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微的晨光,把遠處的天空映出一片淡藍,夜晚的霧氣也在逐漸升騰,慢慢團聚成天邊一抹一抹薄紗似的云。
“咯咯咯!”
公雞打第二次鳴的時候,摩托車正好停在院子里。
福年拿下車把上掛的大鯉魚,徑直朝屋里走去。
掀開門簾,屋門是虛掩著的。
“巧枝,巧枝!”
屋里沒應聲,福年脫了帽子,端來了家里最大的盆子,把鯉魚放了進去。
可能是脫水時間有點長了,這家伙一時還沒反應過來。
福年擦了擦手,掀開里屋的門簾。
“巧枝?”
巧枝躺在床上背對著應了聲。
“哎呀!你怎么睡過頭了!”福年看到還在熟睡的秋秋,想著春生一定也還沒起,轉身就往春生屋里去。
秋秋緩緩睜開眼,看上去一臉早起的混沌。
巧枝突然坐起身,看了看旁邊的枕頭,努力的回想著昨天那個美好的夜晚。
她又瞅了瞅旁邊的小床,秋秋也是一臉朦朧的還在被窩沒有起,又看了看被子裹著赤裸的身體,衣服散落了一床。
“昨天……明明……難道……不是!”巧枝想著,下意識的捂住了嘴巴。
“春生!春生!快起來!上學遲到了!”福年一邊叫著一邊拉起春生的被子。
春生擠著眼坐了起來,眼睛澀的直想睜不開。
“快點!快點!遲到了!”
福年又過來這屋,巧枝已經在給秋秋梳辮子了。
福年走過來摸了摸巧枝的額頭,“你這是咋啦?!昨晚沒睡好是咋啦?”
“哎呀!媽媽!”巧枝的手一緊,揪疼了秋秋的頭發。
她現在聽到福年說話,心臟都能跳到嗓子眼。
“沒,沒有。”巧枝胡亂應付了句。
“好了嗎春生?”福年拿著兩個書包在門口喊道。
“好了好了!”春生推開廁所門,正撞上巧枝拉著秋秋從屋里出來。
春生似乎欲言又止,巧枝沒有抬眼看他,許是她想趕快把事情捋捋。
福年已經在摩托車上等了,左右兩邊各掛了一個書包,春生抄起那個大一號的書包背上,坐在了最后面,巧枝把秋秋抱到了中間。
“對了,我剛剛回來時候咱家門怎么沒有鎖?”福年邊啟動車子邊問。
春生整理書包的手也頓了下來。
幾乎是三雙眼睛同時投來了疑問、困惑、和好奇的眼光。
巧枝沒應聲,擠出一絲笑意,“那不是,”
車子已經冒煙了,福年擰了擰油門沒再多問,“我先送他倆去!”
巧枝緊攥著雙手,望著福年和孩子的背影,這才稍稍松了口氣。
突然,福年在大門口停下了,轉頭對巧枝說:“對了,屋里那魚是那個光棍老李,一早非要給我拿回來,說什么昨天去河里撈魚了。”
說完,摩托車就拐出了大門。
“撲騰!”巧枝身子突地就軟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剛剛擠出的笑意全無,臉色煞白,目光呆滯的坐著,腦子里盡是昨晚纏綿的畫面,而令她神魂顛倒癡迷的一夜,竟然像是出著大太陽又打了聲悶雷一般。
初冬冰涼的大地透過巧枝的單衣,讓她生出了一絲冷靜,“咱村那個老李、光棍老李、去河里撈魚、非要讓我拿回來……”福年的話斷斷續續回響在她耳邊,腦海里。
昨晚的一幕幕,兩個體溫交融的瞬間,又是如此清晰、真實。果然,一切的美好都是虛假,或者說一切的美好,都只是美好本身罷了。
想著這個滑天下之大稽的玩笑,她卻忍不住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