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下頭盔的闞孝廉，盡管能夠歡呼一聲成功，還感覺大腦快要爆炸，而且頭疼的厲害，但是那短短的不到十分鐘的時間，讓他和來自不同空間的自己進行了相連，讓這些相連后的意識得到了兼容。

哪怕摘下頭盔，這個意識融合的過程依然在繼續，闞孝廉的頭開始不由自主的輕微抖動，讓剛剛起身站立的身體立即坐回到椅子上。這是一種帶有頻率的抖動，頻率之快，讓闞孝廉自己也無法停止，就好像蟋蟀鳴叫時的翅膀抖動的頻率一樣。

這種抖動持續了近一個小時。

慢慢的，頻率降低了，再慢慢的，終于停下來了。

而此時闞孝廉已經是渾身大汗，汗水順著額頭，流在了眼鏡上，衣領上，身上的衣服也被汗水浸透，而汗水依然止不住的繼續奔涌而出，甚至地板上都有一大灘被汗水侵染的痕跡。這種經歷已經很久沒見到了，上一次被汗水浸濕，可能還是闞孝廉30歲左右的時候，那時他報名參加健身俱樂部，去嘗試動感單車后，就是這個狀態。

身體不受控制的出汗，讓闞孝廉感到了缺水的難受，他跌跌撞撞的走出實驗室，去冰箱里拿了一瓶鹽汽水。這是他常備的飲料，只不過很少喝，只是皮埃爾經常會給他的冰箱里放上幾瓶這樣的飲料，想不到今天派上了用場。

他大口的吞咽著鹽汽水，長舒一口氣，直接坐在了冰箱旁邊的地上。還好冬天到了，家里已經通上了暖氣，還是地暖，滿身大汗的情況下坐在地上，倒也還算舒服。

不過闞孝廉更加關心的是剛才的實驗，他自己心里明白，他和其他空間的自己的意識發生了兼容，因為他腦海中浮現了別的空間的影像，比如對撞機的爆炸，射線的泄露，甚至核電站的爆炸，而那些意識，或者說腦電波，之所以能夠通過某個通道傳輸過來，證明那個空間的闞孝廉已經死了，而平行空間之內，所有人應該干的是一樣的事情，唯獨不同的就是變量，而對于不同空間的闞孝廉來說，這個變量幾乎就是不同的死法。

闞孝廉現在迫不及待的想分享這個經歷。

可是分享給誰呢？

皮埃爾嗎？很明顯皮埃爾對平行空間這件事情本身是抗拒的，甚至是恐懼，因為他也遇到了平行空間的自己，他害怕與平行空間的自己去對話，只想維持現狀。

自己的其他朋友，比如武華，也許武華能夠理解自己遭遇的一切。但是武華現在還在法國，畢竟ITER項目也快進入了尾聲，現在也有時差。

李鵬飛？高菲？更不可能，這幾個人說白了就是廢物。

項目團隊成員？也不合適。

思來想去，似乎依然只有唐玖可以分享。

但是闞孝廉也有顧慮，唐玖涉世未深，他知道張明給了唐玖父母很多好處，也讓唐玖畢業后的工作有了著落，還是高薪，所以唐玖現在未必能站在和自己一樣的立場上去客觀的看待問題。

還有誰呢？似乎也只有唐玖了。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信賴唐玖，可能是潛意識里的一種信任，或者說冥冥中自有天意。

于是闞孝廉撥通了唐玖的電話。

“小唐，你在哪里？”

電話那頭的環境顯然十分嘈雜。“闞院士，我在超市搶購，您大點聲，我聽不見！”

“你能來我家一趟嗎？”

“您說什么？”

“你來我家一趟！”闞孝廉提高了聲音說道。

“哦，好的，我一會就來，我把東西放回家就來。”

反正還有時間，剛才又出了汗，闞孝廉索性洗了個澡。

大約過了兩個小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闞孝廉打開門，看唐玖滿頭大汗的站在門外，一看就是急匆匆跑過來的。薊北的冬天還是很冷的，唐玖包著羽絨服，加上用力奔跑，讓頭頂冒氣了絲絲白氣。

“快進來。”闞孝廉把唐玖迎進來。“我剛煮了咖啡，趁熱喝一杯吧，你在冬天出了這么多汗，不喝點熱的容易感冒。”

