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山中道路大都崎嶇密布，蜿蜒曲折，火云山本不例外，但自從此山被大批山賊占據后，這一切都改變了。

群賊協力，開山鑿石，填谷造路，修修補補，終于修成數條可供三馬并行而過的寬敞石板大道。又因人人崇尚武學，因此各峰各地均有自行開辟的演武場。

礦場之中，也不例外，此時，不需執勤的山賊大都在一個方圓百丈左右的小型演武場操練武藝。

演武場中各式練武器材應有應有，刀槍劍戟，斧鉞鉤叉等等十八般兵器也一樣不缺，即所謂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眾賊各修各法，各練各招，或演拳腳，或耍刀槍，五花八門，非常壯觀。

驀地里，人群一陣騷動，傳來一陣陣驚呼聲。

眾賊停下習練，循聲望去，是戴航在表演他的八式疾風腿和十六路小彈腿。

眾人均知戴航是除李大人之外武力最強悍的大咖之一，突破武者指日可待，往常可是很少見他在眾目睽睽下演練腿法。

今日竟有幸目睹，人人大喜，急忙圍攏上去，一睹風采。

只見他身隨腿起，腿出如鞭，腿風強勁，踢蹬踹踩，掃彈掛勾，招招不同，腿法靈活多變，虛實隱藏其中。

眾人看得眼花繚亂，大為贊服。

戴航暗自得意，耍得更賣力。突然，他余光掃到人群中一道身影，臉色驟然變冷，一聲厲喝，倏地劈出一招‘疾風裂石腿’，直奔一丈處的巨石。

他腿速如電，勁力狠猛，眾人只感覺眼前一花，砰的一聲巨響，巨石已被他一腳踢飛一丈之遙，石屑紛飛，隱有裂痕。

此舉頓時引來圍觀眾賊一陣陣驚呼。

人群中，剛來不久的許三盛十人看到他這般威勢，盡皆膽寒，均有退縮之意，畏縮不敢上前。

柳沐搖頭嘆息，這十人只是普通老百姓，身無一技之長，看到戴航這般強悍，的確是很少有人提起膽量與他為難，但他柳沐要的可不是這種人。

這種遇事即退縮的無勇無膽之人，恐怕稍微遇到一些困難挫折，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放棄，那對他而言，豈非是累贅。

“必須讓他們自信起來，堅強起來才行，不然日后怎么幫我。”柳沐心念電轉，一個念頭在腦中生出。

對于這招把疾風腿和小彈腿之中剛、狠、猛的一面抽出，最近剛悟出的最強一式腿法，戴航頗為滿意。

單說這一腿的勁力，與武者相差無幾，比之那日和柳沐對抗時進步極為明顯，看眾人的反應，就可知一二。

挾著踢飛巨石之大威勢，戴航緩緩迫向柳沐，意有所指的道：“小鬼，不好好呆在你來之不易的煙花脂粉窩中縱情享樂，來這里做什么？”

