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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出其不意

與眾好漢一一道別之后葉西郎嘉見七米彎著腰忍著疼痛從轎子上下來,便問道:“接下來咱們作何打算?”在兩位姑娘的幫助下七米費力翻上馬背微微一笑說道:“今日咱們要當回獵人。”

“我的狀元弟弟,就你現在這情況還能打獵?”見七米微笑不語葉西郎嘉問:“獵啥?”

“我猜是飛天雪豹。”袞戈說。見七米點頭稱是,葉西郎嘉繼續問道:“眼下滿山遍野都是足跡,咱們怎么追蹤這群人?”

“這得問二掌門?”七米說。

二掌門見所有人都已上了馬便說道:“各位好漢請隨老夫來。”原來今日巳時二掌門與宋清月見兩處營寨里的人馬倉促朝北撤離,兩人都覺得不能這么輕松就讓這伙人給溜掉,隨后派出三名唐門弟子騎馬跟蹤飛天雪豹一行蹤跡,安排鏢局隨后趕來的幾名伙計將尚未使用的二三十袋火藥小心收集起來,并入戶了解朝北方向一兩百里范圍內的地形情況描畫出大致的地圖。

“七哥,您這身子尚未恢復,咱們報仇也不急于一時,要不日后再說?”宋清月問。

“咱這四十幾人追擊八九百敵人,這是一比多少?”朱牡問宋清月。宋清月回道:“大概一比二十。”“對對對,一比二十,這么大的懸殊不是找死嗎?”朱牡說。

“兩位妹妹不必擔心,咱們這是尾隨偷襲,找到機會了就打他一下,找不到機會就各自回去,絕不干正面硬鋼的傻事。”七米說。

“三弟,兵書上不是說窮寇莫追嗎?”袞戈問。

“窮寇?噶容他們陷入絕境了嗎?顯然沒有。我猜噶容絕對想不到咱們敢追擊他們,如此看來咱們不就有發起偷襲的機會了?”

“三弟,兵書上說用兵之法,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戰之,敵則能戰之,少則能逃之,不若則能避之。故小敵之堅,大敵之擒也。”

“兵無常勢。二哥,這兵法書我都讀爛了,您呀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眾人趕至天黑時分便在距離噶容一行安營之處十里開外的一處山林里冒著嚴寒露天歇息。七米和二掌門、袞戈等人頂著一陣陣的困意,根據探子帶回來的消息初步擬定了半夜襲擾計劃之后便都披著毯子倒頭就睡。兩個時辰之后一名探子回報,順便還帶來個村民當向導。村民確認繞行到距此三十里之處有一段兩三里長的峽谷地段適合居高臨下埋伏偷襲。七米仔細詢問之后一拍大腿連聲叫好。等二掌門叫醒大伙整裝出發之時,七米對大伙說道:“成敗在此一舉,諸位,咱們人銜枚馬裹蹄摸黑繞行先敵一步至三十里開外的一線天設伏。咱們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充分利用地形優勢狠狠收拾這幫混蛋。記住了打完就走不可意氣用事。”

等到出發時阿爸尼瑪對袞戈小聲嘀咕道:“還沒開打就在想撤退的事情,七米少爺這不是犯忌嗎?”

“三弟說得不錯,若想以少勝多必須避實擊虛聲東擊西。”袞戈說。

阿爸尼瑪搖搖頭說道:“老奴不懂兵法。不過二少爺說對那自然就對了哦。”

一行人丑時出發,在向導的指引下摸黑艱難地行進四個多時辰,終于在巳時三刻穿過山林翻過山梁來到當地人稱之為一線天的峽谷上方。七米站在峽谷頂端伸出頭朝下張望,只見自己所處之地距離底下依山而建的棧道不過百十丈左右距離,可是站在這幾乎垂直的懸崖上方還是讓人感到頭暈目眩。

兩位長老在山梁上忙碌了一陣選定了伏擊位置,七米上去一看發現站在此處近乎一半的棧道盡收眼底,的確是個絕妙的伏擊位置。尼瑪長老蹲坐在地上一邊擦汗一邊氣喘吁吁地說道:“敵人要從峽谷上來幾乎不可能,若要繞行得走十幾里路才行。”一旁的向導接著說道:“的確如此。有一回我隨父親在這山里打獵,獵物慌不擇路跌落谷底,等到我們父子繞路下去那家伙差不多被野獸吃干凈了。”

