰陣前方,已被打破崇軍大營內,羽部落新軍的三個營長,“燎”、“混”、“磊”聚在一起,議論剛才的戰事。

三人今日決戰之時,還以為破敵最大的困難,是是崇軍的車兵。在安排好手下士兵布置魚鱗大陣后,就緊張地準備硬抗崇軍車兵的沖鋒。萬萬沒想到崇軍竟是派人出來斗將。

流教他們用兵的基本方略時,從未講過陣前單挑的意義,一時也看不出對方是何用意。于是先采取以不變應萬變的策略。

“明明只要我軍前排戰士一人一矛,就能把對方身上扎滿血肉窟窿,敵軍還要派人出來送死,會不會有詐?”燎心里尋思著。

同樣看不明白的還有流,流在后陣,看到燎率領的前鋒沒有選擇進攻,還一味任由任由敵軍將領辱罵。

“難道東夷部落都崇敬勇敢的戰士?不愿意以多欺少,勝之不武么。”流眼見自己帶領兩千人大軍就這么被崇軍一個人,比著中指羞辱先人。也沒得辦法,只能派羽部落中號稱能搏熊虎的“熊”出戰。

熊接到命令,登時狂笑不已:“我還以為部落學會了軍陣以后,就沒有我老熊的用武之地了,沒想到崇軍還有這等勇猛之人,等下我定留他一命,讓他以后與我日日切磋。”

原來熊此從離開東荒之后,在這平原之地,就再也沒有遇上可以和自己匹敵的對手。當真是英雄寂寞。

熊嫌棄自己身上甲胄累贅,當即脫下鎧甲,激動地提起手里的木杵,就要上陣殺敵。

流見敵將手上的狼牙棒比熊的,怕熊吃了兵器的虧。熊聞言,找遍了軍營,都是短斧長矛用著不趁手的,最后拆了中軍帳內上用來裝飾的大鉞當兵器用。

熊看著敵將,身高八尺,虎背熊腰,雙手虎口都是老繭,還以為自己遇上了平生對手。

只可惜惡鷲最終沒能在熊里走上一個回合,就被擊敗,讓熊很是郁悶。

流見此情況,立刻下令沖鋒。崇軍主將崇暴雖派親衛在陣后督戰,但昨日一戰,崇軍步卒已知羽部落前鋒士兵甲胄防護嚴密,自己的戈根本無法殺死對方。眼見自己前面的陣列被對方如同剝洋蔥般一層一層扎倒之后,后方步卒紛紛丟棄手中長戈,四散而逃。崇暴眼見情況不妙,急忙爬上兵車,親自駕車,往北方快速奔逃。

羽部落雖然已大勝,但三人面上卻都沒有任何喜色。

“磊,你方才說,首領暗中派人命令你,如果今日大勝,就設法帶司馬大人到祖廟祭拜祖先。你知道是為什么?”燎開口問道。

“那人沒說,不過我聽手下同一部族的士兵說,首領在我軍出發的時候,在祖廟附近集結了原有的部落武士,不知道要做什么。”磊回復道。

“還能做什么,首領看到司馬大人練出的新軍厲害,準備要逼大人交出兵權了,若是司馬大人不肯,恐怕等著他的就是刀斧加身了。”渾出言答道,面露擔憂之色。

渾聽流講兵法時,不喜歡明刀明槍的戰斗,更喜歡“借刀殺人”這種用間手段,平日里最好揣測人心。

“原本部落兵權都在首領手中,首領靠著這些“舊軍”,占了不少新開的田地。眼下司馬大人練出了我等“新軍”,戰斗力遠在他的舊軍之上。首領如果再掌握了新軍,以后部落的大小事情,就都由他做主了。”渾把心內的推測告訴了兩人。

磊與首領磐是同一母族之人,聽了渾的分析,聯想到首領平日的為人,心生感慨道:“首領原本不是這般的人。他能做首領,是因為對族人分配公平,才被眾人推戴給巫佬。以往在東荒只能打獵采集之時,族人一月也沒有幾天是食物充足能夠吃飽肚子,首領還能分配公正,從不藏私。如今部落到了平原學會了農耕,人人都能吃飽飯了,首領卻要拿走更多。”

“人都是會變的,若是半年前的你,可曾想過自己有一日能指揮五百兵士攻城拔寨么?眼下不是感慨就是的時候,我們需要定下一個應對方略來。”燎糾正了磊歪掉的思路,又繼續說道:“司馬大人兵法雖然高,但都把外敵當做敵人,從來沒想過敵人也會在自己身后出現,我們若是和他直說我們的推測,只怕他是不信,可有什么好的辦法?”

三人議論許久,沒有找到好的辦法,最后決定,暫時不告訴流,由磊和丙營留下看守戰俘,由渾帶乙營四隊士兵與流一起返回部落,再見機行事,燎率甲營和乙營剩下士兵,在長墻外做接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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