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夜深人靜,一輪輪的流汗呼喊喘息過后,謝宅終于平靜下來。
謝行舟半點不累,興致勃勃的纏著江文櫻說話。
“要不,你別走了,住在府城,過年咱一起回去?忙碌一年多,你也該休息休息?!?
她枕著他臂彎,困得眼睛都睜不開,聞言樂了。
“我在這里,你還讀個屁的書?!?
就惦記著啃她,把她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
他噎住了。
她說的沒錯,她在身邊,他意志力薄弱,只想朝她身邊湊,跟她甜蜜糾纏。
與獨自一人,清心寡欲時比,效率至少低一半。
緊要關頭,還是暫時分開的好。
好在快了,十年寒窗馬上結束。明年三月份春闈之后,他會輕松不少。
那時候就能跟她日夜廝守,過上正常的夫妻生活。
可真讓人期待啊。
他說:“你每個月來看我兩次,可好?”
回答他的,是均勻的小呼嚕聲。
這人累的!
謝行舟失笑,幫她把被子捂好,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抱著她閉上了眼睛。
她如此好聞,氣息如此讓人安心,他今晚可以安然入睡。
次日江文櫻醒來的時候,身邊已經沒有人了。屬于他的地方,半絲熱氣沒有,顯然已經走很久了。
床頭柜上,他留了紙條。讓她今天千萬不要走,他晚上回來有話跟她說。
江文櫻本來也沒打算過一夜就走,只是覺得好笑。她來那么久,他竟然沒找到時間跟她說正事。
謝行舟也有昏頭的時候嗎?
難得,難得。
笑夠之后,吃了他準備的蔬菜粥和小花卷,江文櫻收拾打扮一番,溜溜達達逛府城。
她已經一年多沒來過府城,有很多東西要買,還要去手鞠球鋪子看看。
手鞠球買賣不斷擴張,為她帶來豐厚的分成回報。孫幼珍很少催促她出新樣子,更不會改動她的設計,無比尊重她這個設計師。
且生意再怎么擴張壯大,孫家銹娘琢磨出多少新款式,給她的分成比例始終沒變。
孫幼珍為人大氣,這門合作簡直挑不出毛病。
從謝宅所在的學府路到鋪子所在的西荷路,有三公里的距離。江文櫻迎著深秋的冷風,一路逛過去。
途徑一露天茶棚時,聽見里面好幾人男人在粗聲大嗓的說一件新鮮事:
某讀書人斯文掃地,娶了大嫂的親閨女,大哥的繼女。他名義上的侄女。
一家四口里,有母女,有兄弟,有岳父岳母和女兒女婿,有大哥大嫂和弟弟弟妹,關系復雜無比。
男人們笑得無比猥瑣,熱火朝天的討論兩對夫妻該怎么稱呼對方。
江文櫻被惡心的夠嗆,加快腳步離茶棚遠遠的。可到處都在說這件事,她根本避不開。
小兩口又沒有血緣關系,怎么就不能成親了?她認為很小的一件事情,竟然成了府城的熱門談資。
被發酵的如此不堪,她替小兩口捏了一把汗。
他們頂得住輿論壓力,會一直在一起嗎?
正想著呢,肖飛氣喘吁吁的跑到她面前。
“太太,老爺讓您趕緊回學府路,他有急事找您。”
江文櫻心里咯噔一下,什么事這樣急?
不過她什么也沒問,點點頭,直接坐到肖飛帶來的馬車上。
肖飛趕著馬車,快速朝家里奔去。
剛進屋,謝行舟就給她一封信,道:“早上在書院收到的,你看看?!?
筆跡娟秀,江文櫻看向落款,果然是顧箏。
顧箏說,她最近聽說了謝行舟的一些事,足以讓他身敗名裂的事。若他帶著誠意去求她,她幫他把事情解決掉,并終身保守秘密。若他不答應,她嗑瓜子看戲。
江文櫻不解的看向謝行舟。
他能有什么了不得的秘密被人拿捏住了?
謝行舟說他坦坦蕩蕩,事無不可對人言??烧驗槿绱耍挪恢李櫣~葫蘆里賣的什么藥,憋著什么壞招。
他說:“我擔心你,怕你不小心掉入她的坑里。她再蠢,身邊也有一群狗腿子幫忙,你一個人勢單力薄,不是對手。”
江文櫻笑彎了眼睛:“你說的對,神經病不能以常理推算,咱小心為上?!?
她一笑,謝行舟就覺得愉悅,跟她商量道:“我不回信不接招,把她當空氣。你盡量別出門,想回家等我找時間送你?!?
江文櫻轉著眼珠子,在他臉上掃了一遍又一遍,大聲嘆氣:“我男人好得太過分了,大家閨秀為了得到他,臉都不要咯。”
謝行舟少見的懟人:“我女人不遑多讓。動不動給她男人喝醋?!?
孫維自從被流放后,她簡直操碎了心。陶先生驛站朋友寫來說孫家的信,她總是看了又看,生怕漏過半點信息。
信上說有人水土不服,腹瀉生病,她擔心藥管不管用。說有人打架,她擔心孫維吃虧。說夭折了一個孩子,去了一個老姨娘,她唉聲嘆氣。說孫維接替老爺子成了家長,她欣喜若狂……
上心到,他常常以為,她就是孫家女。她和孫維根本不是義兄妹,而是親兄妹。
就算沒有孫維偷偷喜歡她這一層,他也極為吃醋。恨不得占據她全部心神,不給別人分去半分。
江文櫻橫他一眼:“也不知道誰把麻煩招來的,一而再,再而三的,煩不煩啊?”
上次被算計得底褲都掉了,這才半年不到,竟然有臉再次卷土而來。
顧箏這個豪門閨秀,缺男人缺到這個地步?寧愿把臉皮放到地上,讓人反復摩擦,也不愿意放手開始新的生活。
顧家愛她愛到,即使被她連累的身敗名裂,也要無條件的支持她?
他們到底在慣子,還是在殺子?
謝行舟無力反駁。
顧箏大麻煩就是他引來的。他好好的出門,被一陀狗屎砸到腳上,怎么甩都甩不掉。
他以為經過上次的下藥事件,她不會再有臉出來蹦跶,更不會有臉湊到他跟前來。
事實證明,他很天真,看不透人心。
江文櫻問:“你不會真的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吧?”
他笑,笑意不達眼底:“她也配?”
她默默為顧箏點根蠟燭。在她最看重的人的心里,她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