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晴震驚的看著地上。
就這樣一頓簡單的飯菜，也是她半天的工資啊！
她又怎么不知道小雅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她又怎么不舍得給女兒吃好的？
可是，她實在是沒錢啊！！！
她那點可憐的工資，還要被母親要走一半去打麻將。
留給她和女兒的，只有那么一丁點啊！
小雅也沒想到徐楓竟會突然發火，立刻嚇得躲到蘇晴懷里。
蘇晴強忍著眼淚，低頭，彎腰，把地上的饅頭撿起來，拍拍上面的灰塵。
“小雅，趕緊吃吧，媽媽再給你盛碗湯。”她委屈的擠出笑容。
見狀，徐楓一把將饅頭拍掉，然后抓著蘇晴的手腕：
“我的話，你沒聽見？這種豬食，你自己吃！”
蘇晴含淚，眼神幽怨的望著他。
一字不說，但又勝過千言萬語！
這時，蘇小雅將地上的饅頭又撿起來，竟然直接一口咬了上去。
她一邊吃，一邊笑：
“叔叔，你快松開我媽媽啊。小雅喜歡啃饅頭，這饅頭可是媽媽親手做的呢。”
“小雅身體好，吃這些一樣能長大，不信你看，小雅很厲害呢。”
她越是懂事，越是如此，徐楓心中對蘇晴的怨恨，越深！
他緊緊抓著蘇晴的手腕，眉頭緊皺，交待蘇小雅：
“小雅，你先去院子里，我有幾句話和你媽媽說。”
“叔叔！”
小雅似乎明白他要做什么，當即摟住他的腿，求道，“叔叔，你別怪媽媽，媽媽對小雅很好的，她是最好的媽媽……”
這時，蘇晴低頭用愛憐的目光望著她，勉強笑道：
“小雅乖，聽叔叔的話，去院子里先玩一會。你叔叔……不會欺負媽媽的……聽話，快去。”
小雅這才離開。
在她離開不久，徐楓的耳光“啪”得扇到蘇晴臉上！
“蘇晴，她可是我女兒！你是怎么對她的？你給她吃這些東西，你的心……不會痛嗎？”
徐楓恨道，“你對我的恨，為什么要發泄到她身上？讓她跟我走，我可以網開一面，讓你活到她長大成人！”
蘇晴的腦袋被他扇得扭到一旁，保持著這個姿勢，目光斜視地面。
徐楓又指責道：
“你看看你現在住的、吃的、用的，小雅跟著你，只會被你耽誤！難道，你想讓她變成和你一樣、和你母親一樣的潑婦嗎？”
“呵呵。”歪著頭的蘇晴，忽然笑了。
笑得很瘋，很傻，很大聲！
她猛得擺正腦袋，雙目如同黑洞，將她的一切情緒吞噬！
只有，微微紅腫的臉頰，仿佛在痛訴徐楓對她的羞辱！
“你說完了？”蘇晴平靜的反問。
徐楓表情一變，沒有想到她會是這樣的反應，下意識的問：“怎么？你還有想說的？”
“我有！”蘇晴一把將自己的手腕從他掌中掙脫，揪著領口，深深的吸了口氣，又像是要解脫。
那一瞬間，徐楓從她眼里看到了無數的委屈、哀怨！
“我有！我這個媽確實當得不好，我給不了女兒好吃的，給不了她好穿的，我能給她的，就是你現在看到的一切！”
“你以為，我看著她吃青菜咽豆腐，我心里好受？你以為，我看著她羨慕別的小朋友有新衣服穿，我心里好受？你以為，我送給她幾塊錢買來的舊玩具，我的心里，好受？”
“徐楓，她可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啊！！！我怎么會好受！我怎么會好受！你說，我怎么會好受？！是我沒本事啊！是我這個給她當媽的無能啊！我但凡能多省下一元錢，哪怕只有一元錢！我都會給她買根棒棒糖！但我省不下來啊！我真的沒辦法再多替她省一元錢啊！！！”
蘇晴說著，捂起面龐，痛哭！
這五年，她已經盡力了！
