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檀韶舉刀要連翟斌一起斬了，走過來的狄林忙拉住他的手道：“令孫！此人應交給使君處置！”

令孫是檀韶的字。

檀韶恨恨的踹了一腳翟斌，放下手欲作罷。

翟斌年近七十，如何能受得了被不到二十歲的檀韶侮辱，他倒地之后，怒罵道：“黃毛小兒！你與那爬床的……嗚……”

“我曾在使君面前發誓割了你的舌頭，今日就踐行諾言！”

檀韶手伸進翟斌嘴里，左手拉住他的舌頭用力一扯，右手環首刀一揮，翟斌慘叫一聲撲倒在地。

狄林頓足道：“令孫！留個活口！”

檀韶將手里的舌頭厭惡地扔在地上，冷哼道：“使君若有責罰，我一力承擔，絕不拖累將軍。”

狄林無奈，忙喚軍醫來給翟斌治傷。

翟斌捂著嘴坐起身來，因蒼老干瘦而大開的手指縫隙里不斷往外涌血。

他呵呵發出兩聲怪叫，然后抓起地上的舌頭就往嘴里塞。

剛趕到的軍醫大急，道：“將軍，他想要噎死自己！”

狄林正要去抓翟斌，卻見他面目猙獰，口齒用力，竟是將自己的舌頭嚼了。

檀韶見狀又拔刀要殺，狄林忙拉住，將檀韶拉去一邊，命軍醫醫治翟斌。

“狄將軍，你不知道，這老匹夫前些日是如何辱罵使君的，割了他的舌頭實是便宜了他！”

狄林無奈道：“戰場上廝殺都是平常事，又何況辱罵？只要最后贏了，被罵一年又如何？你今后且不可這般急躁！使君如今如何了？”

檀韶哎呀一聲，道：“我出城之后眼里只有這老匹夫，也不知修武城如何了，我要回去！”

說完便要上馬趕路，狄林一把拉住他道：“如今夜深了，待明日天亮了再回去！翟斌既然都逃了，剩下的部眾當不是使君與陳武的敵手。”

就在這時，卻又有馬蹄聲接近，狄林忙下令備戰。

卻不想那人高喊道：“檀小將軍！檀小將軍！”

檀韶聞言，忙道：“我在這里！”

然后對狄林道：“是使君身邊的副將。”

狄林這才讓那人過來，那人見到檀韶無事，松了口氣道：“使君讓我追你，告訴你窮寇莫追。”

“修武如今戰況如何？”狄林急道。

那人認識狄林，大喜道：“狄將軍，你也來了！我來時，使君正與陳將軍一起將丁零人殺得大敗。”

狄林和檀韶聽到這里，才放心下來。

眾人在此地安營等待后續朱肜趕上來，明日一起回修武。

第二日朱肜卻道：“如今丁零人新敗，我們應該趁勢奪回汲縣共縣，在黎陽駐軍穩住陣線，否則若是慕容垂的援兵到了，我們仍處被動。”

狄林贊同了朱肜的話，對檀韶道：“令孫，你將翟斌帶回去交給使君，只說我和朱先生在黎陽等待使君。”

最后又叮囑了一句：“不要殺了他，留給使君處置。”

檀韶答應了，遂帶著翟斌及一眾丁零俘將返回修武。

朱肜則和狄林先是斬殺了想逃的獲嘉守將段延，其后一攻共縣，一圍汲縣。

困守汲縣的翟真聽聞翟斌兵敗，而慕容垂的援兵無望，只得出城請降。

朱肜攻下汲縣之后，屯兵黎陽，等待文延之。

另一邊，等了一夜終于等到檀韶回來，文延之松了口氣，他先是訓了檀韶幾句，讓他今后在戰場上切莫莽撞。

古來名將，無論打贏多少勝仗，可只要大意一時，就有可能人頭落地，名節不保。

訓完又鼓勵了檀韶幾句，這才讓人將翟斌抬上來。

翟斌年紀本就大了，經過這一番慘敗折辱加上嘴里的傷，他一條命已經去了九成了。

他躺在木板上，只微微抬眼看了一眼文延之，隨后疲憊的閉上了眼睛。

檀韶跪地請罪道：“是韶氣不過，割了他的舌頭，請使君治罪！”

“起來，割了就割了吧……抬出去，梟首示眾，然后找幾個降兵送回給慕容垂。”

文延之本來只打算占了河內郡，然后伐蒲坂，依計劃奪洛陽進關中。

結果這翟斌像瘋狗一樣沖過來，打了自己一個措手不及。

要不是陳武和朱肜來的及時，自己可能就交代在這里了。

他決定給慕容垂的后燕一點教訓，不然還真以為他文延之任意拿捏了。

雖然野戰他現在肯定打不過戰馬充足的慕容垂，可是有劉牢之在，自己從旁協助，也能和慕容垂打一打試試。

文延之在修武城將降兵整編，然后又給了陳武五千兵馬，讓他再攻野王，封住并州諸郡的南下之路，以免再生波折。

等了兩日，趙盛之終于醒來了。

好在翟斌只是為了折磨他，并沒有什么嚴重的致命傷。

他聽聞己方已勝，大喜，見到文延之來，掙扎著要身請罪。

文延之按住他，笑道：“將軍被攻措手不及，還能堅守共縣這么久，何罪之有？有功才是。”

趙盛之連稱不敢。

文延之本來想問趙盛之，為何寧死不降，不過話剛要出口，他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別人忠心就好，何必多此一問呢。

文延之留下趙盛之在修武休養，自己則領著整合的兩萬人往黎陽去，在黎陽有白馬津送來的補給，在這修武可沒那么多糧食養這么多人。

他路過汲縣時，親自祭祀了死在汲縣的趙壯和那三千晉人士兵。

文延之到了黎陽的時候，翟斌的人頭也送到了慕容垂那里。

慕容垂下屬眾人見到翟斌人頭皆義憤填膺，紛紛請纓討伐文延之。

自慕容垂起兵以來，除了鄴城攻不下來，還不曾吃過這么大的虧。

因為翟真投降，翟斌戰敗，翟成怕丁零部受牽連，急往慕容垂帳中請罪。

慕容垂扶起翟成，道：“令叔父乃我左膀右臂，不想一時大意竟被晉人小兒害了，我自也心傷。至于翟真，他無節氣，與你們丁零一部也無干系，我不會怪罪你們的。”

翟成納頭拜了拜，道：“翟成愿領丁零部余下部眾，南下為叔父報仇雪恨！”

慕容垂知道翟斌一敗，人數本就不多的丁零部已經沒什么戰力了，他道：“我亦深恨那小兒，不過如今鄴城還未攻下，我們不宜再與晉人交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