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不是太子派來的，魏王的嫌疑也可以排除。”

“要我說的話，你先把侯君集的嫌疑排除出去再說。”

“如果不是侯君集派來的，那我就有一個大概的猜測了。”

李治摸著下巴沉思良久，這才給出一個模糊的答案。

但看崔知溫似乎不太能夠接受，他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我知道晉王你們兄弟情深，但這畢竟是奪嫡之爭。”

李治伸手阻止了崔知溫繼續說下去的意圖。

“這不光是因為對親情的信任，這里面的原因我們日后再說，總之你先去排查侯君集作案的可能就行了，剩下的你交給我。”

李治都這么說了，崔知溫也不好繼續反對。

現在正是辦案的最佳時機，他不敢再浪費時間，只好應聲聽命。

“既然如此，那我就按照殿下的吩咐，去查陳國公侯君集，若是還有余力，我再去查查本家的情況。”

“也行。”

李治認同了他的說法，朝他擺了擺手：“去吧，盡可能地多調查一些情報，敢當街刺殺本王，這事兒必須要查清楚。”

“好。”

崔知溫不多廢話，領命離開。

這下，街道上除了周邊巡邏的騎兵，就只剩下李治一人。

他在原地看著現場的場景思考了一會兒，等到實在是看不出更多的線索，這才反身離開。

沒走兩分鐘，他就來到了永興坊西面。

進入坊里，回到了自己宅院。

“究竟會是誰做的呢？”

李治坐在書房的座位上，咬著嘴唇沉思。

人都死絕了，一點線索都不給。

這么干凈的刺殺方式，就算想要找到一個頭緒，也都變成了十分困難的事情。

因為缺少情報，他也只能根據利益糾葛來尋找查案的方向。

按照這個思路去思考，就像崔知溫說的那樣，跟他有利益沖突的也就那么幾人。

只是，不管李治怎么想，都不覺得那幾人會做出當街刺殺這種蠢事。

一直想到晚上，李治都沒想出一個具體的頭緒。

最終，他放棄了思考這個問題，打算等崔知溫調查的結果出來，再尋找方向。

睡過一夜過后，時間來到了第二天。

李治一大早就起來，準備去東宮那邊試探一下情況。

可還沒等他出府，就有一個太監過來，傳遞宮中的旨意。

“圣上有旨，宣晉王李治前往御書房議政，還請晉王即刻出發。”

看到太監火急火燎的樣子，李治也不好細問，當即跟著太監前往宮城。

一路上，李治想了許多，思考李世民傳他的目的是什么。

但等他來到御書房，看到群臣聚集，聽完他們正在探討的內容之后，李治忍不住笑了。

“胡思亂想半天，結果討論的議題跟我想的事情完全沒有關系，我真的服了。”

此刻，就聽褚遂良大聲說道。

“雍州人多地少，現有的均田制已然無法實行，現今擺在我等面前的困難，便是該如何改制……”

褚遂良說話的時候，坐在最里側的李世民看到李治進來，朝他招了招手。

李治走了過去，就聽李世民吩咐道：“人口暴漲的弊端暴露出來了，小九你對這些有獨特的看法，朕想聽聽你的意見。”

原本，褚遂良還在高談闊論，此時被李世民打斷，聽到要讓李治發表意見，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有些難看。

“陛下！晉王就算再怎么天資聰慧，也不過是十七歲罷了，您不聽我等的諫言，反而去咨詢一個孩子，您這是不是……”

任誰被打斷發言，都不太會高興。

褚遂良這話也沒什么問題，就是語氣聽著有些陰陽怪氣，讓人不爽。

李治朝他看了一眼，道：“本王還沒聽明白具體的問題，還請諫議大夫繼續，等本王聽完了，再說兩句。”

說兩句？

褚遂良的嘴角抽了抽，你一個屁大點的孩子能懂個屁。

陛下讓你發言，本來就已經夠荒唐的了，你竟是連謙虛都不謙虛一句，真是大言不慚！

有些話，褚遂良不敢明著說出來，只好按照之前的思路，繼續講解。

“想要徹底改制，這很艱難，畢竟是實行了這么多年的制度，改革的代價大唐難以承受。”

“既然如此，我等只能另辟蹊徑，看看能否在田地的數量上做文章。”

“例如雍州此時實行的均田制，分發給青壯八十畝口分田和二十畝永業田。”

“若是能把這個數量，改成六十畝口分田和十畝永業田。”

“便可在很大程度上降低分田的壓力，可以再維持這個制度，至少五十年以上！”

……

初唐的土地政策，主要是由兩個部分組成。

第一部分是《均田制》，也就是像褚遂良說的那樣，官府會分給每一個青壯，八十畝口分田和二十畝永業田。

讓農民以此作為安身立命的根本，給他們賴以生存的田地。

其中，八十畝口分田是官田。

等一個人成長到青年的時候，就會被官府賜予。

而當他死了之后，官府又會把這部分土地收回來。

算是借出去的，早晚都是要還回來的。

而永業田，則是在滿足一定的條件之后，變為私田。

可以繼承，也可以與人交易。

正常來說，只要人口不出現大規模的膨脹，這種制度是一直可以維持下去的。

但問題在于，天下已經太平太久了。

像是京城直轄的雍州地區，早已人滿為患。

因為人口太多的關系，均田制在雍州地區實行不下去了。

而褚遂良的意思是，可以減少借出去的官田比例，以此來緩解田地不足的壓力。

他的算盤打得很好。

把本該分出去的一百畝土地，變成了七十畝。

這樣一來，每個人平均獲得土地減少了三成。

換句話說，新的分配比例實行之后，雍州地區可以再容納現今人口的五成。

按照一代人能夠培育并撫養三個子女來算，差不多再過五十年，才會再次面臨均田制實行不起來的問題。

褚遂良是打算通過犧牲農民的利益，把這個問題向后拖延下去。

準備讓下一代的領導班子，來解決這個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