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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湘軍大計

無路可走,唯有抓牢槍桿子

宿松龍虎會

1861年11月,安慶城旌旗蔽日,千帆肅立。

11月的大清帝國波譎云詭,遙遠的密云城血雨腥風,北京衛(wèi)戍部隊包圍了咸豐皇帝的送葬大隊。兩天之內(nèi),咸豐皇帝生前欽命的八大輔政王大臣皆成階下囚,慈禧太后跟恭親王奕?聯(lián)手成為北京城的新主人。11月的一天,千里之外的安慶城中,兩江總督曾國藩正在府邸跟李鴻章密談。

曾國藩連日來惶恐不安,肅順一黨下大獄后,慈禧太后就派人抄了肅順的家,希望能找到他與漢族武裝集團領(lǐng)導人的往來證據(jù)。曾國藩身為兩江總督,手握十萬湘軍,加上盟友左宗棠招募的楚軍,以曾國藩為首的漢族武裝集團掌控的軍力已經(jīng)跟八旗綠營旗鼓相當。

強大的漢族武裝集團足以令朝廷寢食難安。曾國藩非常清楚,朝廷清查肅順就是要找到肅順和自己串謀的證據(jù)。“駭悉贊襄政務(wù)怡親王等俱已正法,不知是何日事,又不知犯何罪戾,罹此大戮也!”11月14日,曾國藩內(nèi)心的恐慌溢于言表,當天在日記中詳細記錄了跟李鴻章密談?wù)兊募毠?jié):“少荃來,道京城政本之地,不知近有他變否,為之悚仄憂皇。”[1]

曾國藩在為北京城的血雨腥風擔心之時,更是為自己擔心。奕?身為最高軍事指揮官,同湘軍集團毫無關(guān)系,對湘軍動手自然毫不手軟。更為重要的是,太平軍集結(jié)數(shù)十萬大軍撲向安慶,奕?的海軍艦隊一旦從海上向南京進發(fā),背腹受敵的太平軍極有可能同湘軍魚死網(wǎng)破。

曾國藩想起了自己的老朋友,湖北巡撫胡林翼。胡林翼幼年時聰明異常,博覽群書,成年后吃喝嫖賭樣樣精通。胡林翼考中進士后,娶兩江總督陶澍之女,成為官二代,但惡行不改。沒幾年,老丈人陶澍死了,胡林翼突然性情大變,軍事才華顯露,在同太平軍作戰(zhàn)過程中聲名鵲起,頗得咸豐皇帝賞識。

9月30日,胡林翼在軍中吐血而亡。身為老朋友,曾國藩非常了解胡林翼,這位風流的湘軍奇才,可能是年輕的時候身體透支過度,幡然醒悟卻已晚矣,健康狀況越來越糟糕,患肺結(jié)核多年,尤其在跟太平軍交戰(zhàn)的過程中,時間跟精力快速消耗著他的身體。曾國藩萬萬沒有想到,宿松一別竟成永別。一個秘密隨著胡林翼的死亡而湮滅在歷史的塵埃中。

那是1861年5月19日,曾國藩的行軍大營駐扎在宿松,當時的安慶還在太平軍英王陳玉成手上,十萬太平軍兵臨集賢關(guān)。曾國藩在這一天將漢族武裝集團中最精英的代表召集到了宿松。一場決定中國歷史命運的秘密會議在宿松悄然召開,參加會議的有曾國藩、左宗棠、李鴻章、胡林翼、李瀚章、曾國荃、李元度。

匯聚宿松的七人手握大清帝國官場的半壁江山。

李鴻章、李瀚章為兄弟,其父李文安于1838年考中進士,同科還有一位,就是曾國藩。在八股選士的年代,同科聯(lián)誼是一種非常微妙的官場紐帶。李文安迅速跟曾國藩交好,甚至將自己的兒子李鴻章送到曾國藩府邸,向其學習經(jīng)世之學。

胡林翼是兩江總督陶澍的女婿,左宗棠曾經(jīng)在陶府當家教,后來同陶澍結(jié)為兒女親家,跟胡林翼的關(guān)系自然密切。曾國荃是曾國藩的弟弟。李元度是曾國藩的門生,曾國藩在靖港自殺時,李元度死死抱著曾國藩,可謂救主之功甚偉,自然成為曾國藩的鐵桿兒心腹。

宿松龍虎會,曾國藩與眾人在軍中大帳召開秘密會議,其他人等一概不準進帳。會議頭兩天討論的內(nèi)容為攻打太平天國安慶聯(lián)軍的軍事部署。因為早在1860年5月,洪秀全就在南京召開了軍事會議,發(fā)動安慶保衛(wèi)戰(zhàn)。1861年5月18日,胡林翼抵達宿松的當天,陳玉成的部隊已經(jīng)進逼桐城。