“謝謝闞院士。”唐玖拉開羽絨服的拉鏈，讓自己稍稍好受一點。

“您這么著急叫我來，出了什么事嗎？”唐玖喝了一口咖啡，問道。

“確實是有事情，而且是我重大的實驗成功。”闞孝廉面帶興奮的微笑道。“所以我需要與人分享，但又不想讓更多人知道，所以我只想到了你，你也得替我保守秘密。”

“什么實驗成功呀？”唐玖笑容可掬的說道，“您還有其他的實驗嗎？”

“不錯，是一個對自己的實驗。我成功的和其他空間的自己進行了對話。”

“啊？”唐玖瞪圓了眼睛，“不是咱們接受了納米機器的注射，就不能接收到其他空間的腦電波了嗎？”

“嗯，這是另外一回事，不過在這之前，我想先和你談談，你對平行空間這件事是怎么看的？你有什么想法？”

“闞院士，不瞞您說，一開始我很好奇，主要是因為您，您是我們的偶像，看到您從演播室跑出去，又看到您遇到了各種奇怪的事情，我一開始就是抱著獵奇的心態來看的。”

“然后呢？”

“然后我參與了您和其他空間的您的對話，我覺得宇宙真的是非常奇妙，有很多我們還無法探索的事情，我是一個理科生，我自然非常有興趣，所以您叫我做科研助理，我是非常樂意的，我覺得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能夠接觸科學最前沿的機會。”

“但是你也選擇了注射納米機器，而且勸我注射。”

“是的。”唐玖低下頭，輕輕說道，“突然有一天，我發現我醒來的時候不在床上，而在地上站著，我自己用手環錄制了音頻，用攝像頭錄制了視頻，發現我自己和您一樣，遇到了不同時空的自己，我也像您一樣，用手環和她們展開了交流，可是，我也發現，不管是不同時空的您，還是不同時空的我，之所以能夠來到我的空間，是因為她們已經死了。這讓我很害怕，不知道您能不能明白，就是打心眼里那種害怕，無關乎是不是科學現象。”說著，唐玖的眼睛甚至泛起了淚光。

“我很理解，一開始，我也是有些害怕，不過很快我會感到興奮，因為不管他們是不是死了，都讓我了解到另一個平行時空的狀態，證明平行時空是真實存在的，而在這之前，霍金也好，愛因斯坦也好，這些偉大的科學家都只是猜測了平行時空的存在，而我不僅驗證了真實性，還真正的直接進行了接觸，所以，我心里是興奮的。”

“這可能就是您和我本質的差別，您是舉世聞名的大科學家，而我只是個小女孩。”唐玖勉強的笑了笑。

“那么如果現在我和你繼續討論平行時空呢？”

“最近一段時間以來，我心里也有些改變，因為我知道，不管自己有沒有逃避，那些平行時空的自己都是客觀存在的，所以心里可能還會有恐懼，但是您要是跟我討論，我想我沒什么問題。”

“那么好，我今天成功的和其他的自己進行了連接，而且不是一個，在你來之前，我仔細的算過，根據我腦海中出現的不同的自己遇到的不同的死法，或者說不同變量，足足有400多個。”

“400多個？”唐玖再次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您是怎么做到的？”

“因為這個納米機器，其實，這個機器本身是具有發射功能的，只不過它的主要作用是發射另外的干擾讓自己的大腦與其他的波種進行隔離，可是如果用外力改造它，例如用粒子束去轟擊它，它就會出現反效果，反而變成了一個天線。”

“可是我不明白，我理解這個納米機器在大腦里就等同于一個電源濾波器，消除了其他特定頻率的信號，而輸入電源越大，負載側的抗阻力就越大，對電磁干擾的衰減就越有效，您說用外力，就是要增加對它的能量，否則怎么改造呢？”

“你說的不錯，我被注射那天，和拉維聊了聊，其實這個東西的原理確實就像電源濾波器，其實首先它會發射一定的電磁波，這個電磁波是跟蹤我們的腦電波來的，和腦電波會成為一體，相當于這個機器發射的電磁和我們的腦電波進行了共模，所以它隔絕了其他信號。但是它的容量是有限的，先給予它更大的能量，它的磁芯會立即飽和，反而會增強和自己腦電波的共模，但是別忘了，其他空間的那些腦電波，還是我的腦電波，頻率是一樣的，而這個空間的我的腦電波，很明顯并沒有那么強的能量，那么這時候，這個納米機器就會和其他的腦電波共模，變成我大腦內，和我自己腦電波平行的腦電波，共享一個機器，所以他就變成了天線，能夠接收到其他空間的自己。”

“哦，還有這種操作，我從來沒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