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僥幸
- 黑夜明月光
- 魯泰恒
- 2129字
- 2021-12-21 09:44:10
李士前道:“好,忙你的。放炮時一定把人撤好。”
闞尚旺邊向下走邊道:“放心吧,沒事的。”
不一會兒,傳來一聲炮響。過了一會兒,又傳來一聲炮響。
接著傳來殺豬般地“嗷嗷”叫聲,任衛東扔下鐵锨向下跑,很快遇到四五個人扶著血色和黑色相雜的張會泉。
闞尚旺邊向上跑,邊對與任衛東一前一后下來的李士前道:“別人都撤,誰知道張會泉卻藏起來。”
眾人來到工具房,李士前小聲對闞尚旺道:“尚旺,我看問題不是多大,也要趕快上井。你和任衛東還有崔玉璧去送他,其他人該干嘛還干嘛。我給調度室打個電話,讓他們準備人行車。”
去車場路上,闞尚旺對張會泉道:“眼沒事吧。”
張會泉沒睜眼,只是懶懶地道:“眼沒事,其他也沒事,就是后背疼。”
來到井口,礦工會生產部長章海力,女工委兩名工作人員,醫院一名醫生,一名護士已經等候在那里。
闞尚旺作為多年班長,對他們很熟悉。這些年來,梅莊煤礦工會引導和教育職工,樹立“主人翁”意識,為礦井安定團結、職工福利,做了大量工作,深得礦領導和職工的信賴。女工委工利用女人特有優勢,積極開展調解家庭矛盾、組織伺候生病住院職工、給病患人員心理疏導等工作,作風扎實,效果明顯,極富感召力。
醫生和護士對張會泉簡單包扎后,闞尚旺對章海力道:“章部長,不好意思。他沒多大事,就是一點皮外傷。我們先去鎮醫院看看,實在不行再給您打電話,盡量不去礦醫院,省得給礦上惹麻煩。”
正說著話,采煤三段文書左在青跑過來,對章海力說道:“章部長,我們自己處理就行,不給領導添麻煩了。”扭頭又對闞尚旺道:“車在門口,趕快走。”
說完扶住張會泉,和闞尚旺、任衛東四人一溜小跑來到澡堂門口,鉆進一輛灰色面包車里,輕輕地滑走。
這些年,梅莊礦上上下下對工傷事故形成一種共識,那就是只要段里不主動到礦醫院救治,并且能擔負一定后果,礦上一般不會過問的。當然,段里對于性質嚴重的工傷人員,絕不自行處置,都會送到礦醫院。因為他們知道,這不是工段能夠承擔起的責任。
看著離去的左在青他們,章海力和那幾個人沒說什么,各自散去。
灰色面包車滑倒鎮醫院急診室門口,采煤三段段長黎玉振、書記王同堂和一個身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已經在那里等候。
“門院長,來了。”看到左在青從面包車里出來,黎玉振對白大褂點點頭道。白大褂叫門樹軍,是梅莊鎮醫院業務院長。
他對黎玉振說道:“黎段長,就按剛才說的,先按程序,檢查一遍,以免出現伴生危險。我還有事情,失陪了。”
“門院長,忙您的。晚上一起吃頓飯。”黎玉振和門樹軍握手告別。
任衛東推著坐在輪椅上的張會泉進入急診室,一名醫生坐在里面,一名護士接過輪椅,讓任衛東退出來。
闞尚旺唯唯諾諾地向黎玉振匯報了事情前前后后,處理完一處煤壁“儲根”,來到張會泉這段,闞尚旺覺得不需要打眼,只堆放上炸藥爆**理一下即可,在崔玉璧弄炮的同時,闞尚旺安排張會泉、王栓來去下邊站崗,他和崔玉璧帶著炮器,扯著放炮線往上來,聽到下面哨響崔玉璧隨即放炮。誰知炮一響,就傳來了喊叫聲。
聽的時候,黎玉振沒有插嘴,卻心道:肯定是張會泉這小子圖懶,不愿意多跑路才挨炸。這個事絕對不能這樣就算了,傷好出院后,一定認真分析,嚴肅處理,絕不姑息遷就。嘴里卻對闞尚旺道:“這幾天就讓任衛東在這里侍候張會泉吧。你明天該上班就上班。”
隔著玻璃門,任衛東看到醫生和護士拆開原來的紗布,重新消毒擦拭一遍,包上新紗布。
半個多小時后,那個醫生出來對黎玉振道:“這個病人沒什么大問題,按照例行檢查吧。”
“尚旺,衛東,你們兩個先回礦里,把澡洗了,吃點飯。在青,你推著張會泉進行檢查,等衛東回來替你。會泉住院這段時間,衛東來看護,左在青替班。”黎玉振安排道,回頭又對王同堂道:
“我看衛東這小子是可造之人,什么時候合適了,讓他干個班長。”說完,黎玉振他們坐車離開鎮醫院,只有左在青留在那里。
任衛東洗完澡,吃過飯,很快回到鎮醫院,接替左在青,推著張會泉進行剩余三項檢查。
左在青臨走時留給任衛東一百二十元,說是這幾天飯錢,不夠的話先墊上,過后再找他報領。
按照醫囑,任衛東推著病人做檢查,當看到冰冷儀器貼著病人皮膚時,讓人不由自主地顫栗,好像自己要被吞噬在一個個檢測出來的數據里,不知道輪到自己時到底能夠堅持多久。
任衛東想起陪母親在醫院治病情景,排隊、等待、檢查,每一個程序都需要糾結、選擇和判斷,那是怎樣的一個艱難過程啊!
盡管花了好多錢,母親還是離開了這個讓她掛念不舍的世界,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飛走就沒有再回來。生命,有時像螞蟻一樣纖弱,隨時有可能被路過行人一腳踩死。有時又像一塊石頭那樣堅韌,雖然被一個頑皮的孩子扔出很遠,打幾個滾,依然完好無缺。
醫院走廊里,人們不時從眼前走過,來來往往地奔向各自地點。有一些家屬心急地硬拖著病人,在走廊里、花園里東倒西歪地練習走路。
不同人臉上有著不同神態,病人大多一臉麻木,家屬或侍候的人,有的憂心忡忡一言不發,有的滿不在乎有說有笑。
任衛東推著張會泉走在檢查路上,好奇地揣測著這個得了什么病,那個哪里不合適。
醫院是一個特殊世界,母親住院期間特別是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任衛東根本不會顧及病房的床上、桌子上和走廊里有沒有細菌,會不會被感染,也沒抱怨睡在哪里,窄窄的陪護椅,偶爾能睡上一覺就十分滿足,哪怕陪護椅一翻身就會掉下來,一伸腿就懸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