宿松的軍事會議召開了兩天,到了5月21日,參會人員只有三人。曾國藩在日記中這樣記載:“十二日(5月21日),早飯后,與胡中丞、左季高暢談。”[2]曾國藩并沒有記錄當時暢談的內(nèi)容,甚至連自己的親弟弟曾國荃、心腹李元度、秘書李鴻章兄弟都不準旁聽,可以想象三人會議的絕密程度。

到底是什么會議在大軍壓境的情況下如此絕密?軍事會議已經(jīng)召開了兩天,在這一天前的5月20日,陳玉成抵達桐城,與太平天國干王洪仁玕一行召開了戰(zhàn)前會議。很顯然,5月21日的宿松會議沒有了集賢關(guān)主將曾國荃出席,反而是湖北巡撫胡林翼跟擁有四品京堂候補的左宗棠參與,肯定不是軍事部署會議。

李鴻章作為曾國藩的門生也無緣絕密會議,盡管他后來成為大清帝國的擎天柱,可當時在曾國藩與胡林翼看來,將來能夠帶領(lǐng)湘軍走得更遠的只有左宗棠。

左宗棠,湖南湘陰人,從小就聰明有志向,可是考中舉人之后,六年中三次赴京趕考,就是考不中進士,后來一直在湖南官場給人家當師爺。師爺沒什么地位,可是湖南官場那些高官見到左宗棠都要下跪請安。此外,胡林翼的老丈人、大清禁煙名臣林則徐的老上司、赫赫有名的封疆大吏陶澍,非常看重左宗棠的才干,要讓唯一的兒子跟左宗棠的女兒定下姻親,那個時候左宗棠還是白丁一個。

早在1852年,當時胡林翼為貴州道員,就給時任湖廣總督的程矞采寫推薦信:“湘陰孝廉左君宗棠,有異才,品學為湘中士類第一。林翼曾薦于林文忠(林則徐),因文忠引疾,故未果行。文忠至湖上時,招至舟中,談?wù)摼瓜ΓQ為不凡之才。”[3]

胡林翼調(diào)任湖北巡撫后,對精修兵法戰(zhàn)略的左宗棠更是贊賞有加,寫信給當時的湖南巡撫張亮基:“廉公剛方,秉性良實,忠肝義膽,與時俗迥異。其胸羅古今地圖兵法,本朝國章,切實講求,精通時務(wù),其才品超冠等倫。”[4]在胡林翼的信中,左宗棠就是一個完人,足見他的軍事跟行政才華非同凡響。

曾國藩也是見識過左宗棠的遠見卓識的。尤其是在湖南保衛(wèi)戰(zhàn)中,盡管當時左宗棠還是一個幕僚,可是他排兵布陣的才華在三湘大地無人能比。曾國藩在靖港大難不死,左宗棠對其堪有救命之恩。每每書信往來,曾國藩跟左宗棠都直呼其名。左宗棠到宿松時,正在用餐的曾國藩握著筷子就出大門迎接,足見兩人情深。

1861年5月21日,宿松一干人馬一起用了午飯,午飯后的會談更為機密,只有曾國藩與左宗棠二人。隨后的24日到26日連續(xù)三天上午,曾國藩、胡林翼與左宗棠三人都在軍營中召開秘密會議。曾國藩的日記中記載,25日傍晚,自己召集了多人討論江南事,[5]這應(yīng)該是總結(jié)24日伏擊洪仁玕部的軍事會議。

曾國藩的日記記載,25日上午,自己與胡林翼、左宗棠熟商一切。

到底商議什么呢?湘軍的未來成為曾國藩、胡林翼、左宗棠三人討論的焦點。盡管咸豐皇帝對胡林翼很賞識,可是胡林翼看著沒落的愛新覺羅王朝,對腐朽的滿洲八旗失望至極。在當天的會議上,胡林翼更是力諫曾國藩舉事。胡林翼的主張并非是一時頭腦發(fā)熱,因為在他看來,早在1854年曾國藩率領(lǐng)湘軍出征時發(fā)表的《討粵匪檄》文中,口號是保衛(wèi)中國數(shù)千年的禮義人倫,而非滿族八旗之江山。

胡林翼鼓動曾國藩:“天下糜爛,豈能安坐而事禮讓?當以吾一身任天下之謗!”[6]天下定,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胡林翼擔心的是湘軍將太平軍剿滅了,糜爛的清政府王朝轉(zhuǎn)身就對湘軍集團下手,而曾國藩起事是對湘軍最大的保護。

