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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學勤先生和國際漢學(1)

[美]艾蘭(Sarah Allan)

(美國達特茅斯學院)

在相互隔絕數十年之后,中國和西方國家重新建立了關系,迄今已經將近50年了。當前,無論國內外,古代中國研究都是一個蓬勃發展的專業領域。而且,我們這個領域的中西方學者之間有著很強的合作關系,開展國際合作業已成為本領域的研究標準,許多學者都為這一良好局面的形成作出了貢獻。其中,李學勤先生便是他所處時代里最為國際化的學者之一,我認為他對中西方學術交流發展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我在剛走上學術研究之路時,便有幸與李學勤先生相識,并在之后的幾十年間,與李先生合作完成了不同的研究項目。因此,我在這篇文章中主要談一談我個人對他的追思。文中還援引了部分其他外國學者在李先生逝世后發表的悼念文章,這些內容都已發表在《古代中國》期刊(Early China)上。(2)

第一次接觸西方學者

毫無疑問,現在諸多年輕學人很難想象得到,在20世紀70年代,中國剛開始對外開放時,歐美漢學家和中國同行間的鴻溝有多深——我們對彼此都知之甚少,西方學者也不知道將來自己是否能夠到中國游歷,或者遇到我們這個行當的中國專家。所以,對于那時致力于研究中國的人來說,改革開放是一個非常激動人心的時刻。

1971年,中美開展“乒乓外交”;1972年,尼克松總統訪華。這標志著中西方開始打破政治“堅冰”,雙方文化交流也隨之開始“解凍”。在我的印象中,最早的文化交流活動始于1973年在巴黎舉辦的中國出土文物展。之后,該展覽又赴英國和其他歐洲國家、加拿大、美國等地巡回展出。參與組織這次巡展的專家有英國人威廉·沃森(William Watson),他曾供職于倫敦大學亞非學院(SOAS;School of Oriental and African Studies, London University),當時我也在那里任教。我對夏鼐的來訪和隨后而來的一些交流學生記憶猶新。這只能算是雙方交流的序曲,直到20世紀70年代末,真正意義上的中西方學術交流才開展起來。

正是在這一時期,李學勤先生首次出國旅行。1979年,他以中國社會科學院代表團成員的身份,赴澳大利亞考察該國的高等教育體系。當時,作為研究中國古代文明的學者,李先生具備兩大優勢:一方面,他英語很好,對西方文化也有較深入的了解;另一方面,他的研究著作已經為西方漢學界所熟知。因此,即便是在這趟首次出國訪問中,李先生就結識了他一生的朋友巴納(Noel Barnard)和張光裕。在得知李學勤到訪后,這兩位青銅器和金文專家便到他下榻的酒店拜訪了他。(3)

如今,中國的莘莘學子無論什么專業,往往都會把英語作為第二語言來學習。但當時很少有中國學者會講英語,古代中國研究學者中會講英語的更是鳳毛麟角。和他所掌握的諸多知識或技能一樣,李學勤先生沒有受過什么專業的外語訓練,而是通過大量閱讀英文書籍的方式自學英語。近年來,研究中國的西方學生通常會在本科階段就出國留學,并會以研究生身份在中國的大學學習幾年時間,這讓他們有機會練就很好的漢語交流能力。但在20世紀70年代,西方漢學家不一定會說很好的漢語。

1949年之前就在華學習或從事研究的老一輩學者能說流利的漢語,但很多稍微年輕一些的著名漢學家——比如伯克利的薛愛華(Edward Schafer)和倫敦的葛瑞漢(A. C. Graham)——就都缺乏口語交流經驗,并認為口語對他們的研究無關緊要。到了我們這一代人,學習的重點仍然在于閱讀,尤其是文言文。因此,當時許多西方漢學家漢語都說得不好,而李學勤先生的英語水平則使他成為一位特別受歡迎的訪問學者。

芝加哥藝術博物館(Art Institute of Chicago)的汪濤曾經采訪過李學勤先生。在那次訪問中,李先生提及,西方學者最早注意到他的英語水平是在1978年。那時,他參與接待一個海外漢代歷史學家代表團。代表團成員之一張光直(K. C. Chang)先生后來告訴李先生,當李學勤聽到代表團成員間閑聊中所講的笑話而大笑時,他們意識到他會英語,所以覺得可以邀請李學勤出國。(4)因此,在已經開始增長但仍受限制的官方交流和代表團派遣之外,李先生很快便開始接到各種以個人名義發出的出國邀請,包括1979年、1981年出席在伯克利舉行的學術會議,以及赴英國劍橋大學卡萊爾學堂(Clare Hall, Cambridge University)做訪問學者。