洞波寨的死侍們和幾名鏢師均脫掉御寒用的長袍放下兵器開始四下里收集用于攻擊的石頭。唐門弟子則小心翼翼的從馬背上卸下所有火藥,在宋清月的指導下分包打理,依舊用油布包裹成二三十斤大小的霹靂炮。半個時辰之后,當大伙差不多完成了準備工作之時,袞戈朝遠處指了指輕聲告訴七米敵人來了。

七米回頭看了看眾人,見除了自己和袞戈倆人因傷負責望風以外,所有人都已累得氣喘吁吁汗流浹背便說道:“咱們準備得差不多了,大伙都吃點東西休息一會兒,再等一盞茶功夫就該咱們收拾山下那幫混蛋了。”

宋清月接過七米遞來的酒囊,顧不得擦去滿頭的汗水大口灌了幾口下去,辣得她直吐舌頭。見七米在一旁忍俊不禁的樣子,便將酒囊遞給一旁累趴在地上的朱牡上前打了七米一拳說道:“這么辣,也不提醒一下。”七米一把拉住她的手看了看,那雙曾經的纖纖玉手已結痂變得粗糙有力,他將宋清月的雙手貼在自己臉上柔聲說道:“我還沒舍得喝呢。咱把氣力都留下來準備復仇好嗎?”

宋清月點點頭朝峽谷看了看激動地說道:“七哥,這一刻可等了好多年。”

“昨日是金鳳堂,今日是噶容那個混蛋,從今往后咱倆總算對死去的親人有所交代了。”

“可不是,這種感覺叫什么來著?對,就是如釋重負。”

七米忽然問道:“我就想不明白了,昨日三位紫衣長老拼了老命合力一擊怎么就沒把我弄死?真是奇了怪了。”

“三弟,你小子當真不記得?”見七米一臉茫然的樣子葉西郎嘉呵呵一笑說道:“那幾位武林前輩不僅把你小子從鬼門關帶回來給你小子喂這個丹灌那個藥,還合力為你輸入真氣替你護住丹田疏通經脈,你倒好全不記得這事。”

“你們咋就不告訴我呀?”

“不怪大伙都忘了,昨天那場面太緊張混亂了。”二掌門說。

朱牡指了指七米說道:“是呀,大伙先是怕您出現意外,見您安然醒來一高興就把這事給忘了,再說了您也沒問過呀!”

七米掄了掄胳膊自言自語道:“難怪才不過一天一夜竟然恢復得這么快。”

袞戈壓低聲音說道:“三弟,敵人進入指定位置了。”所有人齊刷刷地看向七米。七米忍著疼痛站起身說道:“殺他個片甲不留。”

桑吉寨的刀客們此生都不會忘記在這一線天里的遭遇。他們千里迢迢翻山越嶺來到鳳凰峰下竟一事無成還險些被武林中人滅掉。好不容易逃離是非之地,急匆匆避開大路鉆進山林準備繞路潛行,卻不想在這么一處絕地被人伏擊。

噶容絕望的發現,伴著一聲聲霹靂炮的巨響無數塊大大小小的石頭卷起漫天的煙塵如神兵天降不斷從絕壁上滾落下來。這些石頭帶著毀天滅地的力量不斷砸向峽谷里一群驚慌失措的刀客。噶容一行刀客此時正騎行在修建于巖壁上的棧道上,無法抵抗、無路可逃、無處可躲,這便是對眼下這種情形最簡單明了的寫實。

