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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三國不演義2
  • 王覺仁
  • 6734字
  • 2021-11-29 16:17:06

抗曹還是降曹:孫權的抉擇

孫權剛剛與諸葛亮達成合作協(xié)議,曹操的一紙戰(zhàn)書就順江東下,遞到了他的手上。戰(zhàn)書寫得簡潔明快,就兩句話:

近者奉辭伐罪,旄麾南指,劉琮束手。今治水軍八十萬眾,方與將軍會獵于吳。(《三國志·吳主傳》注引《江表傳》)

近來,奉天子之命討伐叛逆,大軍一南下,劉琮就投降了。現(xiàn)在,我將率領水軍八十萬,與孫將軍在江東一較高下。

有道是人狠話不多。雖然只有寥寥數(shù)語,但曹操的自負和驕矜之色、志在必得與勝券在握之態(tài),以及對孫權的輕蔑和恐嚇之意,皆已躍然紙上。

曹操的意思明擺著:這場“會獵”,他就是獵人,而孫權就是獵物,要想活命,那就乖乖投降。

在此刻的曹操看來,平定江東已是水到渠成之事,而回頭去收拾益州的劉璋、漢中的張魯,更是如同探囊取物一般,所以,天下一統(tǒng),已然指日可待!

至于兵敗當陽、狼狽逃竄到樊口的劉備,更是不被曹操放在眼里。當時,曹操和麾下的人大都認為,劉備甚至都不需要他們動手,很可能會被孫權干掉。他們的邏輯是——曹軍大兵壓境,孫權定然恐懼不安,為了自保,他只能用劉備的首級來向曹操示好。

此時的曹營之中,只有極少數(shù)人是清醒的,其中一個就是程昱。

他的判斷跟曹操等人恰好相反。在他看來,孫權非但不會殺劉備,反而很可能會與劉備聯(lián)手。為此,程昱向曹操進言道:“劉備素有英名,且他麾下的關羽、張飛皆有‘萬人敵’之稱,孫權必定會利用他們來對抗丞相。一旦他們聯(lián)手,劉備便會借助孫權來站穩(wěn)腳跟、鞏固勢力。所以,不但孫權不會殺他,我們要殺劉備,恐怕也不容易。”

如果曹操能夠聽進程昱的意見,那他一定會暫緩出兵,先設法離間孫權和劉備,破壞“孫劉聯(lián)盟”,然后再穩(wěn)扎穩(wěn)打,逐步向東推進,尋找機會各個擊破。與此同時,其部眾也能得到休整和喘息的機會,從而克服水土不服、瘟疫流行的問題。倘若如此,那么赤壁之戰(zhàn)的結局,乃至整個三國歷史的走向,或許就將徹底改寫了。

只可惜,此時的曹操根本聽不進去。

自從官渡之戰(zhàn)后,一連串的勝利早已讓曹操有些飄飄然了。此次南征荊州又如此順利,幾乎不費吹灰之力,更讓曹操生出了一種“天命在我”的絕對自信。因此,即便他相信孫權和劉備一定會聯(lián)手抵抗,也有信心把他們一塊兒收拾了!

驕兵必敗。這是一個常識,曹操比任何人都懂。可當一個人被勝利沖昏頭腦的時候,常識就會被忘記。而當一個人自以為天下無敵的時候,他最大的敵人,往往就是自己。

日后來看,曹操之所以會在赤壁之戰(zhàn)中遭受他這一生中最慘重的失敗,其根本原因,早在此刻便已露出了端倪。

接到曹操的戰(zhàn)書后,孫權內心的恐懼是可想而知的。

他立刻召集臣僚,把曹操這封牛皮烘烘的“恐嚇信”讓眾人傳閱了一遍。

結果怎么樣?

史書在這里用了非常傳神的六個字:“莫不響震失色。”(《三國志·吳主傳》注引《江表傳》)

我們可以腦補一下那個場景,眾人看完信,首先是嗡的一聲,發(fā)出了抑制不住的驚呼,緊接著就是唰地一下,一個個變得面無人色。

曹丞相的兵威和震懾力,于此可見一斑,也難怪曹操那么自信。

首席謀士張昭率先發(fā)表了看法,然后眾人紛紛附和,總結起來,大致是這么個意見:曹操是豺狼虎豹,挾天子以征四方,動不動就以朝廷的名義發(fā)號施令,如今我們若是對抗,便是名不正、言不順。此外,我們唯一的屏障,就是長江。而今曹操拿下了荊州,又收降了劉表的水軍,艨艟戰(zhàn)艦數(shù)以千計。曹操順江東下,水陸并進,這便是占據(jù)了一半以上的長江天險,敵眾我寡、兵力懸殊,這也是明擺著的事實。所以,依我等愚見,出于大局考慮,不如迎接曹操,歸順朝廷。

