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陌看著面無表情的傾華,心中有些無奈,他嘆了口氣,緩緩開口,“傾華,都過去了…”。
傾華沒有說話,她只注視著前方,像是在出神般。翎陌向前的腳步頓了頓,但他仍是向前繼續(xù)走著,他在傾華面前停步,拂開了長長的衣擺,在傾華面前屈膝半跪。
他抬手握住了傾華略顯冰涼的手,溫柔地輕聲重復(fù)道:“都過去了…”,語氣帶著幾絲安撫的意味。
傾華此時才像是剛剛回過神來般,她抬眸看著翎陌,眸中罕見地出現(xiàn)了幾絲迷茫之色…她喃喃地重復(fù)翎陌的話語,“都過去了…”。
翎陌心中輕嘆,他知道,傾華因著上古的事情而對安崎有所怨恨,但如今安崎已然羽化,傾華心中漸生惻隱,但她的立場卻是注定了只能對安崎表現(xiàn)出怒意。且傾華的情欲如今又是處于恢復(fù)中,對于自己現(xiàn)如今突如其來地能感受到的種種先前未曾有過的情緒,她可以說得上是帶著難以察覺的驚慌。
翎陌緊緊握住了傾華纖柔的素手,他暖和的手掌像是能溫暖傾華冰涼的指尖一般,似是安撫,又似是陪伴。
傾華也說不清自己現(xiàn)在的感覺,她像是有些憤怒,可不知為何,對于安崎,她心中又是有著一些憐憫,可對于自己這兩種相反的感受,她對此竟是有了幾絲驚慌失措。她記得自己多年前,在戰(zhàn)場上見到橫尸遍野時,自己心中也未曾有過半分不忍,怎的,如今卻會有了惻隱?
種種復(fù)雜的情緒在傾華心中交織成了一張巨大的網(wǎng),把她籠罩在內(nèi),她卻是掙扎不得…
“都過去了…過去了…”,她低聲喃喃道,像是說給自己聽,也像是說給翎陌聽…
……
待到徐臨處理好族中所有事務(wù)后,便是去了見傾華,傾華此時也是早已恢復(fù)為平日里淡漠清冷的模樣。
“族中所有事務(wù)皆是已經(jīng)處理好了,先祖他早在我離族之前,便是吩咐過,待他羽化,我便是修仙世家中新的掌權(quán)人,徐、林、楚三家一共有四百來號人,如今便是盡數(shù)聽命于殿下。”,徐臨向傾華匯報著如今修仙世家中的情況。
傾華聽完后,便是想起了兩人,她問道:“林彥和楚曦呢?他們二人修為比起你如何?”。
徐臨的天賦在修仙世家所有人中都是可以說得上是頂尖的,安崎曾言,若他與徐臨同生在上古,徐臨不知會甩自己多遠?由此可見,徐臨的修仙天賦可見一斑。傾華在此之前也是試過徐臨的,徐臨他若是上九重天再閉關(guān)苦修個幾萬年,便是可以飛升為上仙。
“林彥與楚曦天賦也是不錯的,族中便只有他們二人的修為能夠跟上我。”
傾華思索了片刻,道:“那便讓他們留下吧,也算是好苗子,省的被魔族給糟蹋了。”。
“你自己收拾一下,一會便隨我們回塵世。你這族中之人,便也先在這待著,待到不久后與魔族一戰(zhàn)時,他們自有用處。一切事情了了之后,便讓翎陌帶著他們?nèi)デ嗲鸢伞!保瑑A華思來想去,覺著這一大群人也只有青丘可去了,雖說日后他們或許能夠戴罪立功,但九重天也是難以接受罪人的后代的,想必,青丘帝君也是會給他們一個去處的。
徐臨卻是一愣,他早知,讓族中所有人回歸九重天是安崎這么多年來的心愿,他原本是不抱任何希望的,原以為能夠洗脫罪人后代的稱呼便算得上最好,但傾華就讓愿意讓他們?nèi)デ嗲稹拔掖逯兴腥酥x過殿下!”,徐臨忙謝道。
傾華無甚在意地揮了揮衣袖,便是起身,“你先出去吧,我有些事要與翎陌細說。”。
徐臨聞言,自是退下。傾華抬步走到內(nèi)殿中,便是瞧見翎陌正站在窗臺前出神,“翎陌。”,她輕喚。
翎陌聽見了聲音,便是抬頭,眸中尚帶著幾分恍惚,不過片刻,便是恢復(fù)清明。
“怎么了?”,翎陌笑著問道。
傾華原本有些話想與翎陌說清的,但看到他這笑容時卻是突然不太想說了,她微微垂眸,掩住了眸中幾絲道不明的情緒,“沒什么,商量下魔族的事情罷了。”。
翎陌聞言,眸底卻是少了幾分笑意,“殿下有何打算?”。
“魔族種種跡象,皆是已然表面了他們的目的:開啟封天印,毀滅四海八荒。現(xiàn)在知曉了徐臨的身份,下一步便是要回衡陽宗把衡陽宗內(nèi)的魔族奸細尋出,想必,衡陽宗內(nèi)的魔族奸細定然是在魔族中有著一定地位的。”
翎陌點頭,“那景云隊里的那個朱筠,你打算如何處理?”。
“殺了。”,傾華直截了當(dāng),她做事從來都不會留下任何后患。
“也好,省的生出什么變故來。”,翎陌自是贊同,他自問自己也不是什么婦人之仁。
“那處理完衡陽宗內(nèi)的事務(wù)后呢?”