“三寶護佑!護法神護佑!”很多刀客翻身下馬雙手高舉護身嘎烏虔誠地跪在棧道上祈求神靈保佑,更多的刀客則呼喊著左右閃避,凄厲的叫喊聲、悲痛的哀嚎聲響徹山谷。

不知過了多久等到山谷里一切都逐漸恢復了平靜,彌漫的硝煙逐漸消散,噶容被幾名手下從一堆死尸中扒了出來。他長吸一口氣費力站起身子。“感謝三寶護佑……”這時一陣鉆心的疼痛傳來,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右臂被炸碎了,蒼白的右手無力的掛在半截斷臂上。他強忍著劇痛和憤怒咬著牙用左手顫抖著摸了摸才發現右耳廓也僅剩一半左右,右耳失聰什么也聽不見,一邊臉上血跡斑斑居然嵌著不少石子。他神情落寞的用左手扶著半截斷臂罵罵咧咧地跪坐在地上,心想老天真他媽對自己不公炸掉的怎么不是相對用處不大的左臂,怎么不干脆讓自己一死百了呢,于是一把扯下銀質的護身嘎烏扔在一旁。不遠處一把長矛斜插在河谷里,長矛上一面狼旗示威般隨風舞動。噶容此前殺過的人影走馬燈似的一幕幕從眼前閃過,他憤憤不平地吐了把口水站起身踉踉蹌蹌的朝前走了幾步便一頭栽倒在河谷里。

七米一行人一路走走停停第五日后方才來到幾朝古都奉元府。第二日,與唐門師徒和歸心似箭的洞波寨眾人依依惜別之后,七米帶兩位女扮男裝的姑娘一同前去拜訪玄靜法師。

進得寺廟知客聽聞幾人欲拜訪玄靜法師,便將來人好好打量了一番說道:“看來幾位是剛從鳳凰峰回來的武林新秀。”見幾人點頭回應便道:“法師交代,不必通報,請隨我來。”知客將幾人帶至寺院深處幽靜的后山上。只見玄靜法師在一棵古樹下閉目打坐,聽到幾人到來便呵呵一笑站起身來雙手合十說道:“阿彌陀佛,不知新秀狀元親臨,貧僧有失遠迎。”

七米一邊恭恭敬敬的行禮一邊說道:“法師這么說可折煞晚輩了。此次武林大會真是險象萬生,若非法師飛鴿傳書搬來救兵,結局真難說。”

等幾人席地而坐之后玄靜法師一邊給幾位斟茶一邊接著說道:“貧僧只是做做順水人情,明教愿意派兵救援可是因為剛好收了公子你的好處,與貧僧并無半點關系。”

“法師謙虛了。晚輩送的都是些浮財,沒想到竟能為武林中人解圍化災。”

“如此看來,君子劍替公子這些財物選擇明教是個不錯的選擇,將來能否利益眾生就只有拭目以待了。”

“師父和我覺得哪個團伙把持朝堂其實并不重要,盡快結束混亂的局面顯得更加重要。”

“公子的意思是,只有結束亂局才能實現百姓安居樂業的愿景?”

“不錯。如今這天下戰亂不斷餓殍滿野,百姓深受其害。戰事早日結束百姓才能安寧。”

“不錯,不錯。公子文武兼備虛懷若谷小小年紀有此番見地不愧是劍癡的關門弟子。”

“法師謬贊了。”

“今日既然到得寺廟,恰巧遇到貧僧禪坐。貧僧就問你們一個問題,這水與火若選一樣作為你們修行的境界,你們愿意選擇什么?”

朱牡想了想說道:“我選擇火。火代表著熱情、希望、溫暖、勇氣和毀天滅地的力量。”

宋清月含情脈脈地看了看一旁正襟危坐的七米接著說道:“我和妹妹一樣愿意選擇火。火象征生命與活力、光明與正義、勇氣與力量、溫暖與快樂。在這亂世之中我愿意活得像顆流星即便是一閃而沒也要熱烈而燦爛。”

“公子你呢?”玄靜法師問。

“晚輩覺得各有利弊,可是權衡下來晚輩更愿意選擇水的境界。”

“愿聞其詳。”

“晚輩覺得水無孔不入、無堅不摧、能因時因勢因境而變;夜凝成露、晨散為霧、夏落成雨、冬結冰雪;需細膩則細膩、需粗獷則粗獷;無色無味無形,無色才融七彩,無味適配百味,無形方能萬化;靜則沉淀冗余獨清,動則攜沙裹石合縱;上九天與星月閑游,下五洲與泥沙結伴。”

“妙哉,妙哉。”玄靜法師拍拍大腿說道:“貧僧再補兩句,雖一滴不改其質,縱萬年東流到海。能容萬千物種,方成浩瀚江洋。公子,知之行之,不枉來這世間一遭。”

七米在心里默默復述了一遍,雖一滴不改其質,縱萬年東流到海。能容萬千物種,方成浩瀚江洋。躬身行禮說道:“感謝法師指點,晚輩謹記在心。”

“法師,小女能否請教個問題?”宋清月問。

“但說無妨。”

“想聽您說說人生的意義可否?”

