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否因連夜噩夢的緣故，尚清華凌晨醒來后又被絕望填滿。

本來昨晚臨睡前他的心情已經好了一些，但是此刻一個人躺在床上，他又想到那個和自己名字有兩字重合的學校。

曾經距離那個學校那么接近，現在那個學校就在距離自己西北方約六公里的地方，但自己未來的四年，只能在這里的宿舍、食堂和圖書館三個點中，任取兩個作為定點，沿著命運給定的公式，畫出三個形狀怪異的橢圓形軌道，然后只能在這三個極度不喜歡的橢圓形軌道之內掙扎，無論怎么努力也無法逃脫命運的萬有引力，遙望著西北方六公里處，可望而不可即。

他突然又感到未來的黯淡，心中涌現一陣苦澀，想哭。

還是出去走走吧！想到這里，他輕輕爬下床，悄悄洗漱完，背起心愛的吉他，走出了宿舍。

‘或許今天去車站又能遇到那位姑娘呢，冰雪和暗香凝成的梅花仙子。’他想法設法給自己找一個讓心情好起來的理由，于是拿起手機相冊又看了這個女孩一會兒。‘如果在車站再遇到她，第一句話該說什么呢？’

他在腦中嘗試了不下20種開場方式，但是似乎對方只需要簡單兩句話再搭配上冰冷的眼神，就能瓦解他所有的攻擊和防御，把他打成一個矮子，使他只能承受仙子居高臨下的寒氣。

他放棄了努力，發現自己一直在宿舍樓門口左右10米范圍內轉圈圈。

“這樣可不行。還是別想這個了，得往遠處走走！”想罷，他開始往遠處走。

胡思亂想中，尚清華走到一處有假山和流水的地方，景色很幽靜、優美，周圍樹林環繞，有大片大片的月季正在怒放，白色的、紅色的、粉色的、橘黃的，空氣中飄滿了花香。

花叢外圍則是草坪，草中點綴著各種說不出名字的小花，像眼睛，像星星，還眨呀眨的……

等等～最后一句話為什么感覺這么熟悉，似乎是在哪里見過？他仔細一想，這分明是朱自清《春》中的句子，昨晚翻梅花仙子的《朱自清散文全集》時看到過。

看到花叢邊上有幾條長凳，他選了一個坐了下來，拿出心愛的吉他，準備用音樂驅散心中的煩悶，就像幾天以前在西湖邊那樣。

一想到西湖，他自然就想到昨天的這個時候。

彼時，他還在杭州吃早飯，過了一會父母就要開車送他去車站。

而現在，他已經只身一人來到了N大，弄丟了行李，迷失了未來。

他突然開始想家，雖然才離家一天，但對他來說，似乎已經過去了很久很久。

離家前最后一天的一幕幕場景，如電影一般在他腦海中浮現。

開學前的這個暑假，尚清華基本上每天午后都要背著自己心愛的吉他去西湖邊，一邊欣賞湖光、山色、荷葉、柳枝，一邊彈唱自己喜歡的歌曲。

隨著開學日期的臨近，尚清華越來越感覺，西湖邊的一花一草都愈發變得可愛起來。

那蘇堤上的垂柳，那白堤上的拱橋，那在微風中蕩漾的湖水，那湖邊一層層的山色，無一處不讓他深深迷戀。

“水光瀲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他越來越能體會蘇軾這幾句詩中所蘊含的美感，只希望開學那一天不要到來，他能一直沉醉在這湖光山色中。

開學前的最后一天終于還是很快到來。

那一天，他又帶著吉他來到湖邊。

看著天上漂浮的幾朵白云，他突然理解了“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是怎樣一個意境。

大概，人只有在特定情境下，才能對特定的文字產生共鳴。

那天上的浮云的確就如他當時的心情，飄蕩不定，馬上要飄去遠方，卻不知會飄向哪里，也不知是不是會在飄蕩的過程中，被一陣風忽然吹散……

在西湖邊彈唱了幾首歌后，尚清華往家走去。

一進家門，尚清華聽見書房里傳來鋼琴聲，一首熟悉的旋律，《送別》。

“媽媽終于又開始彈琴了！”他心中一喜，家里的鋼琴已經很久沒有被掀開過了，今天終于又重見天日。

他沖進書房，果然看見李文雅在彈琴。

看到兒子抱著吉他進來，李文雅愣了一下，琴聲也隨之止住。

尚清華看到鋼琴上架著一個樂譜，泛黃的頁面暴露了樂譜的年齡。

李文雅盯著兒子看了一會，輕輕說：“和媽媽合奏這首《送別》，好不好？”