她找過很多工作，但每一次，總有男人騷擾她，害得她只能不停換工作。
她那點可憐的收入，從來沒有舍得用在自己身上！
但縱然如此，每次看到女兒站在角落里，望著別的小姑娘穿著新衣服、拿著新玩具，嘴里說不羨慕她們，目光卻挪不開時，蘇晴都恨不得重重的給自己身上來幾刀！！！
那可是我的女兒啊！
我不心疼，難道等著你這個渣男、負心漢來心疼？
難道，等著你從監牢中寄錢出來？
蘇晴的心在發顫、聲音在發顫，語氣倔強：
“徐楓，每一次想到女兒跟著我吃得苦，都是扎在我心上的一把刀啊！我真想把心掏給你看，讓你仔細看看，它早已經千瘡百孔啊！”
“五年前，我媽被爺爺騙了，賣掉公司。這五年，我媽雖然嘴上不喜歡小雅，但每次贏了錢回來，總是給她買些好吃的。徐楓，我們祖孫一家三口，過得是窮、是難、是不堪，但我們過得有尊嚴！你要是不喜歡我做的飯，你可以不吃！我大不了再多找一份工作，我天天給你和小雅買肉吃！我，不需要你可憐，更不需要你的將就！”
“是我沒本事啊，是我給不了她想要的生活啊！！！徐楓，你要帶她走，就先殺了我！這五年，我活夠，也受夠了！”
聞言，徐楓的神色平靜下來。
他表情有些僵硬。
“我恨她……已經恨到失去理智的地步了？”他在心中默問。
蘇晴現在已經落到這種境地了，還能堅持撫養小雅……對她而言，已經是件很不容易的事了。
更何況，以蘇晴原來的姿色，只要愿意，隨便嫁個富豪老板還是不成問題的。
但，她并沒有去走這條路，用她的傲骨撐起了這個隨時崩塌的破家！
蘇晴是對不起他徐楓，可，從來沒有對不起他的女兒！
這時，房門被推開，小雅紅著眼睛進來。
母親和叔叔的爭吵動靜太大，她聽得一清二楚。
她哭著一頭撲進蘇晴懷里：
“媽媽，小雅真的不羨慕那些小朋友……叔叔，你不要責怪我媽媽，她真的很辛苦啊！她每天要給小雅做飯，還要洗衣服，還要上班……她每天晚上都要半夜才能睡，一大早就要起床的……叔叔，是是小雅不好，是小雅讓你誤會媽媽了，叔叔，對不起……”
徐楓喉嚨發硬，咽了口唾沫，想說什么，又不知道怎么開口！
他抿了抿嘴唇，然后目光幽幽，看向蘇晴：
“你再去做一桌飯菜吧……讓小雅陪你去。你和她解釋下剛才的事……我餓了。”
在蘇晴走出房門的瞬間，他的眼角有一抹淚痕。
那滴淚，他也不知道是流給了誰。
或是蘇晴，或是小雅，又或者是五年來的自己……
很快，同樣的飯菜端了上來。
徐楓已經把剛才打翻的桌子收拾好，率先帶著小雅坐下：
“小雅，以后你想吃什么就和叔叔說。叔叔給你買。”
他把一張銀行卡扔給蘇晴：“這張卡每個月會有一筆錢，不多，夠你給小雅改善生活了。記住，每一分錢都要用在小雅身上，你敢亂花……”
他低頭看見女兒小雅的目光后，把后面半句話咽了回去。
蘇晴詫異的望著他，想把卡退回去。
但徐楓的目光，容不得她拒絕，只好硬著頭皮收下。
這頓飯，徐楓吃得格外不是滋味。
五年了，他再次吃到蘇晴做的飯，和五年前的味道一樣，甚至還是他最喜歡的偏淡口味！
但，物是人非。
這飯，吞進口中的是仇，咽進肚里的是恨啊！！！
很快，吃完飯，韓秀艷也回來了。
徐楓讓蘇晴把小雅支到奶奶那里，然后抬頭看向燈火通明的蘇家大院。
“跟我去蘇家。”徐楓交待蘇晴。
蘇晴有些猶豫，平常沒有老爺子發話，她們一家三口沒資格踏進大院：
“我……我還是在家照顧小雅吧……”
“不行。”
徐楓的目光始終沒有挪過，“小雅是從你手里被他們賣掉的……賬，要一起算；罪，要一起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