他眼光瞥向他身側寸步不離的媚世煙，心中莫名閃過一絲嫉妒怨恨之意。

這女子模樣雖是普通，但身條實在是無可挑剔，又言聽計從、武功高強，實在不可多得，這小鬼究竟從哪里騙來的？

這種好事我怎么沒遇到。

媚世煙年齡雖小，但自小被賣入珍寶閣，飽經風霜，對人世間各種丑惡、污穢之事或經歷，或目睹過。經歷之豐富遠非同齡人可比。

更因從小所受的苦難，對除柳沐之外的任何人、任何事都冷漠無情。

唯獨對一件事耿耿于懷，那就是她是柳不懼從珍寶閣贖回來的。

雖因年歲小的緣故未曾失去身子，但她自認身體已是不潔，平日里深埋內心深處，從不敢想，更不敢和柳沐提。

她一直叫柳沐少爺，而不敢直呼其名，其實根本原因就在這。

她認為自己配不上柳沐，此生只要可以在他身邊當一名丫鬟，陪伴他一生，就已足矣。

忽忽多年，就當她放下心中芥蒂，準備敞開心扉接受柳沐時，戴航突然說出‘煙花脂粉窩’五字，猶如晴天霹靂，咚咚咚的敲在她即將愈合的心上。

勾起她內心深處不堪的回憶，媚世煙臉色霎時變得蒼白無血，身子搖搖欲墜，看向戴航的目光陡然變得冰冷無比，殺意迷心。

柳沐并沒有注意到媚世煙的神色，他的目光一直放在戴航身上。

聽到被他稱作‘小鬼’，微微一笑道：“戴航，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武無先后，達者為師。”

“我實力不如你時，‘小鬼’兩字你盡可叫得，但如今你實力不如我，‘小鬼’也是你能叫的，你應該稱呼我柳大哥，或者沐大哥也行。”

“你……”戴航怒極，可又無法反駁。

他確是技不如人，叫一聲‘哥’原本也無不可，可他本就不服柳沐，深恨這小子讓他當眾出丑，更因這小鬼年齡不足他的一半，這‘大哥’兩字是不論怎樣都抹不開面子叫出口。

冷哼一聲，戴航顧左右而言他道：“你還沒回答我呢，你來這里做什么？”

“廢話，來演武場自然是錘煉武藝，難不成我吃飽了撐的，來看你耍猴玩石子嗎？”

柳沐說話毫不客氣，本就來找茬的，也無需客氣。

自己引以為傲的腿法竟被柳沐說成耍猴，戴航不由得怒氣勃發，就欲發作，目光一掃，看到媚世煙寒冰似的目光正死盯著他。

戴航心中一寒，知道硬扛決討不了好，他眼珠一轉，笑道：

“柳沐，論及拳腳的精妙，我腿法確實不如你的拳法，但若論我最后一招裂石腿，其裂石之力，呵呵……”

“你怕是不如我。你說我這一招是耍猴玩石子，想必你拳力之強可開山裂石了，我卻不信。”

“有能耐你做給我看，做不到的話，說明你連耍猴的都不如，實乃自取其辱。”

柳沐歪頭斜眼的看著戴航，恥笑道：“踢飛小小一石子，也可稱裂石之力？井底之蛙！”

“今日，我就讓你瞧瞧，什么是裂石之力？什么是開山之功？讓開。”揮手把戴航撥到一邊，緩緩走向巨石。

眾賊一個個屏聲斂氣，瞧著柳沐的舉動。

這些人絕大多數都被柳沐前日教訓過，表面雖不服氣，但內心知道此子不同尋常，非他們可比。

柳沐來到巨石前，兩腳前八后二站立，站如松，頂天立地。

合掌攝心，潛運羅漢伏虎拳發力之法，全身驟然緊繃，聚力于掌，右掌緩緩提起，平放于巨石正上方三尺之處。

長吸一口氣，柳沐怒目圓睜，猛然厲吼：“惡虎撼龍！”出手如電，右掌猛然轟落。

吼！

一聲狠厲的虎嘯陡然在眾人耳邊響起，震人心魄。

眾人嚇得一哆嗦，驚呼出聲。

蓬！右掌轟在巨石之上。

咔！咔！咔！巨石裂開之聲隨之而來。

眾人又是一驚，瞪大了眼睛瞧去。

只見那塊三尺見方的巨石緩慢但堅定的裂開，不一會，碎裂成不規則的三塊。

眾賊看的呆了，良久方回過神，頓時炸開了鍋般發出陣陣驚呼。

“虎吼聲？一掌之勢，竟能發出猛虎咆哮之聲，這是什么拳法？”

“如此巨石，竟憑血肉之軀，硬生生劈裂，李大人恐怕也沒有這么強吧？惡虎撼龍，名副其實。”

“我的心肝啊，若是這一掌打在人身上，簡直不敢想象。”

眾賊臉色蒼白，被柳沐這一掌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