“可是，我不會彈鋼琴……”尚清華皺著眉頭說。

小時候他要學樂器時，嫌彈鋼琴太古板，只能坐在那里不許動，不夠灑脫。

他當年追求“一生不羈放縱愛自由”，想跟當年的Beyond一樣，彈著吉他，灑脫奔放地歌唱。

父母很支持他的追求。

于是，他只學了吉他，沒有學鋼琴。

“不用，”李文雅淡淡一笑，“你彈吉他就好，我們合奏。”

尚清華一愣，鋼琴和吉他合奏？

之前他從來沒想過：一個高貴典雅，被譽為樂器之王；另一個灑脫奔放，屬于平民樂器。兩者可以合奏？

“好不好？”李文雅接著又問。

“這倆能合奏？”尚清華再次有點懷疑。

“當然可以！”李文雅非常篤定地盯著兒子的眼睛說，“這個世界上沒有什么不可能。”

尚清華從李文雅的語氣中聽出一絲不容置疑的語氣。

他不知媽媽為什么這么篤定，但媽媽的態度讓他也有點相信兩者應該可以合奏。

“那我們就試試。”尚清華說。

鋼琴和吉他風格相距還是有點遠，所以，一開始合音并不是特別順利，總是出各種差錯。

不過，畢竟《送別》的旋律比較簡單，很快兩人就找到了合奏的默契。

尚清華不禁佩服媽媽的洞見。

鋼琴和吉他成功合音以后，合奏效果聽起來不錯。

鋼琴的莊重、典雅和吉他的清脆、質感相得益彰，甚是好聽。

“我們再來一遍，把它錄下來，好不好？”李文雅提議。

“好啊！”尚清華立馬贊同，他想把和媽媽的合奏錄成視頻，以后想家時可以經常看。

李文雅把手機放在鋼琴邊上，用來錄音。

尚清華則用三腳架把自己的手機架起來，用來錄像。

設備搭建完畢后，兩人再次開始合奏。

這一次，比上一次更加和諧動聽。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伴隨著音樂飄出了優美的歌聲，是李文雅的聲音。歌聲就像她的名字一樣，文靜、空靈而優雅。

尚清華已經很久沒有聽到媽媽唱歌了。

他猶記得媽媽第一次教他唱歌的場景。那時他還沒上幼兒園，媽媽就是一邊彈鋼琴一邊教他唱這首《送別》。

當時他感覺媽媽的聲音好美好美，聽得他如癡如醉。

正是從那一刻起，他迷上了音樂。后來他在讀到杜甫的《贈花卿》中所寫，“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首先想到的就是媽媽的歌聲，那種優雅而又略帶空靈的歌聲，真的“只應天上有”。

媽媽邊彈琴邊歌唱的樣子宛若十幾年前的樣子，似乎一點都未變。

尚清華情不自禁加入了合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他似乎又變成了那個幾歲的小孩，只想永遠呆在媽媽旁邊一起唱歌……

這首歌太適合‘送別’這一場合。

尚清華在兩人的協奏和歌唱中不禁又想到了傍晚的晚風拂柳、夕陽山外山。

想著想著，視線已經模糊……

演奏完，屋子逐漸回歸靜寂，兩個人都沉默了好一會。

尚清華發現，媽媽眼角似乎也泛著淚花。

“媽媽，”尚清華輕輕打破了沉靜，“剛才有個地方你似乎唱錯了。是‘一壺濁酒盡余歡’，而不是‘一瓢濁酒’。”