袞袞諸公說了半天,其實也就一個字:降。

此時此刻,不難想見孫權內心的失望和憤怒。

這幫軟骨頭!平日高官厚祿養(yǎng)著你們,事到臨頭,卻無一人可為江東分憂,個個都想著改換門庭,去跪舔曹操,你們的節(jié)操何在,骨氣何在?!

當然,孫權只能在心里吐槽,表面上是不好開罵的。

偌大的殿堂上,只有一個人從頭到尾不發(fā)一言。

他就是魯肅。

孫權陰沉著臉,目光從眾人臉上挨個兒掃過,然后默默地站了起來,上廁所去了。

他知道,魯肅憋了一肚子話想說,但在這大堂之上,是說不得的,所以君臣二人只能另外找個地方。

果然,孫權剛一進廁所,魯肅就跟了進來。

孫權一把抓住他的手,萬分焦急道:“你有什么話要說?”

魯肅趕緊道:“方才眾人那些話,是成心要害將軍的,這些人根本不足以共謀大事。說難聽些,張昭他們可以降曹,我魯肅也可以降曹,唯獨將軍不能!何以言之呢?我降了曹操,他定會讓我回鄉(xiāng),給個一官半職,再不濟也能當個‘下曹從事’之類的幕僚官。到時候,牛車還是有得坐的,左右跟班也不會缺,只要跟那些高官多多結交,自可步步高升,日后也不失為州牧郡守。可將軍呢?你一旦降了曹操,又能在何處安身立命?愿將軍早定大計,別聽那些人的餿主意。”

孫權苦笑,一聲長嘆:“他們的意見,讓我非常失望,而你的想法,正與我不謀而合。”

孫權不是劉琮那樣的軟蛋,更不是若干年后那個樂不思蜀的劉阿斗,要讓他把父兄艱苦創(chuàng)立的基業(yè)拱手讓人,只有一個辦法,就是先把他殺了。

誠然,面對強大的曹操,恐懼和憂慮是在所難免的,孫權絕不會例外。但這恰恰是考驗勇氣、智慧和抗壓能力的時候。越是在這種險惡的局面下,越是要挺直脊梁,咬緊牙關,拿出全部的血性和力量去迎接挑戰(zhàn)。無論古今中外,這都是每一個成功創(chuàng)業(yè)者的必修課。

直面挑戰(zhàn),是一件很苦、很累、很難的事情。如果說創(chuàng)業(yè)者在這方面有什么秘訣的話,那就是兩個字:硬扛。

舍此,別無他途。

要想輕松,趁早打工;想做老板,就得扛住種種非人的折磨。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這就是做老板的宿命。

就像魯肅說的,像張昭這些職業(yè)經理人,他們永遠是有選擇、有退路的,大不了就是換一個老板、換一家公司而已,薪水和職位都不會比原來差,甚至還可能更好。可是,像孫權這種做老板的,注定沒有退路可言,因為一旦失敗,就意味著人生的毀滅。

當然,毀滅不一定是肉體意義上的。正如劉琮和后來的劉禪一樣,企業(yè)被強行收購后,他們照樣可以過富家翁的日子。可從本質上講,他們都不是創(chuàng)業(yè)者,只是富二代而已。他們的人生意義本來就不在于創(chuàng)業(yè),而是保有富貴、享受生活,所以企業(yè)沒了就沒了,他們反倒樂得輕松自在。可孫權不同。他不是富二代,而是創(chuàng)二代。父兄草創(chuàng)的基業(yè),正是在他的手上實現(xiàn)鞏固和擴張的。對于有志氣的創(chuàng)二代而言,一旦企業(yè)破產倒閉,承受的便是雙重痛苦:既苦于自己的無能和失敗,又苦于辜負了創(chuàng)一代。

簡言之,如果孫權投降了曹操,其肉身或許可活,但精神卻注定會被打入煉獄。

這是無法承受的。

因此,他沒有退路,只能拼死一戰(zhàn)。

當時,周瑜奉命在外辦事,魯肅提醒孫權趕緊召回周瑜,共商大計。

眼下的江東集團,資歷最深、威望最高的元老就兩個,一個是張昭,還有一個就是周瑜。孫權知道周瑜一定是主戰(zhàn)的,所以一把他召回來,便又命張昭等人過來一起開會。其目的,就是要讓周瑜發(fā)出主戰(zhàn)的聲音,說出他想說而不便說的話。

