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選德進了文錦云閨房。

這房門雖小，里間內有乾坤，動靜分區，干濕分離一樣不差。

紫檀雕花屏風，珍珠碧玉垂簾。

桌上點著蘭花燈油，屋子里淡淡清幽香息。

小月讓他坐在前廳，說道：“小姐正在換妝，公子稍等。”

少時，文錦云穿著一襲淺黃羅裳，出來道：

“小女子見過公子，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孟選德也不透露真名，只說：“小生姓梁?！?

文錦云瞧他拘謹的樣子，掩嘴笑問：“不知和衡陽梁家有甚關系？”

“上次，你可是讓奴家陪了梁家少爺的吃了一桌呢?！?

孟選德受不了文錦云嬌滴滴的樣子，生怕她像KTV的女子，倒在自己身上，趕忙挪挪了凳子，客氣道：

“姑娘，你能好好說話不？”

文錦云似也摸清了他的性格，雙手交疊端坐在桌旁道：

“公子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她心中想，若是梁家勢力，卻是要提防，畢竟她是高家的人。

兩人同房異夢，各有所思。

孟選德倒也不直說，笑道：“有關系如何，沒有關系又如何？”

“有關系的話，我只為梁家可惜，公子如此才華卻只能跟著二房?！?

“沒有關系的話，但問公子可有仕途之思？”

文錦云一番話下來，若是別的才子，必有想法。

可孟選德心念的，只有故鄉親友，清風弟子，對此不感興趣，但人家話已說這里，不可拂了別人的好意，問道：

“文姑娘，此話大有深意。小生，正有一事相問?！?

“公子不妨直言?！蔽腻\云道。

高家培養文錦云，正是為了讓其在煙花地，籠絡那些不得志的學子。

孟選德問道：“姑娘所唱《虞美人》，不知是誰人所作？”

文錦云心頭一驚，但面不改色道：“奴家所作，公子為何感興趣？”

孟選德微笑道：“姑娘，不說亦可，但何必騙我?！?

文錦云自認毫無破綻，故而回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騙人啦？”

孟選德也不賣關子，解釋說：

“文姑娘，你剛才回答時，稍有遲疑，此為一處?！?

文錦云正要解釋，卻他繼續道：

“姑娘雖面上無甚變化，眼睛也看著我?！?

“但你的鼻子把你出賣了?！?

“鼻子？”文錦云不由重復，心想這鼻子能看出什么？

孟選德正色道：

“眼睛容易迷惑人，但鼻子不會?！?

“人但凡緊張，呼吸時鼻翼比平常會大一些?！?

因為人緊張就會出現短暫地供氧不足，鼻子為增加氧容量，自然會增大，孟選德做咨詢時為了解客戶狀態，常會分析一些微表情。

文錦云聽孟選德如此分析，也不再隱瞞，說道：

“小月，你去看看楊姨明日可還有甚么安排？”

小月聞言出去，文錦云探查四周，放下簾子，將孟選德引入內間，正色道：

“梁公子，你這姓氏恐怕也是化名吧？”

“現下已無別人，能否將告知真名？”

孟選德見此情景，只得說：

“姑娘精明，鄙人姓孟。”

“真名不便告知，人在江湖，還望見諒?！?

文錦云見此，也不強求，又唱了一首詞：

“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

孟選德一聽這邊是南唐后主李煜的《相見歡》，接著念道：

“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

念完這首詞，文錦云濕潤雙眼，淚順著臉頰滑至下頜。

孟選德輕輕用右手擦掉文錦云下巴上淚珠，靜靜地等著面前的淚美人恢復情緒。

此時，小月推門進來，文錦云忙用衣袖擦干眼淚。

小月看見這番境況，喝道：“梁公子，你對我家小姐如何了？”

“就算你是當朝宰相，我家小姐也不懼怕?！?

“你等著，我去告訴楊姨。”

文錦云忙解釋道：“小月，我這是思鄉情，孟公子正好是我同鄉?！?

小月知道文錦云是重情之人，她把梁喊作孟，定是情到深處，忘了言語，只問道：“梁公子，你也是北周人士？”

孟選德不回答，微笑頷首。

此刻他才知曉，原來這位南楚才女，竟然是自己的老鄉。

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怕就是這樣了。

文錦云開口說：“小月，我和梁公子有幾句家鄉話要說。你......”

未等話說完，小月滿臉不高興回答：

“我知道了，我先出去?！?

“小姐，你也要注意，莫讓這人借著家鄉情，輕薄了你。”

孟選德在旁尬笑，膝蓋中了一槍，心中嘀咕。

看你家小姐剛才的情況，明顯是她占了我的便宜。

小月和文錦云情同姐妹，但文錦云擔心她年紀小，說話把不住風，每當有重要的事兒，還是不敢讓她參與。

小月退出門，孟選德問：“文姑娘是北周的？”

文錦云回答：“我小時候在北周，剛剛詞就是那時的師父教我的?！?

“你師父？”

“對。”

“她現在還在么？”

“師父，早就作古了?！?

“我為了生計，也才從北周漂泊至南楚?！?

孟選德這時明白，原來這個世界有人比他先來，忙問：

“你師父可有留下什么書，或者什么話之類的?！?

文錦云說道：“書是沒有的，但留給我一句話?！?

“什么話？”

“如果誰能認出這些詞，那一定不能放過他?！?

孟選德聽到，不能放過他幾字，暗叫不好。

這姑娘不會把自己賣給官府吧，不過好像他這個北周身份，也值不了幾個錢？

還是她要讓我教她初中化學，做肥皂，提煉精鹽什么的。

這些可是他未來指望發財的方法，本來計劃讓梁天來做的。

文錦云繼續說道：“公子別擔心，師父只告訴我?！?

“那個人可以改變我的命運，一定要抓住機會?！?

孟選德聽這抓住機會，也是抓腦殼，莫非今晚要辦事，以后帶一大堆小小孟。

完了，剛剛就不該出風頭，這馬上就被安排了一個便宜老婆。

群芳閣一樓的人，要是知道孟選德如此想法，恨不能用豆腐砸死他。

這文錦云要臉蛋有臉蛋，該大的地方不小，該細的地方不粗，更是一代才女。

文錦云不知孟選德早就腦補到發暈，喊道：“孟公子，孟公子。”

孟選德趕緊回過神，仔細打量起面前的佳人，心中暗說：

雖是風塵女子，但質量也還上乘。

不由喊道：“那就來吧?！?

文錦云卻被他的大義凜然的神情和這話，逗得笑彎了腰，說道：

“小女子可不是那種人，我賣藝不賣身?！?

孟選德卻說：“要加錢的話，就算了，要不起。”

文錦云聽這話，狠狠地在他大腿上扭了一下。

給孟選德疼得猛揉，心道：

“這怎么和洛小嬋一個樣子，一言不合就動手?！?

“怪不得，老和尚有交待，山下的女人是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