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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全球治理體系與難民危機

1.歐美全球治理體系的結構性缺陷注18

近來不斷有歐洲學者和政客宣稱,歐洲難民危機是全球出現(xiàn)的普遍現(xiàn)象,是對國際安全的嚴重威脅,是國際“責任危機”,因此需要全球治理,包括中國在內(nèi)的主要大國不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須主動承擔國際責任。

令人擔憂的是,若難民危機久拖不決,西方一些人可能利用其輿論強勢地位炮制“全球責任論”作為所謂“新道義標準”,給相關國家制造輿論壓力。比如,最近有人借聯(lián)合國秘書長潘基文之口,呼吁將歐洲難民“全球化”,還有人批評中國對歐洲難民危機“事不關己,袖手旁觀”。上述言論難免有些牽強附會,甚至別有用心。

對歐洲當前面臨的難民危機,應透過現(xiàn)象看本質(zhì),做出深刻反思,而不僅僅是忙于分攤責任。這場難民危機與歐美在西亞北非地區(qū)推行的“民主化”在發(fā)生時間和程度上有著密切關聯(lián),暴露出歐美主導的現(xiàn)行全球治理體系起碼有三個方面的結構性缺陷。

一是西方國家在冷戰(zhàn)后高舉價值觀大旗,強力推行制度輸出,結果不僅事與愿違,更給國際秩序造成混亂,特別是致使西亞北非地區(qū)的原有政治架構瓦解,引起空前的人道主義危機,國際恐怖主義肆虐,人民流離失所,直接導致大批難民逃往歐洲。這是當前難民危機的根本原因,它表明價值單邊主義和制度輸出的失敗。

二是大批難民涌入歐洲,似乎突如其來,使歐盟措手不及。歐盟既未預測到危機來臨,也未拿出應急處理方案。這表明現(xiàn)行治理體系的預警功能和應急功能已經(jīng)失靈。

三是強力推行制度更換、武力介入國際紛爭,不僅沒有實現(xiàn)歐美國家希望出現(xiàn)的“民主化”,反而給“民主化”帶來威脅,這種威脅甚至直逼歐洲“民主堡壘”。這再次證明,以武力或威脅施加武力解決國際問題,不僅于事無補,反而會使國際、區(qū)域安全局勢失控。

由上觀之,國際社會應盡快攜手解決歐洲難民危機,但不應“病急亂投醫(yī)”,就事論事地搞“責任分攤”。應該認識到,歐美主導的現(xiàn)行全球治理體系本身就是危機的根源,起碼是主要根源。歐洲的學者和政府官員更應客觀反省,而不是試圖把自己區(qū)域發(fā)生的危機描述為全球普遍現(xiàn)象,讓各國來承擔其制造的后果,更不該由此設置國際道義和輿論制高點,向他國施加壓力。

從另一個角度看,中國的確在解決國際難題方面承擔著越來越多的責任。然而,與歐美一些國家崇尚武力的國際干涉主義不同,中國反對搞制度輸出,反對干涉他國內(nèi)政,反對以武力解決國際糾紛。中國發(fā)揮作用的程度與事態(tài)是否以和平方式解決有正向關聯(lián):國際爭端中各方越是不單邊逞強、訴諸武力,中國發(fā)揮的作用就越大。

這或許為持久解決歐洲難民危機提供深層次啟發(fā):在國際關系中不能依仗強力搞價值外交和制度輸出,那樣做不僅給世界帶來安全和人道危機,到頭來也使自己陷入道義和責任困境。

2.歐洲難民危機的根源注19

從歷史和現(xiàn)實的角度看,歐洲難民危機都具有全球意義,需要持續(xù)關注。

就歷史而言,按以色列歷史學家哈拉里(Yuval Noah Harari)的觀點,現(xiàn)代人類源于非洲,由此向世界各地遷徙繁衍,遷移的原因是為了逃避災難或是尋找更好的生活,人類在不斷“逃難”中創(chuàng)建新的文明,也破壞著所到之處原有的生態(tài)。比如,17世紀初歐洲人大規(guī)模逃難到北美洲“新大陸”,引發(fā)了歷史進程的“破”與“立”:原有文明消亡,包括“原始居民”印第安人幾乎被滅種;新的文明和生活方式由此出現(xiàn),歐洲難民在向外遷徙過程中的“破”與“立”形成了歐美體系,影響了此后全球歷史的發(fā)展演變。