“人生的意義!小施主問的問題可難住貧僧了。”玄靜法師摸摸光頭呵呵一笑道:“浮生一瞬,往事如夢!貧僧這一生見過星辰大海,也曾追名逐利,甚至一度沉溺于酒色之中,后來才發現這一切其實都沒有什么意義。”

“沒有意義?”宋清月問。

“小施主看看這一旁草地上忙忙碌碌的螞蟻,它們一生的意義何在?”

“生存?延續?……”宋清月說。

“是,或許不是。再仔細瞧瞧。”玄靜法師指著在一旁草叢間停下匆匆的腳步正擺弄著觸角的一只螞蟻說道:“你們瞧那小家伙正享受著晨露陽光愜意的樣子。蜜蜂采蜜、蝴蝶采花、人生匆忙,或許生命中這樣忙里偷閑的時刻才是最為美好而令人難忘的。”

“忙里偷閑?”七米問。

“生存是人的本能,苦是人生常態,而境由心生,樂在其中。生命總會逝去所以才顯得如此珍貴而美好。浮生偷得半日閑,日子再苦知道偷著樂的人都是會生活的人。”玄靜法師說。

“法師說得真好!”宋清月不禁感慨道:“這些小生命著實不易,像極了在茫茫人世間忙碌奔波的我們。”

“浮生苦短,惜福惜緣,放下執念,離苦得樂。”玄靜法師說。

七米想起洞波土司曾經說過有關寺廟和僧侶的話語,便微笑著說道:“君在俗世外離苦得樂,苦的可是別人。我在紅塵中苦中作樂,苦的是自己。”

“你小子這是在批評貧僧呀!”玄靜法師呵呵一笑道:“不過說得在理,這世間成百上千的寺廟誰修?數以萬計的僧侶供養誰出?貧僧原以為放下執念躲進這高墻深院之內伴著晨鐘暮鼓品茶閱經就清凈自在了,殊不知卻很容易成為這人世間的寄生蟲。哪像你小子在紅塵之中修行,苦樂參半悲欣交集倒也逍遙自在。”

拜訪過玄靜法師之后,七米深知要在漫長的冬季翻越無數的雪山回到雪域腹地薩欽比登天都難,加之自己和隆布均受了傷一直未能靜心療養,便帶著隆布和兩位姑娘按照玄靜法師所指于三日后尋得一處人跡罕至的山林,在那里搭起帳篷住下來。

這一住便是大半年,自己和隆布的傷早好了,可等到春暖花開夏日到來也不見幾人主動談起下山的事,唯有那幾頂漸漸破敗的帳篷在不斷催促。這一夜七米等幾人睡下便提上酒壇輕手輕腳走出帳篷獨自一人躺在不遠處湖水旁厚實的草地上仰望蒼穹,看明亮的月亮緩緩落下,看那璀璨的銀河橫貫天際,看著那些偶爾從夜空中滑落的流星悄然落淚。微風拂面、松濤陣陣、夏蟲啾啾……這一夜他竟舍不得合眼睡下獨自候到天亮。這一夜,他與自己徹夜長談。他問自己存在的意義難道只是為了復仇?復仇之后呢?他問自己是善是惡,抑或兩者皆有?他問自己為什么能看淡名利卻放不下過往情仇?……他想起自己一生的經歷,想起至親好友,想起亦師亦友的唐老先生,想起避世苦修的無名堪布,想起大隱隱于市的玄靜法師,想起野心勃勃的通鼎主持,甚至想起死在自己刀下的那些人日漸模糊的臉……

當從清晨輕柔的薄霧中飄來宋清月和朱牡焦急地呼喊聲時,七米在酒醉后最后一絲意識里找到了答案——只有瀕臨過死亡的人才會真切的感受到活著有多么美好!有宋清月的古箏聲和朱牡的山歌以及隆布憨憨的笑容陪伴,此生夫復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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