那一次會議盡管三品按察使銜的李鴻章參加了部分討論,但是核心機密他一點兒都不知道;相反,四品京堂候補左宗棠成了主角兒。

宿松會議后,曾國藩安排四品京堂候補左宗棠回湖南招募兵丁,李鴻章繼續(xù)留在總督府當幕僚。一直希望獨自帶兵征戰(zhàn)的李鴻章自嘲:書劍飄零舊酒徒。[7]高陽酒徒酈食其懷才不遇,一大把年紀才遇到劉邦,最終成為劉邦問鼎中原的謀士。李鴻章無奈自比酈食其,可以窺見其當時的不滿與非一般的野心。

改革向左,政變向右

胡林翼死了,宿松會議的三大聯(lián)盟成為追憶。

一個四品京堂候補,能成為湘軍集團未來的領(lǐng)袖嗎?曾國藩深知領(lǐng)軍的艱難,如果沒有肅順那樣的清政府執(zhí)政精英在權(quán)力中樞支持,不會有現(xiàn)在的十萬湘軍。更何況,一心想搞軍事集權(quán)的奕?豈能一如既往地支持湘軍?剿滅太平軍后,龐大的漢族武裝集團會立即成為清政府八旗軍隊的威脅,清政府執(zhí)政精英甚至會擔心以曾國藩為首的漢族武裝力量上演“黃袍加身”的奪權(quán)游戲。

曾國藩需要重新定位宿松結(jié)盟,因為沒有胡林翼的制衡,三人政治結(jié)盟將失去均衡,一旦左宗棠同曾國藩發(fā)生沖突,湘軍集團內(nèi)部就毫無緩和的余地。更為要命的是,一旦左宗棠成了湘軍集團的實際控制人,內(nèi)部沖突加劇,曾國藩將何去何從?如果將左宗棠定位為湘軍集團的衣缽傳人,那么曾國藩可以在有生之年對其進行有效鉗制,可保湘軍集團內(nèi)部穩(wěn)定,進而能有效地對抗清政府執(zhí)政集團的政治沖擊。

太平軍的颶風掃蕩已經(jīng)令清政府執(zhí)政集團極度恐懼,現(xiàn)在為了消滅太平軍而不得不默認湘軍的合法地位。一旦太平軍被剿滅,以湘軍為首的漢族武裝集團的去留將成為考驗奕?跟曾國藩智慧的最大難題。奕?跟慈禧太后扳倒了肅順八大臣,他們不得不選擇用懷柔之策來籠絡(luò)手握重兵的曾國藩,令其節(jié)制江浙四省軍務(wù)。曾國藩很快掌握了奕?跟英國人的交易情報,越來越感到清政府的優(yōu)渥只是一場權(quán)謀。

大清帝國現(xiàn)在正處于八旗綠營、太平軍、湘軍三足鼎立的態(tài)勢,在海軍艦隊沒有組建成之前,清政府執(zhí)政精英們需要利用曾國藩的力量消滅太平軍。曾國藩在跟李鴻章密談的時候顯得很是憂慮:“余近浪得虛名,亦不知其所以然便獲美譽。古之得虛名而值時艱者,往往不克保其終,思此不勝大懼。將具奏折,辭謝大權(quán),不敢節(jié)制四省,恐蹈覆餗負乘之咎也。”

突如其來的軍政大權(quán)令曾國藩不安。因為當年武昌大捷后,咸豐皇帝原本要實授曾國藩二品湖北巡撫,可是三朝帝師、四朝重臣祁寯藻說:“曾國藩以侍郎在籍,猶匹夫耳。匹夫居閭里一呼,蹶起從之者萬余人,恐非國家福也。”[8]老祁頭兒的一句話讓咸豐皇帝的臉色都變青了,一個毫無實權(quán)的兵部侍郎,就能夠招募上萬的兵勇,這對皇帝、對無能的八旗軍隊來說,是一個極度危險的信號。

坐在府邸的曾國藩望著茶幾旁的李鴻章,腦子里再次想起京城政變一事。政治猶如一臺絞肉機,只要卷入其中就停不下來,在權(quán)力與利益的爭奪中,只有輸家和贏家。曾國藩一介書生,戰(zhàn)爭將他推向了權(quán)勢的巔峰,成了清政府執(zhí)政集團的心腹大患,肅順的人頭落地讓他毛骨悚然。曾國藩當天的日記可以窺見這位兩江總督對權(quán)力中樞突變的心驚:“雨竟日不止,天不甚寒冷,而氣象愁慘。少荃來,與之鬯談。”

湘軍的未來在哪里?

改革還是剿滅太平軍之后取天下而代之?曾國藩是進士出身,深受儒家文化、程朱理學熏陶,骨子里的忠君思想令他備感折磨。可是在剿滅太平軍的過程中,八旗軍隊的腐敗無能讓曾國藩對改革頗為迷茫,林則徐二十年前提出的改革策略一直被束之高閣,自己能夠推動腐敗的大清帝國的改革進程嗎?