我在1981年見到李先生時,他的英語口語并非盡善盡美,但夠用。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英語口語水平不斷提高。通過廣泛閱讀,他掌握了大量被動詞匯。我的漢語口語也不太好,但我喜歡說漢語,我們就經常用中文交談。然而,當我不知道某個詞如何用漢語表達時,我就說英語,李先生幾乎都能理解。為了滿足準確表達的需要,他往往用漢語作正式演講,我就給他當翻譯。即便如此,他還是喜歡在演講時加入英文單詞,以引起聽眾的注意,確保交流的效果。吳芳思(Francis Wood)曾這樣回憶20世紀80年代初,她擔任大英圖書館(British Library)館員時的情景:“歡迎李學勤到訪總是一件令人非常愉快的事情。他不僅充滿魅力、謙虛禮貌,還是位熱情洋溢的老師。我記得他給亞非學院的學生們作講座,桌子上布滿了大英圖書館館藏的一些甲骨。在闡述一種可能的甲骨文作偽方法時,他抬高聲調說,‘沒有BURN過的鉆鑿’是偽刻的警示標志。鉆鑿是低于甲骨表面的凹坑,在灼燒后會留下黑色的痕跡。如果沒有灼燒痕跡卻帶有刻辭,那就頗為值得懷疑了……”

與李先生的英語能力密切相關的,是他對西方社會非比尋常的適應能力,以及他對西方思想史的熟稔程度,這得益于他對西方文學作品和學術著作的廣泛涉獵。他還對西方哲學特別感興趣,并曾計劃研究符號邏輯。博覽群書令他對西方社會有一種難得的熟悉感,并使他對西方學術背景有了一定了解。因此,他能輕松自如地直接參與各種正式或非正式的學術討論。汪濤回憶說:“我第一次見到李先生是在1986年年底,那時我剛到倫敦大學不久。我記得葛瑞漢在亞非學院主持了一次研討會,會后大家一起到地下室的酒吧喝酒。我們點了一輪又一輪酒水,聊了好幾個小時。我記得李先生并沒有喝紅酒或啤酒,只喝了軟飲,但是他參加了討論?!?a href="#jz_63_64" id="jzyy_63_64">(5)

在正式外交關系和其他聯系都受到嚴格限制的那幾十年間,許多西方漢學家覺得沒必要閱讀當代的中國學術著作。他們僅僅借助歷代注疏和工具書閱讀傳世文獻,并根據西方學科專業化的方法分析這些文獻。但是,西方的圖書館仍然可以獲取到來自中國大陸和臺灣地區的出版物。對考古學和古文字學(或更寬泛的物質文化)感興趣的西方學者,確實能夠看到中國大陸學者的著作,甚至還可以通過個人訂閱,得到大多數中國大陸出版的考古學期刊,比如《文物》《考古》《考古學報》等。不過,這需要去郵局簽一份表格,聲明你愿意接受“共產主義宣傳”。

到20世紀80年代初,中國大陸的重要考古發現和出土文獻開始引起了更多西方漢學家的注意,包括一些之前從未研究過中國考古學的人。其中,尤為重要的就是長沙馬王堆帛書和居延漢簡的發現。李學勤先生對這些出土文獻都做了專題研究,且文風流暢、介紹清晰。一些以往幾乎不關注中國學術研究的西方學者,也開始閱讀他的著作,這使得他在西方學界有了更高的名望。

時至今日,絕少有研究古代中國的學者完全沒讀過李先生的著作了。他的文章依舊在中西方學術界出類拔萃。理海大學(Lehigh University)青銅器和金文研究者柯鶴立(Constance Cook)回憶說:“我第一次在伯克利見到李老師的時候,就跟他說:‘你的所有作品我都讀過?!芤姷蕉嗄陙硭x文章的作者,我非常高興。李老師寬容地笑了。后來我才意識到,即使在當年,我怎么可能讀過他所有的作品呢?”(6)