就現(xiàn)實而言,當前歐洲再次卷入大規(guī)模難民遷徙事件之中,但與前次不同,這次是由大量外來難民涌入引起的危機,其未來發(fā)展趨勢尚不明了,依舊是問題多于答案,但若沿循歷史軌跡似乎可以預見,這次危機也將催生新的、針對歐洲自身的“破”和“立”,使歐洲及其“歐洲體系”成為被歷史改變的對象,這在近現(xiàn)代史上是少有的,其走向也可能對全球局勢和治理產(chǎn)生歷史影響。

可以看到,歐洲已經(jīng)處在“破”“立”之間。當前大批難民涌入歐洲是洲外移民進入歐洲整體事件的局部,歐盟一些主要國家中有洲外移民背景者已占人口的1/4。德國一項研究表明,信仰伊斯蘭教的人口在遞增,而傳統(tǒng)基督教文化圈人口在下降,伊斯蘭教已是歐盟多國的主要宗教之一,主要來自伊斯蘭國家和地區(qū)的移民在改變著歐洲的人口結構、文化結構,甚至飲食結構。如不久前德國政府堅持豬肉可以留在中小學午餐食譜中,此前穆斯林學生和家長要求把豬肉清除出學校午餐,引起非穆斯林學生的不滿。這些結構變化對許多歐洲人而言,尤其是在那些無力應變的低層民眾中間,被視同于“破壞”的負面力量,撼動了歐洲人身份認同的基礎,引起了越來越廣泛的精神恐懼和抵抗,“歐洲是白人的歐洲”“反對伊斯蘭化歐洲愛國運動”等思潮已形成實際的政治力量。

歐洲需要追問:當前難民危機的根源是什么?可以發(fā)現(xiàn),這次難民“運動”的形成與仍然主導著全球治理模式的歐美體系有著密切的關聯(lián),互為因果。

當資本和技術推動的全球化樹立起的“增長無國界”成為原則時,一切國家和民族的“優(yōu)劣”被放在了效益的天平上衡量和排序——沒有增長、缺乏增長成了落后的唯一標準;當人作為勞動力資源被全球調(diào)配時,“落后”文化圈的民眾受到選擇性的鼓勵,進入“先進”文化圈的國家的社會大生產(chǎn)中去,支撐增長持續(xù)擴展,文化多元主義應運而生,以融合移民帶來的異質(zhì)文化,避免社會的分裂;當全球化受到歐美體系外弱勢民族國家的抵抗時,“人權高于主權”又成為強勢體系推行全球治理的普遍原則,尤其是在冷戰(zhàn)之后,干涉主義盛行,國與國之間使用武力的行為有了合理性。

在這一波歐美體系治理全球的努力中,增長、多元、人權和民主等被賦予了絕對的道義力量,違者將受到廣泛的譴責和懲罰,強大的輿論和學術提供了道義和學理的鋪墊,強大的軍事力量提供了行動上的支撐。西亞北非是這場治理的試驗場之一,截至目前的試驗結果是,這一地區(qū)的經(jīng)濟崩潰、維系國家完整性的政權瓦解及無政府亂局中滋生的宗教原教旨主義仇恨進一步摧毀了民眾賴以寄托的精神家園。失去了物質(zhì)基礎和精神依托的人們能夠選擇的就是逃亡,最理想的目的地自然是發(fā)達的歐洲。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受到歡迎和接納,歐洲的增長是有國界的,歐洲的文化多元主義也是有限制的,歐洲的道義主義也是有前提的。歐洲目前就難民問題呈現(xiàn)給全球的依然是國家利益至上,換句話說,國家利己主義在回歸。盡管德國總理默克爾表現(xiàn)出了道義的品質(zhì),但她因此受到了孤立,這很具有悲劇的色彩。

因此,應該從足夠廣闊的時間和空間視域中去考察當下歐洲的難民問題,宏觀地思考全球治理的現(xiàn)實和未來。世界歷史經(jīng)歷了300多年“現(xiàn)代”階段,即全球歷史階段,西方文明以強勢的姿態(tài)擴張至全世界,這種擴張既伴隨著侵略戰(zhàn)爭與經(jīng)濟掠奪,也伴隨著西方價值觀主導下產(chǎn)生的社會制度、生活方式、發(fā)展模式的輸出與推廣。冷戰(zhàn)結束后,歐美體系加大“治理全球”的力度,但世界并沒有被改變得更安全、更美好,甚至連歐洲也被拖入動蕩之中,成為被改變的對象。歐洲的政治家們正忙著解決眼下的難民問題,這當然是必要的,但從根本上解決問題需要找出問題的根源,歐洲需要反思,我們也需要反思,全球治理事關每個國家和民族,也關系到每個個人的命運。

難民危機,是個深刻的警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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