傾華沉吟片刻后,便是緩緩道:“直接潛入魔族,從內(nèi)部瓦解塵世中魔族的所有勢力。”。
翎陌聞言卻是一笑,“殿下既然都已經(jīng)做好打算了,又何必多此一舉來與我商量呢?”。
“無論殿下做何決定,翎陌自是追隨殿下的。”,不待傾華開口,翎陌又道。
傾華卻是無言,她轉(zhuǎn)過身,“時候不早了,不打擾你了。”。
翎陌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再抬頭瞧了眼天色,明明太陽還在空中掛著,哪門子的時候不早?他輕笑出聲,傾華聽見后腳下的步伐竟是快了些。
……
待到傾華他們?nèi)嗽俅纬霈F(xiàn)在塵世的那一家客棧時,已是第二日的上午了。
“玄女,朱筠她不久前像是收到了傳訊,你打算如何處理?”,景云一早便是得到了消息,早早的就在傾華的房間里候著了。
“你先把她帶過來吧,若是有反抗的話,直接打暈。”,傾華淡淡道。
景云聞言自是出去尋朱筠了,“朱筠,你過來一下。”,他朝正在樓下的朱筠喊道。
朱筠的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便是如同平常一般上樓,“師兄有什么事情嗎?”。
景云卻只是一笑,“不過是些小事罷了。”。
朱筠頓時渾身一顫,她滿臉盡是警惕之色,“師兄你…”,話尚未說完,便是暈了過去。
景云看出了她的動作,知曉她可能明白了,便是不再多說,直接往她臉上撒了一把粉末。那是他用來防身的曼陀羅花粉,原本是用在敵人身上的,如今卻是用在了朱筠身上。
唉,他搖了搖頭,隨后便是一把把朱筠扛起,走進了傾華的房間。
傾華瞧見并不驚訝,她神色自若道:“丟在地上吧。”。
話雖是這般說,景云倒也不會真的把朱筠丟在地上,他只是緩緩彎身把朱筠“放”在地上。
見景云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開,傾華又道:“你留下吧,也無甚好避諱的。”,說完,便是抬手布下了一層結(jié)界。傾華朝一旁的翎陌看了一眼,翎陌便是明白。
翎陌上前,指尖繚繞著一陣淡淡的光芒,他朝朱筠身上一指,她便像是被潑了一大桶水一般,渾身濕透。翎陌自幼修習(xí)的便是水系術(shù)法,他自然是能隨意操縱四周的水為己用的,他方才施法用的水,其實就是客棧門外的那一口水井中的水。
朱筠的身軀頓時顫了顫,她緩緩地睜開了雙眸,待到她看清了眼前的幾人,便是徹底地明白了過來,自己這是身份暴露了。
“衡陽宗里,誰是魔族的奸細?”,傾華并不打算與她多說些什么,直接便是開門見山了。
朱筠卻是一笑,她的神情略顯猙獰,“做夢吧!我死都不會告訴你!”。
傾華挑了挑眉,不欲再多說些什么,只擺了擺手,身后的徐臨便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幾步上前,抽出腰間佩劍,劍尖便是直接朝朱筠的胸口而去。
“你…”,朱筠口中涌出鮮血,她張了張口,似是想說些什么,卻是涌出更多的血。她的身子緩緩向后倒去,不多時,便是沒了氣息。
徐臨把劍拔了出來,從袖中取出一方絲帕,細細地擦拭著劍上的血珠。
傾華本就沒想過能從朱筠口中得知些什么,畢竟她這般的頭腦,注定了只會是炮灰,魔族又怎可能讓一個必死之人得知他們族中的機密?想必朱筠她連衡陽宗內(nèi)與自己接頭的那個人究竟是誰也不曉得吧?
“把這里處理一下吧。”,傾華淡淡地朝徐臨吩咐道,隨即便是不再理會朱筠的事。她轉(zhuǎn)頭看向景云,“宋煥元跟許晚芝你自己是要送去其他內(nèi)門弟子那里繼續(xù)歷練,還是一并帶回衡陽宗?”。
景云沉吟了一會后道:“帶回去吧,省的多生事端了。”。
傾華點頭,“既然如此,那便一刻鐘后樓下集合回衡陽宗吧。”。
留下徐臨在房間內(nèi)處理朱筠的尸體,景云也是去隔壁讓許晚芝與宋煥元收拾東西,傾華與翎陌二人便是先行下樓了。
翎陌突然就是想起一件事,他看著傾華淡笑著問道:“傾華,剿滅了魔族余黨后,你想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