李學勤先生的文章總是非常純粹,沒有政治語言,論點明確,邏輯清晰,所以備受西方讀者青睞。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at Los Angeles)的羅泰(Lothar von Falkenhausen)曾在哈佛大學受教于張光直教授。他這樣描述李先生文章的吸引力:“我個人對李學勤并不是非常熟悉,但毫無疑問我是受到了他的影響的,因為我讀了他一生中大量的著作。和許多他的著名前輩學者一樣,李先生是寫短文章的大師。他寫的文章數以千計,都聚焦在某個關鍵問題上,并開掘出他自己的獨創性發現。一旦有必要的文獻支撐,他就能非常清楚簡明地表達出自己的觀點。他還特別擅長闡釋得出結論的原因。喜歡選擇性品讀中文的西方學者非常欣賞這種表達方式?!?a href="#jz_65_65" id="jzyy_65_65">(7)

李學勤先生的首次長期外訪,是受漢代史研究專家魯惟一(Michael Loewe)邀請,赴劍橋大學卡萊爾學堂做訪問學者。魯惟一這樣講述李先生對劍橋的影響:“很長時間以來,中歐學者幾乎沒有機會開展交流合作。1981年,李學勤來劍橋卡萊爾學堂進行為期6個月的訪學,可謂開風氣之先。李先生以其自身學養和旨趣,為英國和其他歐洲國家的歷史學家和考古學家打開了眼界,使他們跳出當時政治上的條條框框,開始關注中國相關學術研究取得的進展。他的批判性評價和方法給劍橋的歷史學家和考古學家們留下了深刻印象,而他本身也非常欣賞西方傳統學科,并重視取其所長,以給自身研究帶來新的啟發。他積極和歐美漢學家進行合作,參與了劍橋大學東方研究院(Faculty of Oriental Studies at Cambridge)的工作。他既與已經成名的學者合作,又主動提出要面對面地指導本科學生。能夠接待李學勤先生前來訪學,使劍橋師生有機會與李先生共事,并從他的深厚學養和勤勉工作中獲得教益,是卡萊爾學堂莫大的榮幸。在恢復和促進中國與其他國家頂尖學者交流方面,李學勤是一位杰出的先驅人物?!?a href="#jz_66_65" id="jzyy_66_65">(8)

倡導推進國際漢學合作

正如魯惟一明確指出的,李學勤先生熱衷參與并積極推進中西方的學術交流。他在正式和非正式的交流過程中都一如既往,極大促進了古代中國研究的發展進程。1981年,李學勤先生在劍橋訪學時,我與他首次見面。在之后的很多年里,我有幸與他在多個項目中進行合作。他直截了當,腳踏實地,思路靈活,善于合作,所以我們的項目通常都很成功。其中最早也可能是最重要的一項合作,便是著錄出版藏于英國的甲骨文資料。中國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的齊文心先生也在這項合作中作出了突出貢獻。

這個合作項目緣于偶然。有一次,在大英圖書館考察館藏的甲骨資料后,我提出帶李先生去探訪英國境內的其他甲骨。李先生后來建議我們合作出版英國所有的甲骨材料,這可能是改革開放后中西方學者之間的首次學術合作。當時,我們既無前例可循,也無資金支持。正如李先生自己喜歡說的,我們必須“想辦法”,我們決定最終成果一定要在中國出版,不然,碼洋將會非常昂貴,導致中國學者難以購買。此外,我們需要制作拓片,因為甲骨拓本比照片要清晰。這意味著我們需要既懂甲骨文字又會拓印甲骨的學者。李先生推薦了歷史所的齊文心,她具備這些專業才能。

我們沒有資金進行實地探訪,但我們通過建立中國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和倫敦大學亞非學院遠東系之間的學者交流機制,解決了這一問題。齊文心是首位借此機緣訪問英國的學者。另一個更關鍵的問題在于,如何獲得英國所有收藏甲骨的學術機構許可,讓我們進行拓印,因為他們也沒有這方面的先例。所幸年輕的大英圖書館中國藏品部館員吳芳思和馬克樂(Beth McKillop)對此項目給予了熱情支持。他們回憶道:“花了一段時間才說服大英圖書館的管理員們相信,拓印甲骨不會對文物本身造成傷害。而當他們看到齊文心仔細精致的操作時,所有疑慮一掃而空?!庇捎诖笥D書館素以其嚴格的文獻保護規程而聞名遐邇,所以我們甫一獲得他們的許可,其他藏有甲骨的英國機構也隨之效法。這一項目的成果就是中華書局出版的《英國所藏甲骨集》,其上編兩冊(拓片)于1985年出版,下編兩冊(釋文、作者的研究論文、索引、收藏單位簡稱表等)于1991年出版。