他在李文雅唱第一遍的時候，就感覺媽媽唱錯了。本來以為媽媽是口誤，沒想到李文雅唱第二遍時，仍然唱的是“一瓢濁酒”。

李文雅看了一下鋼琴上的樂譜，微微笑了一下：“沒有錯，的確是‘一瓢濁酒’”。

“媽媽泛著淚花微笑的樣子好美！”尚清華一邊想著，一邊拿過樂譜，發現這似乎是一個繁體的手寫版，里邊的確寫著“一瓢濁酒”。

他感覺抄寫的人一定寫錯了。

李文雅知道兒子對此有懷疑，就又問道：“你知道這個樂譜是誰寫的嗎？”

“難道是李叔同先生當年的原稿？”尚清華發現樂譜右上角有幾個字，“李叔同作歌”，再加上整個曲譜上的歌詞都是繁體版，于是大膽猜測。

“不對，不過接近答案了。”李文雅繼續微笑著說，“這是豐子愷先生的手寫版。”

“哦哦！”尚清華知道豐子愷是李叔同的學生，他在初中時還和媽媽一起品讀過豐子愷的作品《懷念李叔同先生》。

既然是豐子愷先生所寫，那多半不會錯誤了。可是，為什么現在傳唱的都是“一壺濁酒”呢？

“‘一瓢濁酒盡余歡’應該取自顏回‘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的典故。”李文雅想了想，繼續解釋，“后人傳唱中變為‘一壺濁酒’，可能是因為有人不理解文人的情操，將‘瓢’字誤認為‘觚’，念成了‘一觚濁酒’；再加上《三國演義》開頭《臨江仙》中有‘一壺濁酒喜相逢’這種表達，所以后人在不看原文的情況下就將‘一觚濁酒’錯聽成了‘一壺濁酒’，并流傳了下來。”

尚清華恍然，認為媽媽講得似乎很有道理。他不禁佩服媽媽的博學和思維縝密，不愧是學法律出身。

“能娶我媽媽為妻，真是某個姓尚的前世修來之福！”尚清華想道。

本來父母想要在他開學時送他赴京，但被他拒絕了。

為了讓自己走得更干脆、更清凈，他決定自己一個人去北京。

托運的行李今天已經在火車站辦了手續，明天他只需要帶著隨身行李就行了。

當時，他一直以為自己這么大一個人，拉著一個拉桿箱一定不會出問題；根本沒預料到，一下火車，還真的會出問題。

“你現在還是確定明天想自己走嗎？”那天晚上，李文雅想再跟兒子確認一次。

“是！”尚清華咬牙點頭。

其實越到最后一天，他對于自己一個人出遠門越不安。

長這么大，他還是第一次獨自一人去那么遠的地方，而且一去就是那么長時間。

不過，自己之前在父母面前發了狠話，這時候怎么能表現得軟弱。

“唉……”李文雅微嘆一聲，眼圈有點發紅。其實她對于兒子獨自去一個陌生城市，心里還是擔心的。

尚清華從回憶中回到現實。回想著前天晚上和媽媽的合奏，他撥動了吉他，熟悉的旋律從他口中自然淌出：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一邊唱著，他想到了在車站，媽媽想要幫他去提那個沉重的拉桿箱，而現在這個箱子還不知道在何處。

“問君此去幾時還，來時莫徘徊……”他這次唱的是樸樹的版本。

我這次來這里，幾時才能回去呢？想到這里，他有些想哭。

唱完這首歌，他感覺自己有點太悲觀，還是趕緊換一個曲子。

旋律一轉，又是一首他熟悉的曲子，李健的《貝加爾湖畔》。

“在我的懷里，在你的眼里；

那里春風沉醉，那里綠草如茵。

月光把愛戀，灑滿了湖面；

兩個人的篝火，照亮整個夜晚”

……

……

雖然沒有去過貝加爾湖畔，但他閉上眼，基于西湖的景色，能夠隨著音樂幻想出另一個春風沉醉、綠草如茵的湖畔畫面，月光灑落湖面，照亮夜晚，讓人沉醉。

“就在某一天，你忽然出現；

你清澈又神秘 在貝加爾湖畔”

……

在暑假里，每一次彈唱這首歌，尚清華都努力隨著音樂想象一個畫面：在一個月光如水的夜里，一個神秘而清澈的女孩忽然出現在視野中……試圖從中體驗，這是一種怎樣的奇妙感覺？