周瑜心領神會,所以在會議上,他面對孫權的慷慨陳詞,其實是專門講給張昭這些投降派聽的。周瑜說:“曹操雖托名漢相,實為漢賊。將軍英明神武,雄才大略,又繼承了父兄之基業(yè),割據(jù)江東,地方數(shù)千里,士眾精銳,英雄用命,當橫行天下,為漢室除殘去穢。如今,曹操自己上門送死,我們?yōu)楹我担空堊屛覟閷④娺M一步分析:其一,北方并未全部平定,馬超、韓遂又盤踞關中,這都是曹操的后背之患;其二,曹操舍棄鞍馬,改乘戰(zhàn)船,與我習于水戰(zhàn)的吳越爭鋒,這是自不量力;其三,眼下正值嚴冬,千里冰封,馬無草料,而曹操驅使北方部眾遠涉江河,水土不服,必生疾病。此三者,皆是用兵之大忌,曹操卻貿然行之。將軍生擒曹操,就在這一仗。我愿領精兵數(shù)萬,進駐夏口,保證為將軍破敵!”

這番話說得慷慨激昂,擲地有聲。張昭等人無言以對,只能保持沉默。

孫權掃了眾人一眼,知道表態(tài)的時機已經成熟,便朗聲道:“曹操老賊,欲廢漢自立久矣,只是顧忌袁紹、袁術、呂布、劉表和我而已。如今,這些梟雄都沒了,只有我還在,我與曹賊勢不兩立。你主張迎戰(zhàn),正合我意,你就是上天派來助我的!”

說到這里,孫權霍然起身,拔出佩刀,狠狠地砍在面前的書案上,厲聲道:“諸位將吏,如果還有人敢再說一句投降曹操的,與此案同!”

張昭等人頓時噤若寒蟬,一個個大氣都不敢出。

很好,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孫權收刀入鞘,拂袖而去。

當天晚上,周瑜又單獨面見了孫權,提供了一個至關重要的情報:曹操的真實兵力。

曹操號稱有水陸大軍共計八十萬,實際上有多少呢?

周瑜告訴孫權:“大伙只看見曹操在信中自稱有八十萬人,就都嚇壞了,沒有人愿意進一步了解虛實,便紛紛主張投降,簡直不值一駁。事實上,我已經偵察過了,他這回帶來的中原部眾不過十五六萬,且早已疲憊不堪;另外招降的劉表水軍,頂多也就七八萬人,況且還軍心不穩(wěn)。他這樣子,以疲憊之師統(tǒng)御軍心不穩(wěn)的部眾,人數(shù)再多,也不足畏。我只要精兵五萬,便足以制敵,愿將軍勿慮。”

孫權大感欣慰,拍了拍周瑜的后背,感慨道:“公瑾啊,卿之所言,甚合孤心。張昭他們,只顧自己的妻兒老小,暗藏私心,讓我非常失望,只有你和子敬(魯肅),跟我是一條心,這是上天派你們來輔佐我啊!只是,五萬精銳,倉促之間難以調集,我已選了精兵三萬,還有戰(zhàn)船、糧草及一應軍需物資,皆已齊備。你和子敬、程公(程普)先行出發(fā),我會繼續(xù)集結各地部眾,盡量多運一些軍需糧秣,做你的后援。你在前線,若能取勝,那就什么都解決了;萬一失利,就回來與我會師,我當與曹操決一死戰(zhàn)!”

隨后,孫權任命周瑜、程普為左右部督,魯肅為贊軍校尉,率黃蓋、韓當、呂范、呂蒙、甘寧、凌統(tǒng)等一干猛將,共領三萬精銳,溯江西上,迎戰(zhàn)曹操。

此時,身在樊口的劉備,早已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天天讓巡邏兵去江邊守望,盼星星盼月亮,就盼著孫權的救兵早日到來。

這一日,巡邏兵忽見東邊江面上旌旗招展、檣帆林立,立刻飛報劉備。劉備大喜過望,趕緊派人前去勞軍。可是,前去勞軍的人卻在周瑜那兒碰了個軟釘子。

周瑜安坐在主帥的戰(zhàn)艦上,一臉倨傲地對來人說:“軍令在身,不可擅離職守,可否請劉豫州屈尊移駕,前來會面?”