我與李學勤先生合作的第二個項目是著錄出版收藏于歐洲的中國青銅器。和出版英國收藏甲骨文的項目不同,歐洲的青銅器恒河沙數,我們也缺乏必要的資源。但是,憑借英國國家學術院(British Academy)和亞非學院的有限資金,我們尋訪了西歐大部分藏有中國青銅器的機構。每到一處,我們就挑選一些我們覺得很有興趣的青銅器用以出版。李先生還曾冀望我們能在很多器物上發現之前未曾公開發表過的銘文。然而,我們很快便發現,西方收藏者對中國青銅器的藝術價值更感興趣。所以我們選錄的大多數器物,都更多具備藝術史價值,而非文字學價值。此項目的最終成果系《歐洲所藏中國青銅器遺珠》,于1996年由文物出版社出版。李學勤先生還就他此訪所見青銅器撰寫了學術筆記,以《海外訪古記》為題發表在《文博》期刊上。(9)

當我們和博物館的研究人員一起觀察青銅器時,李學勤先生展示出一種不可思議的能力,以向博物館方面提供他們所需要的信息——他會講解這些青銅器最重要的器型特征,為他們補充介紹有關的考古發現材料。博物館方面則把這些信息記錄在案并存檔。在很多地方,他是首位探訪這些青銅器藏品的中國專家,所以博物館方面熱情接待并幫助我們,他們有時還會將藏品移出展柜,好讓我們近距離仔細察看,然后還會從貯藏室內拿出相關資料或讓我們直接接觸這些材料。在告知他們我們將在中國出版著錄后,他們還會免費贈予我們特別感興趣的青銅器照片。

歐洲最大宗的中國青銅器收藏者,可能是瑞典斯德哥爾摩遠東古物博物館。它早就聞名于世,所以一定有古文字學者先于我們探訪過。每到一家機構,在看青銅器和其他中國早期藝術品之余,我們也詢問他們那里有沒有甲骨,但我們所獲往往只有幾塊。令人驚喜的是,遠東古物博物館的館員梅特—瑪麗·希格斯泰特(Mette-Marie Siggstedt)告訴我們,他們有一小批數量過百的甲骨藏品。我們被安排在高本漢(Bernhard Karlgren)曾經的書房中查看這些甲骨,之后詢問了將之發表出版的事宜。他們的管理員不允許拓印,但同意免費提供照片。這一項目的成果就是1999年中華書局出版的《瑞典斯德哥爾摩遠東古物博物館藏甲骨文字》,它依然是在齊文心協作下完成的。

我們在英國文化教育協會(British Council)的幫助下完成了上述項目,這種交流機制的影響超出了我們自己的研究,使來自中國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不同專業的學者能來到倫敦,研究英國博物館和圖書館里的藏品和資料。比如,宋家鈺和張弓調查英國所藏的敦煌文獻,他們的成果為十四卷本《英藏敦煌文獻:漢文佛經以外部分》(四川人民出版社,1990—1997年)。該項目后來衍生發展為“國際敦煌項目”(International Dunhuang Project)。這一跨國合作項目旨在“通過互聯網公開出自敦煌和在東方絲綢之路考古遺址里發現的所有手稿、繪畫、紡織品和其他文物的圖像,供免費使用”。最近,愛丁堡、倫敦和劍橋的博物館員和學者開始合作,將他們收藏的甲骨拍攝三維照片放到網上,這可以視為我們甲骨文項目的后續發展。

學術交流

李學勤先生一生致力于教育事業,我認為,這在中國是眾所周知的。確實,即便他晚年還擔任各種職務,但他從未放棄執教,甚至在他不再正式公開上大課后,仍在家中給學生們講課,他的教學熱情還跨越國境。李先生也是一位才華橫溢的演講者,并似乎對演講過程深思熟慮、精心設計。他曾對我說,作講座就好像唱戲,娓娓道來之間要穿插足以吸引人注意的高潮段落。1996年,法家國家科學研究中心人文社會科學研究所(CNRS-école des Hautes études en Sciences Sociales-INALCO)的游順釗(Yau Shun-chiu)先生邀請李學勤訪問巴黎。當時,麥里筱(Chrystelle Maréchal)正師從游先生攻讀博士學位,她回憶道:“對于像我這樣的年輕學生來說,能有機會聆聽李先生有關中國古文字的四場講座,確實是一個難得的機會。給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李先生在論述觀點和解釋某些技術細節時是那么簡明扼要,在回答我們的問題時是那樣的思路敏捷,盡管我們的問題都很天真?!?a href="#jz_68_68" id="jzyy_68_68">(10)