取天下而代之后,中國又走向何方呢?洪秀全仿效歐美,甚至開始有系統(tǒng)地實施《資政新篇》,但太平天國革命尚未成功,同志們就開始內(nèi)亂不已。

盡管曾國藩自己手握數(shù)十萬湘軍,可是湘軍之中幫會林立,甚至出現(xiàn)白天小弟坐軍帳,大哥執(zhí)行小弟的軍令,到了晚上,小弟長官就要跪在大哥下屬腳下請安的現(xiàn)象。曾國藩的弟弟曾國荃盡管打仗兇猛,可他是個典型的地主老財式的人,只要一打勝仗,就要全軍休假三天,自己回家買田置地。親弟弟都這樣,曾國藩還能靠這樣的軍隊征戰(zhàn)天下?

咸豐皇帝為了剿滅太平軍,讓曾國藩回老家組織武裝部隊,可是從來沒有給過曾國藩欽差的圣旨。這導致曾國藩征收軍隊的錢糧跟化緣一般,中央不供給,全靠地方財政支持,名不正則言不順,地方督撫對這位湖南來的侍郎要跟地方分錢分糧大為不爽。

糧餉一直困擾著曾國藩,以至于他在給弟弟們的信中抱怨:“餉項已空,無從設(shè)法,艱難之狀,不知所終。人心之壞,又處處使人寒心。吾惟盡一分心作一日事,至于成敗,則不能復計較矣。余近來因肝氣太燥,動與人多所不合,所以辦事多不能成。”[9]

糧餉沒有,曾國藩能不肝火上躥?自然就跟地方督撫的關(guān)系更加緊張。取天下而代之,曾國藩無糧無餉,憑什么呢?曾國藩軍隊所到之處,地方官員都可以以“未奉明詔,不應(yīng)稱欽差字樣”“曾經(jīng)革職,不應(yīng)專折奏事”“系自請出征,不應(yīng)支領(lǐng)官餉”[10]等借口嘲諷曾國藩。

曾國藩現(xiàn)在是手中有槍無權(quán)。更為重要的是,一旦舉事,湘軍可是腹背受敵。一方面是太平軍,另一方面是清政府八旗的精銳部隊。咸豐皇帝將最精銳的部隊交給了蒙古王爺僧格林沁,這一支部隊跟英法聯(lián)軍從天津打到北京,盡管敗給了聯(lián)軍,但蒙古精銳之師不可小覷。

奕?也是一個不可小覷的人物,當年道光皇帝就一度非常看好這位六王爺,甚至打算將皇位傳給奕?。盡管咸豐最后坐上了皇位,可是英法聯(lián)軍打進北京后,還是要仰仗奕?給他收拾爛攤子。咸豐皇帝尸骨未寒,奕?就將朝政大權(quán)掌握在了自己手中,何況這個狠角色又在聯(lián)合英國人。

更為重要的是盟友胡林翼的突然死亡,湘軍取天下已無可能,留給以曾國藩為首的漢族武裝集團的,只有繼續(xù)效忠愛新覺羅王朝一條路。龐大的湘軍集團要想安身立命,必須由武裝集團向文官集團轉(zhuǎn)型。以奕?為首的清政府執(zhí)政集團會不會給湘軍集團轉(zhuǎn)型的機會?戰(zhàn)爭結(jié)束后,富國的改革是大清帝國唯一的選擇,湘軍集團只有抓住改革的主導權(quán),才能立于政治上的不敗之地。

改革,在那個戰(zhàn)火紛飛的年代,是一個多么奢侈的大膽想法。

海疆是大清帝國難以抹去的傷痛,現(xiàn)在好了,英國人要幫助大清帝國組建海軍艦隊,戰(zhàn)艦還沒有下訂單,英國人就將手伸到了帝國的軍隊之中,這樣的軍事改革只能是引狼入室。曾國藩非常清楚,朝廷給了自己四省軍權(quán),可是海軍艦隊的大權(quán)將落入奕?跟英國人的手里,尤其是以赫德為首的海關(guān)稅務(wù)司,已經(jīng)落入了以奕?為首的清政府執(zhí)政集團手中。財稅決定戰(zhàn)爭的未來,剿滅太平軍的最后功勞也將由海軍艦隊獨占。

槍桿子是政治跟外交的絕對保障。

當起事的聯(lián)盟成為歷史,為使中國免于淪為鬼蜮,為了在未來事關(guān)湘軍集團轉(zhuǎn)型成敗的改革中取得主動權(quán),曾國藩決定抓住槍桿子走改革之路。在跟李鴻章喝茶密談期間,曾國藩還在等待兩位幕僚的到來,他們將成為曾國藩改革之路的奠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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