周瑜這么做,顯然是不合規(guī)矩的。

從結盟的角度說,劉備是一方主公,周瑜只是另一方的大將,身份高低擺在那兒,豈能讓劉備來見他?此外,劉備曾任徐州牧、豫州牧、左將軍,文職相當于省部級領導,武職是高級武官,而周瑜的老板孫權只是會稽太守、討虜將軍,文職屬市廳級干部,武職只是雜號將軍。可見,連老板孫權都比劉備低了好幾級,更不用說周瑜了。

然而,周瑜卻偏偏要來個尊卑顛倒,擺明了就是瞧不起劉備,故意讓他難堪。

你劉玄德頂著那么多頭銜,又有什么用呢?到頭來,還不是恓恓惶惶如一條喪家之犬?至于結盟,那只是名義上好聽,給你們留點顏面而已,事實上還不是你們有求于我們,請我們來救命的?既然如此,那我周公瑾憑什么上岸去見你呢?識相的,就自己過來見。

這就是周瑜的潛臺詞。

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劉備這邊,關羽和張飛一聽就炸毛了,說什么也不讓他去。劉備苦笑道:“他想見我,那我就去見見唄。咱們現(xiàn)在倚仗人家,若是不去,就不是同盟該有的樣子了。”

隨后,劉備便乘坐一條小船,恭恭敬敬地來到了周瑜的旗艦上。

雙方寒暄了一下,劉備趕緊問:“不知此番帶了多少兵力前來?”

周瑜答:“三萬人。”

劉備有些失望,說:“可惜太少。”

周瑜說:“這就夠了,劉豫州且看我破敵吧。”

見他如此自信滿滿,劉備也不好再說什么,便提議讓魯肅他們也過來,大伙討論一下御敵之策。

周瑜又露出了倨傲的神色,說:“軍令在身,他恐怕也不宜擅離職守。你若想見子敬,可自己到他的船上去見。”

劉備又被噎了一下,只好稱贊周瑜治軍嚴明,自己深感慚愧云云,總之就是忍氣吞聲,絲毫不敢得罪周瑜。

史書記載的這一幕,把周瑜的盛氣凌人和劉備的委曲求全刻畫得相當?shù)轿弧R苍S,羅貫中老先生就是看不慣周瑜的這種做派,想替劉備打抱不平,才在《三國演義》中把周瑜塑造成了一個嫉賢妒能、心胸狹窄之人,還虛構了諸葛亮“三氣周瑜”的故事,讓周瑜被自己的小肚雞腸和技不如人活活氣死,臨死前還留下了“既生瑜,何生亮”這種充滿了不甘和怨恨的遺言,可以說把周瑜黑得十分徹底。

毫無疑問,周瑜是讓羅貫中給污名化了。

那么,歷史上真實的周瑜,究竟是什么樣的人呢?

跟羅貫中塑造的“嫉賢妒能、心胸狹窄”相反,正史記載的周瑜,恰恰是“性度恢廓”“謙讓服人”,即性情豁達、度量恢宏,且為人謙讓,能夠以德服人。在《三國志·周瑜傳》注引《江表傳》中,記載了一則周瑜與程普交往的故事,便足以證明。

程普是孫堅的老部下,早年追隨孫堅討伐董卓,后來又輔佐孫策平定江東,是典型的“三朝元老”,所以自恃年長功高,一向瞧不上年紀輕輕的周瑜,經常當眾折辱他,但周瑜卻一貫謙讓,始終不曾計較。時間一長,連程普自己都過意不去了,對周瑜越來越佩服和敬重,遂主動與他結交,且逢人便說:“與周公瑾交,若飲醇醪,不覺自醉。”

與周瑜交往,如飲美酒,不知不覺便醉了。

這顯然是極高的評價,尤其是出自昔日鄙視他的人之口,就更是難能可貴了。

從此,周瑜“謙讓服人”的胸襟和品德就被時人傳為美談。

不僅是美德受人稱道,周瑜身上還有很多閃光點,如顏值高,風度翩翩,音樂造詣一流(時人稱“曲有誤,周郎顧”),文武雙全,有勇有謀,對孫權忠貞不貳,在赤壁之戰(zhàn)中居功至偉,等等。