我認為,李學勤先生十分樂意與來自其他國家的學者展開合作,這體現了他對國際學術交流價值的信念。因此,他不僅不遺余力地鼓勵西方漢學中的中國史研究,還推動在中國開展“國際漢學”(International Sinology)研究,如在清華大學建立國際漢學研究中心。他還在著作和課堂上向中國受眾推介西方漢學的成果。他不僅參加外國的學術研討會,還在中國倡導舉辦國際學術會議。此外,在之后幾年,我們還共同合作組織舉辦了有關出土文獻的國際會議,包括2000年8月19日至22日,會同李伯謙教授在北京大學舉辦“新出簡帛國際學術研討會”;2013年8月29日至9月2日,在美國與邢文教授一起舉辦“達特茅斯—清華‘清華簡’國際學術研討會”等。這些國際會議的共同特點是,中外與會者的數量都大致各占一半,而外國學者來自許多不同國家,采用不同學術路徑。因此,這些會議引起了國際學術界對出土文獻重要性的廣泛關注。

李先生還鼓勵外國學生到中國留學,他有時候還會親自指導這些留學生。

在他生活的時代,李學勤先生對國際漢學的貢獻是獨一無二的。我真誠地希望他留下的合作、協同的這份遺產能被我們所有人,尤其是掌握著我們這一專業領域未來的年輕一代所繼承。

最后,我想借此機會感激李先生對我個人的深厚情誼,雖然我覺得一定會言不盡意。他在我職業生涯的初期便對我的研究興趣給予了巨大鼓勵。而我的研究軌跡顯然是由這兩個因素決定的:一是我有機會向他那樣一位偉大的學者請益學習;二是多年來我與他進行了許多討論,包括討論我們在處理歷史問題時方法上的差異。同樣重要的,還有他那份純粹的對于學習的熱愛,他從發現新事物中獲得的快樂,一直是對我的激勵。所有這些,我都將永遠銘記于心,感念不已。

(原載《出土文獻》2020年第1期)


(1)本文由華東師范大學思勉人文高等研究院青年研究員許可翻譯。

(2)Sarah Allan, Geneviève Barman, C. A. Cook, Carine Defoort, Lothar Von Falkenhausen, Li Feng, Michael Loewe, Chrystelle Maréchal, Christopher Rea, Edmund Ryden, Edward L. Shaughnessy, Francesco Sisci, Helen Wang Wang Tao, Frances Wood and Beth McKillop, Yau Shun-Chiu, Crispin Williams, and Robin Yates,“Remembrances of Li Xueqin(1933—2019),”Early China,vol.42(2019),pp.25—37.(艾蘭、白而曼、柯鶴立、戴卡琳、羅泰、李峰、魯惟一、麥里筱、雷勤風、雷敦和、夏含夷、郗士、汪海嵐、汪濤、吳芳思與馬克樂、游順釗、魏克彬、葉山:《紀念李學勤》,以下簡稱“Remembrances”。)

(3)“Interviews with Li Xueqin:The Life of a Chinese historian in Tumultuous Times,”Part 1,by Sarah Allan,Early China,vol.35—36(2012—2013),p.34.(原文中年份記為1978年,實際應為1979年。)

(4)“Interviews with Li Xueqin,”Part 2,by Wang Tao,Early China,vol.35—36(2012—2013),p.37.

(5)“Remembrances,”pp.33—34.

(6)“Remembrances,”pp.26—27.

(7)“Remembrances,”pp.27—28.

(8)“Remembrances,”p.29.

(9)共八篇,分別見《文博》1986年第5—6期、1987年第2—6期、1988年第1期。后又收入李學勤:《四海尋珍》,北京:清華大學出版社,1998年,第1—65頁。

(10)“Remembrances,”pp.2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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