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中的夢幻》

第八章：半窗殘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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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冬雪自從跟他去世的二舅媽吊喪以后，再也沒去過母親的娘家也是他下鄉當知青的地方。

不僅他沒有再去，他的父親也沒有再去了。因為，在這一年之內，父親也相繼去世。

父親在這羅場母親的老家，他的三姑爺總算是當到了頭。父親沾了母親的光，母親也沾了父親的光。

在母親的老家，把三姑爺恭敬到了極致，親戚多，排著隊的請他作客，好吃好玩開心的享受不盡。因為父親去鄉里，用錢打發下輩份的人也十分的慷慨，母親樂意的就省了她的那份工資的錢。

母親也是高興的。母親經常把父親拉扯到鄉下，一來好玩，清閑；省去她的兒女們的鎖粹事務纏著她；二來，她也樂得有這么多親親戚戚喜歡她，一聲一個三妹三姐三伢三姑婆的親切甜美的叫著她，她心里樂開花了，滿面春風，滿臉笑容。這是母親她自退休后的一大樂趣。

而這一切，從2019年1月的10日之前，全部的落幕，徹底的結束了，佟冬雪的父母雙雙的終于安息了。

從父親離開人世間的那一刻起，仿佛這個世界安靜了許多。他的雜鬧聲也包括他的所有的故事統統的隨著他被火化而燒的一干二凈。唯一的他生前用身造的總總罪孽的影響，還有很多很多的事情將存在于世，甚至幾個世紀乃至更為久遠的世紀也難消聲匿跡。

父親消停了。

將他的骨灰盒與他的原配夫人的骨灰盒靠在一起的時候，母親終于可以安心了。

從那一刻起，母親也終于可以放手了，不再捏著他了。父母親雙棺，終于永遠封上最后一塊石頭。把父親母親的一切，身體的變成骨灰和有機物的思想變成死寂，都被徹底的全部封塵在這個墓冢里。然而，悲哀的不是他們，而是他們造出的一切，包括他們所有的孩子和私生子，親人和情人。

能夠讓父親的骨灰盒平靜而安穩的靠著母親的骨灰盒，是那個他不認為是他親生兒子的佟冬雪事前向母親懇求過的：原諒他、放過他，允許他與母親你靠在一起..…

“爸爸，你死后想和母親合葬在一起嗎？”

這是佟冬雪問他在六天之后就死去而現在還活著時的父親問他的話。

父親在這一刻，很快可以說他沒加思考的就回答了佟冬雪的問話說：

“我愿意和我夫人合葬在一起！”

父親最后的一句話，都沒說“我愿意和你母親合葬在一起。”到最后他都不承認他眼前的這個問他話的人就是他的親生兒子。母親是他的夫人，佟冬雪則不是他的親生兒子。

由父親的死，佟冬雪回憶過去與父親有關的種種的傷心的事情——

佟冬雪那一夜，守在父親的身邊。看著他全身浮腫的身軀，強撐在一張翻板的椅子上，他在這張凳子上已經坐了幾個月，屁股下一大塊褥瘡，光著屁股坐在墊著紙的椅子上，身體背面一把造熱的風扇吹著他，頭俯在另一張桌子上。佟冬雪猜想他肯定是是睡非睡的。父親為什么要始終坐在凳子上，因為，他的一只腿摔斷了。

佟冬雪把接了他屎尿的盆拿去衛生間沖刷干凈立于衛生間墻邊，肥皂消毒自己的雙手。這是佟冬雪對父親盡孝的最后一次行為。

大清早，天還未亮，佟冬雪拉著行李箱，雙手凍的僵硬，找了一家賓館住下稍作休整，佟冬雪幾乎一天都沒合上眼了。叫上姐姐佟麗紅和幺妹方熔燕，在賓館里商量父親后事，并轉達了父親的遺言。

大姐和三妹，依佟冬雪的要求并早已告訴了父親，父親死后秘密發喪，等安葬完父親以后才告訴兩方的親戚。

父親依然享受了同母親一樣的待遇：由兒子捧著遺像隨同靈車去火化，由兒子捧著骨灰盒隨同靈車去安葬合棺。

母親的去世，要去了兒子的許多淚水；父親的去世，兒子是真的一滴眼淚都擠不出來。

…………

佟冬雪在跟二舅媽吊唁后，在父親家里的一次談話——

“爸，我對你講呀，你不能再去跟我們找個后媽！若你不顧而執意去找了，我是不會認的。我把話說在前面，到時候別怪你兒子跟你難堪。”

說這句話的時間是2018年2月底，最后一次見父親是2018年的12月31日。這段時間里，他居然有個比幺妹歲數還小的女人和他過了大半年的姘居生活。方熔燕還居然縱容他的這種可恥的行為。可悲！可悲！

父親的死因——

父親就是為了和這個女人做那男女之事，長期服用偉哥產品，把他自身的五臟六腑精氣神掏空了。醫院診斷說的叫:「全部器官功能極限衰竭」，無法逆轉。最后全身浮腫，臉都變成了一個豬頭樣子。父親在家坐椅子上坐了幾個月直到油盡燈枯……

父親啊父親，你自已說，你這個樣子，兒子該原諒你嗎？兒子還能原諒你嗎？兒子只剩下恨你，恨你晚年也不自愛、不自尊、不自惜。難道，這就是你作為父親留給兒子的最后的遺產嗎？

對于父親的這樣死，佟冬雪感覺真是十足的可悲!

佟冬雪在宜賓返回東川鎮拖布卡途中，想著可氣、可憐、又可恨的父親。

父親以往的種種，本都可以原諒。然而，在二舅娘喪葬進行完后，回父親家里與父親的一席談話后，父親居然反作來讓他兒子徹底的對他的失望：

“我母親難道不漂亮嗎?”

“漂亮，但是相隔的很遠。”

“你想辦法把她調回到你身邊呀？”

佟冬雪的母親是非常漂亮的一個美女人，卻被父親這樣的不珍惜！這樣的糟踏！

半窗殘月，映射出的，那是佟冬雪家人的凄涼和悲哀！

作者：墨傾似淚痕