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五星巴西的足球江湖

寫此文時，中國隊1:2輸給敘利亞，近年來中國隊正賽沒贏過這支小國寡隊，本來也沒什么，對方在戰爭廢墟邊練球，機敏異常。只嘆我金元之師揚鞭萬里，卻弄出“烏龍甫輸球，主帥掛印走”的尷尬局面，可知隊伍內部早已危機四伏，片雪即崩，歸化十一個巴西人或許有用，一兩個轉中國籍仍是獨木難支。

國家隊員基本是靠聯賽的質量維持自身技戰術水平，我雖對中超極少關注，但對歐冠英超意甲西甲卻知之甚多，放眼天下，聯賽強則國家隊必不弱已成客觀事實，反之亦然，國家隊強則聯賽必不弱，當然，那種大部分球員都在外國踢球的，那就得看客居國的聯賽強不強了。中國隊目前只有武磊一人在五大聯賽踢球，絕大部分球員來自中超，現在的情況是因為球迷群體龐大球隊老板多金喜拋，中超已成世界為之折腰的金元聯賽，球員價格普遍高估，個個腰纏萬貫，文身爭奇斗艷，就是不會好好踢球。國家隊隊員平常收入逆天，水平卻一代不如一代，營養過剩，連腹肌都沒了，比賽成績慘比車禍現場已成新常態，大國之體面在足球一項被揮霍殆盡，國家隊經常直播被花樣打臉，眼圈打成熊貓一樣。

中國足球與巴西很有緣分，20世紀90年代，以巴西為師，健力寶少年隊承載著家鄉父老的重托來到圣保羅浸染桑巴足球多年，2002年中國隊第一次沖進世界杯，又是和巴西分在一組，在韓國的西歸浦和群星璀璨的巴西硬懟。后來巴西因為五次奪得世界杯，胸前五顆星，我們國腳因為國旗天生五顆星，偶爾進一球低頭一吻就是五星，四星德國意大利、兩星法國阿根廷統統不在話下。中國隊第一個歸化球員是巴西人，第二個也是。

10月份去足球王國巴西，兩件事體會頗深，一是圣保羅公園初試江湖足球，二是里約馬拉卡納殿堂級巴甲分享。

那一日打了個優步到圣保羅獨立公園，博物館即皇宮在整修，穿過花園、獨立廣場到獨立紀念碑前，可見熊熊燃燒的圣火和一面巨大的巴西國旗。紀念碑是在1922年為紀念巴西獨立100周年而建成的，碑上的人物和銅像是紀念為巴西獨立作出貢獻的佩德羅一世和其他巴西著名人士。紀念碑地下室還存放著佩德羅國王和王后的靈柩。紀念碑的圣火終年不熄，與迎風飄揚的巴西國旗遙相呼應，在紀念碑前，一對熱情的巴西情侶在接吻，幾位中國來的老人對著圣火拍照。回望博物館，因為有一條長長的坡道，有幾個青年馭著滑板如極限特工一般逶迤而來，這實在是很巴西的地方，感覺都夠當零千米這樣級別的地標。

獨立紀念碑右側的空地上，三個巴西青年在練球，這三個小伙子自帶訓練器材，繞桿運球定向傳射全部耍一遍，態度認真，還有那么一些儀式感，應該是經常參加比賽的業余球員。練完規定動作，他們倒腳玩球，球往我這邊飛，我截住球踢回去，他們看我會兩下，就邀我一起玩，雖然語言不通，但踢球者之間溝通很容易，一個眼神一個手勢就全明白了。

我頭頂腳踢試了下老身手，感覺很不錯，像回到二十年前的時光，對面的小伙子拍拍自己的胸脯，指指我，旁邊兩位也跟著拍胸，如同三位信誓旦旦的合伙人，我看那球飛過來的架勢是叫我試試胸部停球啊，趕緊后退幾步，但球還是高了，從頭上飛過去，落在紀念碑旁，南半球的暖風帶著夏天的味道吹向我臉龐，這曾芬芳我的少年夢想打濕我青春眼眶的巴西足球，滾向圣火的方向。五星巴西的國家公園片刻的足球體驗無意之間打開了我的心門，似乎是告訴我一個答案：為什么你會在去南極之前來這里？天下所有的情愫，也不過就是“念念不忘必有回響”幾個字。蘇格拉底、濟科、羅馬里奧、貝貝托、羅納爾多、羅納爾迪尼奧、里瓦爾多、卡洛斯……這片神奇的土地涌現的足球大師縱貫了我的成長歲月，圣保羅獨立公園意念召集令出，一支穿云箭，千軍萬馬來相見，他們便從巴西各地趕至我的腦海里，齊刷刷站好，互道一句“Ola”。

巴西的石頭

圣保羅足球博物館

我用三個葡語單詞走巴西，當我向三個小伙子示意要走時，把第二個詞也用了，“Chao！Chao！”揮手道別，我們分屬不同的半球，赤道分彼此，季節顛倒；隔著本初子午線，晝夜亦反。卻在這一刻邂逅，論球局，他們抑或是三缺一，而我肯定是一缺三，沒有任何計劃地相聚，搓了一把叫“足球”的麻將，火星撞地球，用頭與腳對話，用葡語道“江湖再見”。有時候命運贈送的禮物并不會暗中標好價格，比如南半球的陽光、南極洲的空氣和巴西街頭的足球。

2019年10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