正因如此,后世的許多文人墨客都對周瑜贊譽有加。如詩仙李白有詩云:“二龍爭戰(zhàn)決雌雄,赤壁樓船掃地空。烈火張?zhí)煺赵坪#荑び诖似撇芄!蹦纤畏冻纱笠灿性娫疲骸笆篱g豪杰英雄士,江左風流美丈夫。功跡巍巍齊北斗,聲名烈烈震東吳。”而最為膾炙人口的,莫過于蘇軾在《念奴嬌·赤壁懷古》中對周瑜的描寫和稱頌:“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fā)。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

值得一提的是,“羽扇綸巾”這個詞,本是蘇軾用來刻畫周瑜“儒將”風姿的,不料后來卻被羅貫中移花接木地套在了諸葛亮身上,從此幾乎成了諸葛亮的專用造型,實在讓人無語。尤其當我們聯(lián)想到,在羅貫中筆下,“羽扇綸巾”的諸葛亮在“談笑間”就氣死了周瑜,這樣的畫面就更諷刺了,只能說周瑜實在太冤。

既然歷史上真正的周瑜是性情寬厚、度量恢宏之人,那么他為何會在劉備面前表現(xiàn)得那么傲慢無禮呢?

原因很簡單,周瑜看得比一般人深遠。他很清楚,眼下劉備跟江東只是迫于曹操的威脅才聯(lián)手的,雙方的“蜜月期”注定不會長久。一旦危險過去,雙方遲早會為了爭奪荊州而刀兵相見。所以,在此刻的周瑜眼中,劉備與其說是盟友,不如說是潛在的對手。

既然如此,周瑜又何必跟劉備太客氣呢?

當然,周瑜性格中有自命不凡、恃才傲物的一面,這也是不可否認的。相比之下,劉備在這件事上表現(xiàn)出的隱忍、退讓和委曲求全,倒真有一些謙謙君子之風,也頗有成大事者忍辱負重、能屈能伸的風范。

不過,劉備終究是一個玩政治的。如果說,周瑜的傲慢在政治場上是一種不太老到的表現(xiàn),那么劉備的隱忍,從政治博弈的角度講,卻更像是一種老謀深算的城府和心機。

為什么這么說?

因為在此之后,劉備就做了兩個很有針對性的小動作。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這兩個小動作都不太厚道。

其一,劉備并不相信周瑜能以區(qū)區(qū)三萬人馬戰(zhàn)勝曹操,所以留了個后手,暗中把麾下的兩千精銳交給了關羽和張飛,命他們跟周瑜的主力拉開一段距離,讓這支部隊不受周瑜節(jié)制,以便保存實力,萬一情形不妙可隨時開溜。

這就是劉備詭譎的一面。

按理說,雙方聯(lián)手御敵,都應該傾盡全力,尤其是劉備本來兵力就少,更應該全部拉到前線才對,可他還沒開戰(zhàn)就打起了保存實力的小算盤,顯然違背了結盟的規(guī)則和道義。

其二,赤壁之戰(zhàn)勝利后,劉備赴江東與孫權聚宴,席間趁左右無人,悄悄對孫權說了一句話:“公瑾文武籌略,萬人之英,顧其器量廣大,恐不久為人臣耳。”(《三國志·周瑜傳》注引《江表傳》)

周瑜文武雙全,是人中豪杰,看他的器宇和格局都十分遠大,恐怕不會長久地做你的臣子啊。

意思明擺著:像周瑜這么厲害的人,怎么會甘心打一輩子工呢?他遲早會造你孫權的反啊!

這個離間計,可以說陰損到家了。假如孫權是個沒主見的老板,那劉備這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足夠讓周瑜腦袋搬家了。

這就是權力角斗場的可怕之處,略施小計便可殺人于無形。劉備這么干,首先是因為江東有周瑜這么厲害的人物,會極大阻礙他日后的霸業(yè),所以借孫權之刀殺了周瑜,便是上上之策;其次,來而不往非禮也,之前在樊口受到周瑜那樣的羞辱,劉備自然得瞅準機會“回報”一下,正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當然,上面這兩則記載,都出自裴松之所引的《江表傳》,并非出自陳壽的《三國志》。《江表傳》是西晉人虞溥所著,以記錄孫權這一方的史事為主,其立場難免帶有一定的傾向性,即偏向于正面描述孫權這一方的人物,而對于曹操、劉備這兩方的記錄,其真實性如何,現(xiàn)已無從考證,只能聊備一說。

所以,劉備到底干沒干過這兩件事,只能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不作結論,還請讀者諸君自行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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