但整個暑假，他都沒有觸碰到那種微妙的感覺。

對于一個沒怎么跟女生打過交道的人，的確不太容易體驗到歌詞中蘊含的情感。

由于擔心過早談戀愛會影響學習，班主任和父母反復跟他強調，要學業第一，考上清華大學才是第一要務；等到了大學，自然會遇到美好浪漫的愛情。

對此，他其實有一點擔心，聽說清華大學基本沒什么女生，怎么會遇到美好浪漫的愛情（現在他大可不必為這個擔心了）。

不過，他當時倒是挺認同“為了清華大學放棄一些東西是值得的”這一觀點，因此，他的愛情之種子就被“清華夢”、班主任和父母聯合磨滅在了襁褓里。

事實上，尚清華仔細想了想，這么多年來，他打交道最多的女孩，竟然是那位一直跟他爭第一的女生，劉冠男。

真是人如其名，那位女生就像個男生一樣，頭發比很多男生都短，身上幾乎沒有一丁點女生的氣質。

這位女生平時話不多，不茍言笑，開口大多數情況都是回答老師的問題，或者跟同學討論一個數學題（物理題）的解法（當然，因為他們兩個一直霸占班級前兩名，所以大多數情況下，那個女生有了疑問，都是問他）。

劉冠男是班里最爭分奪秒的人，就算下課去吃飯，都要跟時間賽跑，拿著餐具一路小跑奔向食堂；就在和她一起進食堂的人打好飯正要坐下來慢慢吃時，她已經一路小跑出食堂沖向了教室。

這位女生一度給尚清華造成了巨大壓力，也是他一直努力奮進的最大動力。

之前在西湖邊彈唱這首歌，每次尚清華想要捕捉一個神秘女孩出現在湖畔的畫面時，劉冠男拿著餐具奔跑的身影就會出現在湖邊，毀掉所有的神秘幻想和優美意境。

今天，在唱到這里時，尚清華突然感覺，之前一直沒有辦法觸摸到的意境，這時候有一些朦朦朧朧地開始在腦中浮現出來：

一個女孩在湖邊突然出現，清澈又神秘，雖然依然看不太清面孔，但依稀能看到一個高挑的身影，淡黃的上杉，公主頭，仿佛不食人間煙火一樣的仙子氣質，還有被微風吹起的長發……

健哥心中應該也有這么一個美麗的身影，所以才能寫出這么優美的歌詞吧？

他沉醉在音樂勾勒的湖邊，月光灑滿湖面，他遠遠看著那個突然出現的清澈又神秘的身影。

唱這首歌的時候，尚清華發現從外邊走進來兩個學生，坐在距離他較遠的地方靜靜聽著。

既然有觀眾了，就延續這個情緒再來一首吧。

他回味著剛才頭腦中那個身影，又想到一首歌，舞動精靈樂隊的She。

"She hangs out every day near by the beach,

Having a Heineken falling asleep

She looks so sexy when she's walking the sand

Nobody ever put a ring on her hand"

……

這是他的高中英語老師在給他們班同學講狀語從句時放的歌曲，非常好聽，于是他就專門學會了這首歌。

后來他發現，原來這首歌在麥當勞餐廳經常循環播放。

現在，用這首歡快的歌描繪那位像仙子一樣的女孩似乎正好。

"She is the one that you never forget

She is the heaven-sent angel you met

Oh, she must be the reason why God made a girl

She is so pretty all over the world"

……

他感覺歌詞簡直再貼切不過了，昨天就感覺她似乎就是天上下來的仙子，是上天創造的完美的藝術品。

沒想到外國人想到的贊美詞竟然如出一轍。

看來對美的欣賞不分國界，愛美的心是相通的。

不過，在尚清華唱到一半的時候，就感覺到現場的氣氛有一點點不太對。

外邊又走進來一些人，但基本都是成雙成對出現，包括最早出現的那兩位，一男一女，緊挨著坐在長凳上，似乎很親昵。

他感覺，自己似乎無意間闖入了昨天室友們提到的“情人坡”。竊竊私語與濃郁的花香混合在一起，使得這里的空氣也變得曖昧起來……

他匆匆結尾，準備趕緊離開。

如果再不走，他就要變成這里最亮的燈了。

看他要走，最早過來的那對情侶中的男生向他走了過來。

“唱得不錯呀！干嘛要走？”這位男生打招呼。

“我……我在這里似乎不太合適。”他感覺自己有點臉紅。

“沒有不合適呀！這里本來就需要點音樂調節氣氛。再來兩首吧！”

