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門外的笑聲逐漸走遠，希爾科通紅的雙眼又瞪向了科勒，但科勒本人卻不見了蹤影，這讓希爾科胸中的怒火不禁一頓。

“你在哪兒？”

“嗨，希爾科。”科勒的半個腦袋從桌面上升起，帶著多彩涂鴉的臉上露出害怕的神情。

“夠了！”希爾科怒喝一聲，他是真的不愿意來找科勒，他覺得每次見到科勒都會折壽，但或許這就是代價吧，他的確有事情需要科勒幫忙。

科勒渾身一顫，雙手抖得跟篩子一樣，顫巍巍地坐回了座位上，面露驚懼地說道：“好的，希爾科，您有什么事要吩咐？”

希爾科閉上了雙眼，不愿再看到這樣的畫面，他平復著心情說道：“上城的人，他們對祖安做的太過分了，自從與他們鬧僵之后，空氣中的毒氣幾乎都要結成塊了，河水里生存著的變異生物都忍受不了那樣的污染，成片地死在河岸上，他們已經不再做任何掩飾了，他們就是想毒死整個祖安。”

“是的，最近我都不帶爆爆出去打靶了。”

“你也只顧著你自己？”希爾科憤憤然地問道：“過家家的游戲，你要玩到什么時候？”

“你想怎么做？希爾科，我不止一次地說過，做決定的人是你。”

“我需要‘微光’，很多很多‘微光’。”

“然后？”

“就算上城有什么殺手锏，我也必須給他們一個教訓，一個深刻的教訓，將毒氣和廢料播撒到整個上城，讓他們也嘗嘗被污染的滋味。”希爾科惡狠狠地說道。

“其實……我要糾正你一個誤區，雖然之前的污染來自上城，但那邊已經完成了大部分工業升級，近些年來的污染其實已經不多了。”科勒忽然變換了臉色，滿不在意地掏出指甲刀，一邊修著指甲一邊說道。

“你想說什么？那些污染總不會憑空冒出來吧？”

科勒挑了挑眉毛，望著希爾科，說道：“是煉金男爵們，他們手下的產業，近年來才是污染的大頭，不過也可以因此痛恨上城，畢竟那些都是上城的訂單。”

“他們也不是什么好貨色，就像是祖安的疥瘡，我們可以將他們一起干掉。”

“還有啊，最近一段時間，祖安的污染忽然嚴重起來，普通的訂單可做不成這樣，上城真正的掌權者，在吩咐他的煉金男爵走狗們，在生產著大批的煉金產物，也許……他們在為戰爭做準備，你猜是對誰的戰爭呢？”

希爾科激動的情緒似乎被澆滅了，他問道：“你早就知道這些？”

“也許吧，其實我也不太關注外面發生的事，畢竟老夫已經退休了呀，哇哈哈……”

無視了科勒的笑容，希爾科繼續問道：“你是怎么知道這些的？”

“把話說回來，希爾科，有了足夠的‘微光藥劑’之后，你也不能盲目地進攻皮爾特沃夫，那樣做，第一個死的，只會是你。”

“誰會殺死我？現在祖安跟皮爾特沃夫勢不兩立……你是說煉金男爵們嗎？他們辦不到！”

“不是他們。”

希爾科看了科勒一會兒，問道：“是你嗎？一直是你在提醒我，不要進攻皮爾特沃夫，你就是皮爾特沃夫的人……”

“砰！”

子彈貼著希爾科的腦門飛過，他心頭一驚，但還是鎮定了下來，望著科勒。

“同樣的問題，同樣的懷疑，我已經在你那里聽過無數次了！”科勒的手槍在桌面上磕得“啪啪”作響，面龐扭曲地吼道：“我真是討厭極了！”

“那是誰？誰會殺了我？”希爾科同樣激動地說道。

“一個冷酷……無情的殺手。”科勒的雙眼始終死死地盯著他，這樣的眼神和之前不同，似乎只要他再做出什么動作，就會立即將他槍斃一樣。希爾科的臉色青紅變幻，渾身的肌肉一個勁地發硬，徹底僵在了原地。

“我想的就是這些，既然你不認同，那我也沒什么好說的了。”希爾科開口說道。

科勒雙眼瞇成了一條縫，大咧著嘴笑了起來，但笑聲卻不似是從喉嚨里出來的，更像是某種軟骨相互摩擦發出來的“咔噠、咔噠”聲。

在心里暗罵了一聲怪物，希爾科輕輕地挪動著步子，向后退去。

“我沒有不認同你，我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科勒猛地一轉椅子，背對著希爾科，用奇怪的音調說道：“把祖安弄成了這幅樣子，他們的確應該受到懲罰，但也像我說的那樣，直接去殺死那些煉金男爵，或者大鬧皮城，同樣會為自己帶來殺身之禍，希爾科，‘微光’是你的了，帶上辛吉德一起離開吧，發揮你的想象力，讓‘微光’在你手上變成終極的利器吧。”

“現在？”似乎是不敢置信，希爾科瞪大了雙眼，問道。

“是的，現在，量產‘微光’也好，改造‘微光’也好，它都隨你的便。”

“還有維克托，他的狀態似乎不太妙，我看見他咳血了，是不是讓他跟著辛吉德一起過來？萬一維克托堅持不住了，辛吉德還能幫幫他。”希爾科嘗試性地問道。

“咔嚓咔嚓”的聲音從轉過去的椅子上傳來，那似乎是木料崩碎的聲音：“我對他，有別的安排，帶上辛吉德，走吧。”

意識到這個問題沒有更多的轉機之后，希爾科頭也不會地離開了這里。

椅子后面，科勒的左眼瘋狂地扭動著，而右眼則已經脫落了下來，留下猩紅的眼眶以及連接著眼球的神經，他臉部的骨骼似乎也發生的變化，整張臉皮都在不斷地向下垮塌，他伸手塞了塞眼球，手指從開裂的脖頸處拔了出來：他剛才根本不是在用嘴巴說話，而是用手指直接在氣管里精妙地模擬了說話的聲音。

雖然一切畫面都在眼前瘋狂地相互碰撞、撕裂著，但科勒仍然穩穩地坐著，他意識到這不是時候，嘴里嘟囔著不清不楚的話，一個勁地尋找著原本的自我。

“科勒！”爆爆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先等等！”科勒含糊不清地喊道，爆爆顯然沒有聽見，直接闖了進來。

“刺啦——”隨著一陣撕裂的聲音，科勒伸手一甩滿是鮮血的面皮，感嘆般地說道：“唉，被你們畫的滿臉都是，還被希爾科數落了一頓，真是沒臉見人了呀……”

爆爆正好奇科勒躲在椅子后面做什么，飛快地湊了過來——猛地，科勒站了起來，作勢要朝爆爆撲過去，一邊還發出了鬼叫聲：“哇！”

“啊！”爆爆自然是被嚇到了，連忙跑出了辦公室，但很快又從外面傳來興奮的笑聲，似乎是知道科勒在和她玩游戲。

科勒松了一口氣，扶著臉上的面具對出現在門口的喬妮絲說道：“別讓她進來，我有點事要處理一下。”

喬妮絲望著不斷從面具下滲出的血液，心情沉重地點了點頭，隨后將門關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