“這個……不太……好吧？”

“我女朋友很喜歡你唱的歌，還讓我組織我們協會的人，以后經常到這里來唱幾次。”

“你們……協會？”

“哦，對了，不好意思，忘記介紹了。我是N大吉他協會的會長，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這位男生遞上了自己的名片。

這些會長級的人物，名片總是隨身攜帶的。

“吉他協會？”尚清華真不知道大學里竟然還有這種協會。

他要組建一個樂隊的夢想，在這張名片的刺激下，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他高中時曾想過組建一支樂隊，但這一想法很快被班主任和父母聯合絞殺了。

老師和父母都跟他講，組建樂隊非常浪費時間，會毀掉他上清華的夢想；等到去了清華，再考慮組建樂隊也不遲。

他當時心里想，也對，水木年華不就是由清華學生組建的嗎？李健可是他心中的男神，李健的歌也是他在西湖邊彈唱最多的曲目。

他還無限次腦補自己在朱自清所描繪的荷塘邊彈著吉他唱歌的景象。

“等到去了清華，”他當時幻想，“我一定要創作一首真正的《荷塘月色》，遠超過鳳凰傳奇這一版。現在這版簡直是對“荷塘”的褻瀆！”

不過，清華大學最終還是沒去成，新《荷塘月色》的創作看來至少得推后四年了。

雖然N大相比他夢想中的清華園差不少，但能在這里先組起樂隊來，貌似也不錯。

“我愿意加入！”他想了想，很快就給出了肯定答復。

“好的，你已經是吉他協會的會員了！現在，會長要求你再唱兩首。”這位會長非常知道如何運用自己的權力。

為了加入協會，尚清華只好開始想，唱首什么歌比較好。

他現在感覺自己就像酒吧里的駐唱歌手，顧客點播什么，他就得唱什么。

不過，沒有小費，掙取的是入會資格。

想了想，在這么一個空氣中都似乎充滿了蜜糖的場合，往里加點糖應該會更好。

他想到一首合適的歌！還是李健的歌。

琴弦撥動，隨著一段悠揚的旋律，他開始了正式的賣唱生涯。

“只是因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再也沒能忘掉你容顏

夢想著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見

從此我開始孤單思念”

……

這首歌唱給這些戀人們似乎是很合適的。

這些年少悸動的心，可能就是因為多看了彼此一眼，然后就走到了一起。

不過，與其說是唱給眼前這些戀人們，倒不如說是唱給自己心中那個身影：

……

“想你時你在天邊

想你時你在眼前

想你時你在腦海

想你時你在心田”

……

看來，音樂的確能讓甜甜的空氣進一步發酵。

他看到，隨著音樂，這些戀人們的手都緊緊握在了一起。

既然這樣，就再送給這些甜甜的人一首《甜甜的》：

“我輕輕地嘗一口，你說的愛我

還在回味你給過的溫柔

我輕輕地嘗一口，這香濃的誘惑

我喜歡的樣子你都有”

……

這首歌節奏歡快，歌詞甜美，徹底點燃了現場的氣氛。

吉他協會的會長首先跟著旋律拍起手來，帶動在場的情侶們都開始用掌聲和著歌曲的節奏。

等尚清華唱完，贏得了全場熱烈的掌聲。

他感覺自己應該撤退了，氣氛已經被調動得很甜很熱烈，他已經有點多余了。

于是，他跟會長打了個招呼，就閃了，準備去車站看看是否能再遇到昨天那位女生。

受音樂和剛才氣氛的感染，在返回宿舍的路上，他感覺自己心里都有點甜甜的。

“這才是大學生活該有的樣子啊！”他在心里感慨。

看來真正第一天的大學生活，開場還不錯。

自己未來的幾年會是什么樣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